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請坐。翠絲昨日買了一罐檸檬香草茶,可以嗎?」
「一試無妨。這些新潮口味,惟有年輕人清楚。」
賀維剛坐在沙發上,喀弗拉就捧來了白瓷茶壺跟兩個茶杯。偏廳略嫌狹小,矮茶几的尺寸自然有限。茶壺占去近半的桌面,老師的杯子又當依禮數居中,那麼學生的只能退至角落。固然是諸多不便,賀維卻覺得溫馨舒適。畢竟他是這間街頭診所的見證人。比起大戰時期的所謂「傳奇」,他更重視人的平凡成就。
「聞說診所很繁忙,若非巧逢午休時段,我也不敢煩擾你。」賀維提起杯子,檸檬香即時撲鼻,害他滿是疑惑。「人老了,不中用。單單折騰了一個早上,雙腿就得休息。」還是先輕啜一口,小心為上。
「待翠絲回來,診所的下午時段才開始,不急,不急。」喀弗拉隨手拖來一張小藤椅,在老師的對面坐下。「水樹小姐給她留了幾個新款麵包。她先去人家的店,再把麵包交給她的媽,唉,最後才回來理會她的爸。」他雙手捧杯,腮子微鼓。
「哈哈,難得翠絲跟奈奈姑娘投契,當然不願跟市井大叔朝夕相對。狄捷現在何嘗不是整天跟來恩、依迪歌吵吵鬧鬧。」
「農莊現在來了年輕人,老師也是樂得熱鬧。除了來恩之外,另外還有一位某師兄的女兒嗎?狄捷好像對她牢騷不少,至少跟我提過幾遍了。雖然我每一次都不太明白他實際上在說甚麼……」
「那小子愈來愈小器,不用深究。依迪歌是德格拉斯.華蓮的獨生女兒。在王國學院的時候,我跟他不太熟絡,往後幾十年亦無聯絡,所以依迪歌打聽時,我有點為難。今早急忙進城,正是為了此事。」
「我記起了,貿易廳要鑒定走私藥材,請來了某位學院的榮休老師。你想向他查詢那位華蓮先生的行蹤麼?」
「我本不欲跟那種小人交往的。王都大戰前夕,他神氣地答應留守,照顧城裡老弱,豈料當天夜半竟逃之夭夭。奈何他當年指導過華蓮,我惟有硬著頭皮問問。」
「委屈老師了。最後可有情報?」
「沒有啊,沒有啊。那傢伙初時連名字都無甚印象。我多說兩三句,他才施施然拋出一句『好像真的有這個人』。我懷疑他根本甚麼都不記得!」氣上心頭,賀維不顧味蕾好惡,一口好光整杯茶。
「看來依迪歌得忍耐一段時間。」喀弗拉連忙執起茶壺,替老師多添一杯。「這種處境對女孩子尤不容易。當初水樹小姐找我治感冒時,那模樣同樣可憐兮兮。假如藤村大人不在身邊,她可能撐不住。」
「說起來,近幾年好像來了不少年青的新臉孔。這種風雨欲來的氣氛,我有時候會聯想起王都大戰前夕的光景。惟恐大事即至。」
「老師,你多慮了。二十年以來,王國平安大吉,百姓安心過活,連舊日盛行的妖魔奇譚都不再給人提起來。」
「哼,來恩出現之後,你猜,哪個大人物前來找他?是克勒斯。」
「那位大英雄?我見過潘德拉剛先生和胡洛夫小姐,就是未有機會認識他。」
「這事情不值興奮啊。一直隱世的人重出江湖,肯定收藏著甚麼天大的秘密。尤其他在打來恩的主意,我可是非常不滿意。白朗和麗雅期望孩子平安健康,他就把孩子一腳踢進火坑。」
「來恩自己怎樣想?孩子主意已決的話,誰都阻止不了。」
「白朗衝動,性好自由,麗雅教曉他安身齊家;麗雅穩重,顧慮周全,卻跟著白朗離家出走。他們相加起來再除開一半,留下的究竟是哪些特質?」賀維凝望杯中冒出的煙絲,細想一會,又說:「遺傳這回事很奇妙,也許結果會超出我們的想像。真希望克勒斯注意到這一點。是白朗和麗雅的孩子,『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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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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