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人間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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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三年的時間,我住在愛爾蘭的都柏林。那裏是非常繁華的唐人街,雖然沒有官方正名,但大部分的華人確實都住在此處。老實說,我很不習慣這條唐人街,太過於熱鬧了,跟帶有一絲絲冷意、過鹹海風味道的其它地方相比,這裡太過充滿人情味了。我有時候會這樣認為,是不是全世界的華人都在這裡呢?才會如此熱鬧、嘈雜、摩肩擦踵且隔壁鄰居都知道每個人的八卦。或許,這是唯一華人與其他人種不一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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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抽菸,我時常在唐人街一間小飯館的陽台抽菸。那間飯館的老闆娘是我以前的情人,她人很好,炒飯技術一流,無論哪個炒飯都是如此。偶爾,我會在她飯館二樓的陽台,點上一根壽百年。不知為何,這裡的華人總是愛抽壽百年,而不是白當、希望或者駱駝。或許是因為壽百年代表了高貴的身分吧,也或者那些人只是想要炫耀自己的財富。但無論事實為何,最好融入他們。有很多東西,只有生於東西交匯點的他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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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是研究生態的,簡單來說,就是看看動物的數量、環境的變化、氣溫與氣候對動植物的影響等等。但其實還有一項非常刺激的活動,尋找神祕生物UMA。我這次就是追尋著愛爾蘭人故事中的傳說生物,食人水馬才來到此地的。傳聞中,食人水馬有著馬的前半部身體以及魚的後半部身體。牠會引誘人騎上自己,緊接著直到被牠拖入水中溺斃為止,都無法逃脫。食人水馬會吃人的內臟,將遺體遺留在大海前端,宣示死亡以及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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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幾個唐人街的旅館、小吃攤、洗衣店蒐集情報,知道了食人水馬又重新出現在世人眼中。事隔五年以上,牠終於出現在東邊的碼頭,而我則便是立刻展開旅行。幾個老頭告訴我,那不是正常的生物,是道與氣融合的怪物,必須進行茅山道術才能收服。當然,這些我只是聽聽罷了,直到我抵達碼頭,才知道這段話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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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玩意兒真的就好像馬的尾巴一樣,也像是魚鰭與水、氣互相融合的樣貌。我看見了食人水馬的真身,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巨浪與氣旋融合的天氣現象。面對大自然,人只能用道術來讓自己好過一些。掰出神鬼作亂的原因,進行祭改與神明的供奉等等。這些都是人類為了生存而想出來的,如同水流一般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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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看來,食人水馬是無稽之談,卻充滿魅力。這裡的人會將食人水馬稱之為凱爾派,認為其是保佑水手出海的精靈。一面畏懼被食人水馬拖下水,一面尊敬凱爾派的神性。如此矛盾的割裂感是在那裡都體會不到的,就算跟再多女人做愛、吃再好的料理、征服再多的山脈與海峽,都無法體會到人類確切真實的歪劣。無論是我,還是這條唐人街的居民,又或者愛爾蘭人。大家都是在恐懼以及敬畏之中,選擇了一條讓自己安心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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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這種現象在哪裡都可以見,台灣的鍾馗、七爺八爺,中國的孫悟空剛開始都是邪惡的形象。被人們畏懼,害怕,甚至憎恨。直到有人說,痛苦到我們這代為止,事情才有了轉機。人類對於安慰自己這件事來說,果真是很偉大的。這種能夠順應故事而改變的心,如同李小龍說的水一樣,既柔滑又不失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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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食人水馬改個名稱,換個描述,重新撰寫小說以及神話,然後這樣告訴小孩子們。告訴他們,神話生物都是有靈性的,都是善良純樸的。如此的行為在某些人眼裡肯定很愚昧無知吧!然而,正是這樣的個性,才造就了人類這偉大的族群!柔弱與堅韌同時存在的割裂感,似乎刻在人類的DNA之中。也因為如此,我們不再害怕鬼怪、山精、惡魔以及靈,反倒接受了它們並且將其視為人生的一部份。或許,這就是人間微不足道的幸福樣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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