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 【04】─罪咎

　　在突發事故的稍早前，糖蜜之館這邊的三人進入了秘道。

　　現在想想，或許是在這裡面所引發的「什麼」、導致了那區域的某種共鳴現象吧。

　　梅加司靠著他的特殊能力，將斷橋僅存的部份之資料複製並推疊起來，讓可行路面隨著前進的腳步一段段地延長。

　　「喔喔～！這是……！太神奇了！」亞提司的驚嘆。

　　「我怎麼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築橋工人似的(＾＾；」

　　他們緩慢但確實地在那片熔漿上前進著。

　　總算走到了目的地，三人望著那個黑漆漆的入口。

　　梅加司似是有幾分猶豫，「喂、真的要進去？不確定有沒有辦法再走出來耶……」

　　沒想到才剛說完，斐德赫爾就一腳踏了進去。

　　「這種事會是像我們這樣的存在需要擔心的嗎？」

　　丟下這一句話，就消失不見蹤影了。

　　餘下的兩人也只好跟著走進去。

　　是一條漫長的黑暗。

　　「呃……根本看不見路哪。這樣方向不會亂掉嗎…？」

　　亞提司掩飾不住他身為一個普通人的不安。

　　「不必擔心。」斐德赫爾以一種不是安撫、而是篤定的口氣回答他，「這裡不是現實世界、你不會因為一點方向感上的小偏差導致自己越走越偏……相反地、由於是在遊戲之中，只要一直對自己的ＰＣ作出『向前走』的指令、行進軸便不可能會傾斜。」

　　梅加司則是從另一個觀點來質疑：「不是吧……斐德赫爾，問題的重點應該是、你確定我們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嗎，這裡可沒有地圖唷？」

　　「那、你說該往哪個方向走呢？」

　　「……我哪知道啊(T_T)」

　　他依然堅持著行進的方向，「原本就沒有什麼『正確路線』；為我們開啟那扇門、引導我們前去的事物，其目的只有一個：讓我們見到『它』。是故、你只要想著要見到『它』，自然怎麼走都無所謂。要求方向一致只是要令我們三人不致走散罷了。」

　　正因看不見地圖、看不見道路，代表了這些東西根本就是「不需要」的。

　　兩人不再有意見，然後這道漫長只有更加緩慢地流逝著。

　　長到快讓人失去對時間的感覺之程度。

　　當然，得紓解一下緊張感。

　　「不知道對方是誰～會是黃金三姐妹嗎？真期待哪～～」梅加司只想得到跟女人有關的話題。

　　也就對中了旁邊另一個大情聖的胃口，「啊……對呀！說到席弗‧貝爾格，就會想到跟公式設定上的典故有關之『黃金的少女們』哪！絕對……是美得讓人無法想像的女性吧。」

　　「不過啊，說是控制『欲望』流量的人物嘛……好像、會是惡女型的耶。雖然不管哪種女性我都覺得很棒、可是不擅長的類型多少還是有的，像這種的就有點……」

　　梅加司居然為了自己這無聊至極的推測煩惱了起來。

　　「哎呀、梅加司先生你有所不知……那類女性的迷人之處莫過於她們的壞心眼啊！當你越是被她們玩弄於股掌之間、她們的笑容就會更加動人呢～！為了那笑容、受點小小的愚弄根本算不了什麼哪。」

　　「喔──！你也相當有一套不是嗎！這番見解真是讓我受益良多！」

　　「謝謝誇獎～～」

　　聽著這無藥可救的對話，斐德赫爾一點也沒有插嘴的意欲、安靜地走著。

　　明明這傢伙的「視覺」應該是最能看清外表美麗的ＰＣ底下那最真實、也就是最基本枯燥無味的一面……真不知為何反而是如此地注重對「美」的感受。

　　或者、「增殖」在這種時候該解釋為「繁衍」吧？

　　人類的繁殖本能。

　　害他又不自禁地暗笑了起來。

　　而興高采烈討論著的兩人當然是不會看見他的笑，「──不過就算沒有什麼特別的偏好、不同時期不同心情總是會有格外注意的型哪。最近我對管理者中的那位火精靈神、叫什麼來著……很有興趣呢！」梅加司想著僅自蒐集而來的情報裡、有著管理者全員ＰＣ外貌的文件中看過幾眼的烏露卡奴思的樣子。「那帶點嚴肅、卻又婉約的古風臉孔！然後陣羽織實在是太棒了！」

