陽光從窗戶斜斜照進室內,打在凌亂的辦公桌上,幸好無人在位置上,不然煩躁的聲音便會此起彼落。儘管如此陽光照射室內的日光燈還是被打開來,他坐在角落,頭靠著牆面,等待的同時聽著急促的腳步聲在踏進這個空間後停下,不遠處的男人抖著腳碰撞到鐵桌的匡啷聲,還有人筆尖一下一下的敲著桌面,臉上有著傷疤的人叫囂幾句,謾罵著卻被不耐煩地回嗆。
幾天前這裡還沒有這麼血氣方剛,該說是無人留守。最近他們破了幾件案子,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審問。
「喔?差點認不出你。」他聽見有人走到他的身邊,將手中的資料啪的一聲放在一旁的桌上。
他睜開眼睛,抬頭望去時稍稍眯起眼睛,看著日光燈照射下的光頭,不禁感到刺眼。
「有點刺眼。」蘇埔啟坐在賴一小組的討論區等待著他們,喬正了坐姿。
「什麼?」
「老子說頭髮。」
「喔!原來是埔啟,剛還在猜是哪個帥哥過來,還想著要怎麼問候你呢!」
「最好,你剛一臉邪惡的說想欺負他。」
從後頭跟上的青年探頭看了過來,隨後被後方跟上的女孩吐槽。
「屁勒!不過剪的很有型嘛!會被我們賴小討厭啊!」
青年對著女孩比了記中指,轉頭看了眼賴一後不要命的往頭上摸了摸,示意賴一的頭頂,玩笑意味十足,立刻就收到一記飛毛腿。
「媽的,狗嘴吐不出象牙!」賴一狠狠踢了那名青年讓對方與地面親密接觸。
其他人見狀哈哈大笑了起來。蘇埔啟抓了抓頭髮,他讓賴怡潔幫他轉變造型,如果賴一一時看不出來的話或許還能掩人耳目。
人們陸陸續續地走到他身邊的位置上,或坐或站的一群人圍著白板。
「託你的福,除了機房我們還找到被威脅的人質。」賴一在白板上貼上幾張照片,隨後塗塗改改,在其中幾處畫了叉叉符號,表示已經掃除。
「老天你提供的情報完全正確,不過誇張的是我們救了一堆未成年的,真是一群人渣!」其中一名跨坐在椅子上用手撐著椅背看起來只比他大幾歲的青年說道。
「大多都是離家出走後,被拐騙進去的,有幾名已經受害,通知兒少來協助了。」小隊裡的有著俐落短髮的女孩說著。
「其他幾位筆錄沒問題就請家長領回吧。」賴一關上白板筆。看了眼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蘇埔啟,多虧對方他們破了許多據點,車手與毒販也抓到幾個,雖然被跑了一人,不過也算是有所收穫,同時也找到幾名失蹤人口,但賴一總覺得蘇埔啟沒將全部的事說出來,還隱藏了什麼。
「機房的後台人員堅決他們也只是出貨發貨,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是皮條客還有販售毒品。」站在中間的男人下巴有著刺人的鬍鬚,身穿綠色外套上還黏著早上吃的飯糰飯粒,他略感煩躁的發出嘖聲。
「不可能吧,那網站大家都看過啊,明目張膽地將娼妓的照片貼出來,還說不知道?」
大家為此相互提出意見,頓時場面一陣鬧鬨。
「小陳,那部分交給科技犯罪處理。」賴一敲了敲白板,給了命令,名為小陳的男子點了點頭,才讓在場安靜下來。
「因為我們的掃蕩,他們那邊也有動作。不過我們還沒抓到龍哥這頭頭,如果照蘇埔啟說的他們有在製作毒品,不排除對方會銷毀掉那些東西,據線民指出他在X月XX日會搭船離開,也就是四天後,我們要提前去堵他。」
賴一說著又打開筆在地圖的同個角落畫上好幾次的圈。
「這裡是他們要出海的港口。」
蘇埔啟望著地圖,地圖上寫著港口的名稱還有表示出周遭的工業區。運輸海外的港口名稱並不陌生,龍哥有時也會需要將貨物送出國,不能走正規管道時就會利用這些港口,絕非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出去,卻偏偏選在這個港口。他愣怔地像是在確認什麼眼神左右飄移,最後得到結論後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隨後眉頭深鎖,才像是瞭然般抬眉。
「怎麼了?這裡有什麼嗎?」賴一也見他神情的轉變,想聽聽他的想法。
賴一問出口,所有人的視線變看向他,等他提出什麼更有幫助的事情。
「沒什麼,龍哥在那有自己人。」蘇埔啟搖頭,見狀賴一雖然遲疑但還是繼續討論接下來的作戰。
「你有見過?」賴一等著他回答。
蘇埔啟手摩挲著嘴唇像是在思考般低聲沈吟,幾秒的時間宛如好幾分鐘,「如果你答應讓老子去,就告訴你。」
蘇埔啟笑著,笑起來特別開朗,眼睛都瞇起來了。
「不行。」賴一連想都沒想就拒絕對方,「衝第一線很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死。」
「難道你要摸黑找人?」雖然知道他這個非辦案人員要去現場根本難上加難,但他也只能靠他們到達那個地方。
要是跟郎云之講可能會直接被禁止,然後派高密書還是賴怡潔來死守他。先跟高秘書說接下來的下場或許也一樣,賴怡潔更不用說了。
「有事先確認是哪艘船了,別想著要去,衝鋒陷陣這種事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對啊,埔啟你就待在家等我們的消息吧!」有人附和賴一說的話。