　　「哦哦～！有機會也請務必讓在下見識見識！」亞提司可不是單純附和、而是真的非常有興趣；看他眼睛都亮得像是能成為這黑暗中的照明光源似的。

　　「嘛、跟我們一起行動一定很快就可以遇到她的啦！雖然我也還沒真正和她見過面……至於玫蘿醬雖然也很不錯、不過太有活力了點就是（汗）。」

　　亞提司是心有戚戚焉：「這就不是ＰＣ、而是操縱者的問題了……果然要邁向成為所有女性ＰＣ守護者的路，實在是充滿艱辛的考驗哪。我們一起努力吧！梅加司先生！！」

　　「喔喔！！──啊，前面有光耶。」他用特化的視覺「看見」了光源。

　　斐德赫爾雖然仍未目視到那道光，不過光憑「感覺」的，也多少意識得到他們快到達了。

　　「……太好了，總算不用繼續聽那些無稽的空話。」他非常小聲地說著。

　　就是不想讓兩人聽到他說的話、自然梅加司也就聽不清楚了。「嗯？你說了啥嗎？」

　　然而斐德赫爾不語，加快了點速度走向前方不遠的目的地。

　　全白。

　　連地平線都沒有的白。

　　連自己到底是站在什麼之上都分辨不出來的白。

　　精緻華美的這世界居然也會有著像剛才那樣無盡的黑、以及此刻此地這無盡的白。

　　作為一個普通的玩家，亞提司的認知界限也差不多該到極限了。

　　但他沒有提出任何不爭氣的疑問，因為他很清楚身邊的兩人絕對明白這一切。

　　於是乎他靜靜等著。

　　「……系統的死角、嗎。」環視周遭半响，斐德赫爾說出的是這個字眼。

　　梅加司深感同意地點點頭，「這個世界老是這樣嘛～～最核心的部分往往最樸實。是說也未免樸素過頭了吧。好像進了科爾貝尼克他家一樣。」

　　最為原始的虛無、這樣的意境。

　　隱約間傳來了方才在外頭聽見的、女性的笑聲。

　　逐漸增強後，收束為極度飄邈的迴音所構成的字句。

　　───禍災的波濤啊，前來此處是為了什麼？

　　「哇喔～真不舒服，又被人家給這麼叫了哈哈……」梅加司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笑道。

　　但、是事實。

　　「想知道這『世界』正不斷發生的、諸多預期外災變之真正原因。」

　　斐德赫爾倒是相當嚴肅。雖然平時也差不了多少。

　　聲音沒有馬上作答，而前方出現了三個小小的光點、擴散。

　　很快地，從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中、像霧一般的金光漸漸成型、化作三具人的形體。

　　高傲、嬌豔、放蕩卻又神聖，睥睨於眾生的目光。

　　「喔喔！真的是黃金三姐妹！果然是美得光芒奪目──」亞提司誇張地讚嘆著。

　　她們仍不停地嬌笑，簡直就像是斐德赫爾問了個愚蠢的問題似的。

　　───那種事你們不是早就清楚得很了嗎…？

　　　　　原因沒別的，就是你們呀。嘻嘻嘻……

　　站在中間的那位，仰起矜貴無雙的臉孔吐出頗帶諷刺的笑語。

　　───不過說是「原因」也太過苛責你們了。

　　　　　應該說、「世界」的存在，原本就是建立於這波「破滅」之上的。

　　右邊的那位，伸手扶住心口的動作煞是嬌柔，似是語帶憐憫。

　　───回想一下吧，那篇傳述著全部的碑文……

　　　　　沒有破滅、就不會有那一連串的故事。

　　　　　為了對抗破滅、那些有如連鎖反應的一切故事才得以成為故事……呵呵。

　　左邊這一位，舉起手流利地做了個像是講演般的手勢，然而卻巧笑倩兮。

　　最後三人齊聲說了：

　　───沒有「破滅」、就不會有「世界」。

　　並不是因為連「碑文們」也都會遭到毀滅、而無法抵禦這破滅之浪濤云云……

　　「破滅」，是絕對的。

　　實在是太抽象、太不合常理了。

　　這種矛盾，身為「不合理的存在」卻循著「合理的生存模式」的他們，最能夠理解才是。

　　也或者，根本理解不了。

　　「阿哈哈……這意味不明的話該怎麼以程式上的觀點來歸納啊？斐德赫爾。」

　　撫著後頭部的梅加司想要聽比較具體化的結論；比如說一個直截了當的系統指令。

　　而被詢問者，正苦思著。

　　然後不管梅加司的問題，朝著那三道金光、帶點焦急地問了：「……那麼、是否只要『碑文』完全消滅了、『破滅』就不會襲來呢？」

　　───可笑至極！若「碑文」消失了、身為「世界」基礎的「那一位」不就也得消失？

　　───已經成形的「破滅」，光是存在著就已危險至極。

　　───你們要讓失去了她、有如空殼般的「世界」去容納那禍災的集結體嗎？

　　她們一人一句、駁斥了他那情急之下想出來的膚淺對策。

　　並不是任何事物、都能靠著誰的自我犧牲來得以解決的。

　　可是這樣一來、又該怎麼解決？

　　制止它也不是、放任它結果卻也相差不遠……

　　「總之，這些訊息就先儲存至知識之蛇吧。塔兒佛絲──」

　　斐德赫爾自專屬頻道呼叫她。

　　得來的卻是不甚清楚混著雜訊的回應。

　　「你們在…裡啊……！突然跑……認知外…區域、害人…找了半……」

　　「……聽不太清楚妳講啥耶（汗）。」

　　「我說──」依舊混亂，但聽得出她加大了音量，「…點離開……裡！『那個』東…──」

　　「──！！」

　　雖然兩人馬上理解到大概是什麼了，但卻連思考甚至消化這項訊息的時間都沒有。

　　一瞬間，這全白的空間，就像破掉了的瓷器一樣。

　　碎裂後僅餘無窮盡的黑。

　　黑暗中竄出無數的觸手，看來就像是剛剛在外壁將這白瓷瓶子打碎的正是它們一樣。

　　黃金之少女們，沒有迴避；或該說根本就沒有迴避的打算，在她們的行動排程中沒有這一項。

　　而一隻長著利爪的手，無預警地從那片混濁的黑中現形、並一把將三姊妹中間的那一個給捏碎了。

　　金光的碎片，落入闃暗後，就也只有染上黑色一途。

　　「還看什麼！快點跑啊──！」梅加司叫著被那景象給懾住了的兩人。

　　亞提司被這麼一喚、隨即回神。但他左顧右盼、卻見不到任何像出口的地方，「該跑到哪呢……」

　　於是兩人只好焦急地望向沒有脫逃意願、反而專注地凝視那一切被吞噬之醜態的斐德赫爾。

　　「……這就是、『破滅』嗎…？」

　　現在唯一可以確定出來的，就是這些不明物體、正是破滅本身。

　　光只是透露出那麼一點點訊息、就要索討如此盛大的祭典了……黃金的少女們早已不見蹤跡。

　　吃掉、有影子的人。

　　「影、子……」他想起了這句話，終於感受到了些微的恐懼，而不再說下去，「……如果要離開這裡的話，就必須使出特殊手段。」然後看往梅加司。

　　好像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於是他馬上就意會到了。(*1)

　　「呃！？又要我當交通工具了喔！我知道你現在沒辦法所以才叫我來的啦，可是亞提司怎辦？」

　　「看不見的吧。那個形態是將所有的構成資料全部改寫提升至最高位階，故普通人應該看不見。」他瞄了一臉疑惑的亞提司一眼，「但還是能夠確實地進行干涉……也就是說強制性將他的ＰＣ帶出這個空間這回事是可行的，所以無須擔心。」