家?什麼家,他早就沒家了,親人都不在身邊了,所謂的歸處又在何方?現在的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能肯定的是,龍哥是一定要見的,這一次的埋伏他必須跟上。
蘇埔啟緊握著雙拳,在溫暖的室內手指末梢冰冷的像是發麻般,呼吸變得稍微急促,似乎對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下了決心般眼神堅定,「我會坐在警車裡,決不去現場。我提供這麼多情報,至少也要看見他被捕的那刻。」
所有人都看向他,困惑的眼神、不耐煩的表情各式各樣都是不明白蘇埔啟執著的原因。儘管不被諒解,他也有理由去親自會會龍哥,親眼確認對方無法逃跑。單單他母親的死,還有對郎云之的死亡威脅,他不會再讓這些事一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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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郎家欠我們的你要加倍討回來,知道嗎?這樣媽媽才能跟你一起生活。
知道嗎?要做到喔,這是你的任務。
從今天起你是郎家的孩子,跟那女人沒有關係。
「……總、郎總。」
昏暗的會議室內,只有投螢幕上的光線一閃一閃映照在郎云之無神的雙瞳上,看著一張一張投影片閃逝,腦海中畫面像錄影帶一樣一格一格的跑著,回憶起母親要離開前語重心長的話語,以及父親冷漠的語氣,只記得片段的對話。
究竟是為他付出十年光陰的母親還是對自己不聞不問卻在最後替自己擋彈的父親,哪個人才是他該相信的,他該追隨誰。
有點茫然,如果一直以來的目標突然來到斷裂口,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做對了,這個目標值得自己去追尋嗎?那至今為止自己又在做些什麼?
簡報早已經結束,大家正用著緊繃的心情等待郎云之的回應。
郎云之一臉嚴肅的不發一語,讓本來就安靜的室內緊張的連台前的人吞口水的聲音都像雷聲一樣。
高秘書身體傾向郎云之,小聲的呼喚他時才清醒過來,好在他之前就先看過內容。
他捏著鼻樑,深吸口氣後呼出,略感疲憊的說:「這方案可以,流程也沒有太大的問題,產端確認一下時程。」
屬員給他肯定的回覆。
「沒問題的話後續就交給魏主任跟林主任你們,一個禮拜後再跟我回報狀況。」
接下郎洛西的工作後這是第十場會議。有許多需要交接以及跟員工磨合的地方,沒有每件事都順利,就像他討厭郎洛西一樣,有很多人也不喜歡他,處處想為難他,這讓他接手變得沒那麼簡單。
郎洛西的事情搞得全公司人仰馬翻,為了平息股東們的怒意,革除郎洛西的職位後一時間找不到人頂替,讓郎云之暫為代職,董事長也應允這件事。
郎云之比較驚訝的是他的爺爺在這一次都沒有插手過這件事,是放棄郎洛西了嗎?
「下一場會議是半小時後,你要不要先回辦公室休息?」
結束會議後,郎云之閉著眼靠在椅背上,高秘書便打開手機確認時程。
「不了,我在這裡瞇一下就好了。」不管怎麼樣,爺爺不管不問對他來說才是萬幸。
「自食其果了?」
「嗯⋯⋯累死。」
這幾天為了確保自己能夠快速了解另外一個單位的運作方式,總是忙到半夜才回到家。到家的時候蘇埔啟早已經窩在被窩裡睡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蘇埔啟的身邊總是留著一個位置,像是要他鑽進那位置然後抱著對方入睡。
「不過受波及的還是員工們,之後要好好犒賞他們了。」郎云之伸了個懶腰,依舊不想睜開雙眼。
「蘇埔啟還在替那刑警辦事嗎?」
「嗯,聽說幫了不少忙。」
看來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吧。手指敲著手背,心中沈悶的像是石頭壓著胸口。
一直以來不管做什麼事他都是自己一個人,為母親做完家事便上床睡覺,直到天亮再獨自出門。被帶到郎家,狀況只是由小房間變成套房,還能在地板上滾來滾去,只是那地毯會被自己弄得都是污漬。
如果蘇埔啟結束後就要離開,他自私的期望事情永遠不要結束。
「不過——」
「云之!」
高秘書的話被突然的聲音打斷。聲音響起的同時門被用力推開,穿著俐落的套裝,還誇張地在肩上披著毛皮外套,腳踏白色高跟鞋,長髮盤在腦後用髮簪固定住。垂吊的裝飾隨著女人的步伐而晃動著。
敢在公司這麼呼喚他的人一個都沒有,郎云之眉頭一皺轉頭想看看到底哪個沒禮貌的傢伙。
郎云之一轉頭便愣住了,就算幾十年沒見過這個人,但對方保養得很好,原本稍許的稚氣現在已經見不到了轉而代之的是歲月累積的成熟。
對方更有魅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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