　　「……是說難得有機會變回那形態，結果卻是要當飛機啊(＾＾；」梅加司又苦笑了。

　　像在說：沒辦法、自己不是主角……那樣。

　　斐德赫爾則安慰他：「至少還是架高性能戰鬥機呢，別傷心。」

　　亞提司已經整個不知所措了，只約略明白到自己好像要搭上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咦咦……咦咦咦？二位到底在說些什麼呢？飛機？」

　　「閉上眼就行了。現實中的你。」斐德赫爾囑咐著他登機前的注意事項，「也不是不讓你看，是因為睜開眼你也看不見。屆時你說不定會覺得自己正以極速前往別的空間、甚至意識會模糊遠去……不過別想太多，就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說畢便示意他闔上眼。

　　「來了！那玩意……！」梅加司身體周遭散出黃光，碑文的紋樣也浮現出來。「準備好了嗎！？」

　　緊閉著眼的亞提司與斐德赫爾都點了頭。

　　那幅黃光的圖樣──象徵著「增殖」的碑文倏地延伸擴大，然後在那團同時擴張的光塊中，有著什麼正逐漸生成。

　　此時巨爪襲來，正逼近他們的那一眨眼之間──

　　撲了個空。

　　黃色的、高速行進以致無法辨識的一道光影、帶走了兩個人，疾速地游動於沒有任何立足點的、不停落下白瓷碎片的黑暗之間。

　　追擊者則不死心；那許多既像觸手又像尾巴的東西鑽了過去、像要纏附吸吮獵物的章魚腳般。

　　「──那個、要擊落嗎？看來速度是不相上下、放任它們繼續追很危險哪！」

　　梅加司的聲音傳來，但是直接對著腦部說的。

　　「速度不要放慢就好。至於葉片護盾所佔流量似乎不小可能會影響速度，別架起比較妥當。」

　　「……叫我硬擋就對了啦（汗）。」

　　兩人交談著，亞提司卻一片茫然。

　　他知道，這是遊戲的世界。

　　剛剛斐德赫爾說，他只要把現實中的眼睛閉上，就可以了。

　　可是、現在這種實感、是什麼？

　　好像真正地懸空著一般。想說要睜開眼看個究竟──

　　完全不行。

　　什麼也分辨不清。意識就像斐德赫爾所說那樣，開始模糊了起來……

　　「已經到了。」喚回他即將要消失之意識的，是斐德赫爾不疾不徐的語調。

　　才發現，自己可以張開眼睛了。

　　這裡是糖蜜之館；暗綠色的天空、每道閘門下湍流不竭的金色糖漿，先前走過的「便橋」也回復成原來只剩一截橋頭的模樣。

　　至於現實裡，他好端端地坐著；方才眼前的一陣發黑暈眩，約莫不過幾秒般。

　　就像不小心打了個盹而已。

　　但他卻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神經細胞都異常地疲累。

　　於是說不出話。

　　「……怎麼了。」斐德赫爾看著呆呆地俯身趴付在地上的他問著。

　　梅加司則從空中那漸漸消退的大片紅光中現身、腳尖輕巧地觸地。

　　「唉呀，看來還是會干涉到啦，精神的部分。」

　　說著還拍了拍自己的身體。仔細一看他的ＰＣ似乎有些小缺塊的破損。

　　「兩方強烈的電波相互干擾、身處其中多少也會受到影響吧。不過應該沒有大礙。」

　　「是嗎？因為我很拼命地當盾牌在保護你們啊！你看我的ＰＣ……嗯？」

　　這才察覺到區域之中、除了他們三個人、竟然還有別人。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會忽然從天而降……」

　　臉上滿是驚訝表情的管理者──雅斯金。

　　此刻似乎不是他輪值的時間，所以身上沒有那副銀白盔甲。赤裸的上身，筋骨隆隆。

　　「呃、被發現了……（爆汗）」

　　雅斯金步向他們，亞提司則總算有力氣操縱自己的ＰＣ起身。

　　「別擔心，他不可能看見你的那個模樣。」斐德赫爾很小聲地對梅加司說著。

　　於是盯著逐漸走近的雅斯金、他們想著該如何打發掉對方。

　　「……請問，有何貴幹呢？管理者先生。」沒想到先開口的是剛提振起來的亞提司。

　　果然不是區區的普通人而已。

　　「我剛剛已經說了！你們在這裡幹什麼？」似乎帶點不耐煩。

　　梅加司絞盡腦汁想著搪塞的理由，「應該算是～在進行……大冒險之類的吧？」

　　這種簡直就像在愚弄人的回答、雅斯金怎麼可能不火大：「少把人當白痴在耍了──！上次的事先不計較，最近爆發性增加的區域異常事故、該不會就是你們的什麼大冒險搞出來的吧！？」氣得他那身古銅色的皮膚表面好像有青筋要暴出來了似的。

　　所以才會連非值勤時間都單獨四處巡察；今天是心血來潮追蹤著亞提司而來的就是。

　　「嘛、嘛～不要這麼生氣啦！被你這樣指責、我們也實在……」

　　趁梅加司以對話拖住對方的同時，斐德赫爾暗中和塔兒佛絲通訊、確認一切的情況。

　　忽然，他愣住了。

　　由於表情變化太過明顯，其他人也不得不注意到。

　　像是聽到了什麼劇變。

　　「……梅加司，你先回去。馬上。」

　　「啊？」

　　「快一點……直接到第八端末去。」臉色凝重得像是覆上了烏黑的積雨雲般，「難得那傢伙也會求人、卻是那麼嚴重的事故，根本讓人笑不出來……！」

　　「……！知道了！」於是他馬上衝向地圖記錄點，傳送離去。

　　沒來由地被打斷、而且還放任了其中一人跑走，雅斯金不禁大罵：「話才說到一半、你們在幹嘛！？有這麼看不起管理者嗎！」

　　斐德赫爾回應給他的表情，卻盡是不解。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呢？剛剛發生了什麼、難道還沒被通知？」接著低頭思考了一下，「嘛、大概是太緊急了，一時也沒人有閒暇來告知目前是使用私人時間登入遊戲的你吧？那麼就由我來告訴你好了：現在你所該去在意的，不是我們這些人、而是……」

　　深綠色的天際，好像落下了一道巨雷。

　　這個混合型區域的原野部份原本的天氣就是陰天了。

　　但不知怎地，此時卻更加地陰鬱。

　　「怎麼這麼慢啊、前輩……」

　　萊涅克很是擔心。

　　聽到這種話，史凱斯心煩更甚。他背對著他們、雙手叉在胸前，不停地跺著腳。

　　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什麼。

　　從地下洞窟逃出後，戈雷就一直維持為藍色的那一個。

　　「……對不起，大哥哥、大姊姊……要不是因為我們貪玩拖延……」

　　他怯弱地向兩個管理者道歉。

　　看見這副惹人憐的模樣、就算心急如焚也生不起氣來，兩人正想要對他說些什麼──

　　「現在是說這種話的場合嗎！？」史凱斯非常不高興地吼了他。

　　害得小臉上的眼眶都快溢出水滴了。

　　「我說你啊！就算再怎麼著急、也不需要把氣出在小孩子的身上吧！連受害者的我們都沒生氣了耶……」烏露卡奴思打抱不平著。

　　史凱斯轉過來面向他們，「你們還沒搞清楚……那東西會出現不是今天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所造成的！在那不停攬責任到自己身上、看了才有氣！有空說那些話、還不如趕快──」

　　他說不下去。

　　想到連他們自己都對那東西一無所知、他就一股火冒上來。

　　然而無能為力。他十分不悅地嘖了一聲。

　　這時，地底那股不停震動的轟隆聲止住了。

　　「……？走了嗎、那東西……」

　　像是算好時間般地，塔兒佛絲的聲音傳來了。

　　「聽見了嗎、你們兩個！剛剛、斐德赫爾他們遇上了那個不明怪物，而你們這邊稍後也發生一樣的情況……所以我沒辦法馬上抽身，抱歉……」

　　不知她為什麼要道歉；一向強勢的她，怎可能因這種無法分心導致的小延誤而自責？

　　而且，好像很懊悔。

　　「那就算了啦，現在情形怎樣？這邊好像安靜下來了。」

　　他比較擔心的是這個，也沒心情挖苦她。

　　「是的……啃食光地下洞窟的所有資料後、已經離開了這個區域。但……」她欲言又止。

　　「──！」史凱斯忽然察覺不對，「妳說底下被啃光了！？有人還沒逃出來耶！他們怎麼了啊！！？」

　　「啊啊……科爾貝尼克直接回自己端末了；以那個形態。因為──」

　　接下來她所說的、令聽得見這段話的兩人全都睜大了眼。

　　「……真的假的？！」史凱斯只擠得出這句，戈雷更是張大嘴說不出話。

　　然後他發現到現下這個場面的一個違和之處。

　　「你們兩個……怎麼還在這裡啊！那女人怎麼了！？」

　　劈頭就對烏露卡奴思及萊涅克大喊。

　　「你說前輩…？你不也一直在看嗎、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有點不對耶……史凱斯……」戈雷出了聲，「大哥哥大姊姊、難道你們……沒有跟另外那個大姊姊在一起嗎…？現實裡。」

　　「咦？」他們不記得自己有提起過。

　　看他們一副還不知道發生什麼的樣子，史凱斯捂住額頭：「……真是敗給你們了，你們真的是管理者嗎？連自己的工作到底隱藏著什麼危險都不知道！」

　　太突如其來的責難、他們愣住了。同時想著玫蘿最後說過的話……

　　「她說……她要去頂樓、對吧？」烏露卡奴思問了旁邊的萊涅克。

　　「還拖拖拉拉什麼？趕快去找人啦……現實中的她！」他催促兩人回城鎮並登出，「最好是，先叫救護車之類的……！」

　　貓市場，顧名思義是販賣貓隻的市集。

　　又或者是、貓進行交易的地方？

　　瑪哈出現在兩個她刻意誘導進來的管理者面前，拿出他們最感興趣的情報──「那個人」的真實──似乎別有用心。

　　「某個……事實…？」藍塞歐魯好像被挑起了興趣。

　　「我是可以直接告訴你，」她對他們攤了隻手，「……不過、可不是免費的……嘻嘻。」

　　「死之恐怖」的真實、連帶地是他們全員的真實──估價開始。

　　「……妳想知道什麼？話先說前頭，身為中階管理者的我們所知的機密可不算太多。」

　　沒想到看似神通廣大的這群人、還會有想從自己身上獲取的情報……兩人不禁疑惑了起來。

　　還有，一絲絲的畏懼。是故，他語帶保留。

　　「反正看來你們是有那個意思要交易嘛……那就好說了。」瑪哈轉了個身，「你們……想要對系統做些什麼樣的更迭？對這個『世界』……。」

　　背對著他們，頭轉了過來，用那瞳孔縮小的貓眼瞅著他們。

　　「妳、怎會知道這件事……！」就連藍塞歐魯也是這幾天才得知的。

　　「哎呀，你知道嘛……那就快說吧，在我還沒改變心意之前……」

　　貓的惡作劇般、更該說是引誘人上當的話中陷阱。

　　被她有意無意地拐了，連藍塞歐魯這樣的人也都快耐不住性子。

　　這時庫拉凱的存在發揮了作用，「嘛～忍耐點。她是貓啊──貓咪都這樣的啦、我再瞭解不過──」

　　「……你是有多喜歡貓啊。」但不可否認地，他語氣緩和了點，「就算我們知道有這麼一個預定，也準備投入這項工作……可是上司並沒多說什麼。」

　　「真的嗎……ｗ」她看穿了他們的心思。

　　被逼急了；一方面是討厭人家懷疑自己沒說真話、另一方面是其實他也很想讓交易成立──好得知那「某個事實」，於是有點不顧後果地說出了：「……確定有包含針對你們這些人的排除行動！……現在還來得及，趕快說明自己的目的、我可以替你們向上面──」

　　「不用了，謝謝。」她斷然拒絕。

　　這態度讓他們想起她說過的、討厭遊戲管理者這回事。

　　「小貓啊──別意氣用事了。就算討厭我們，也不要這樣嘛。雖然這只是個遊戲、不過我們很難保證上司們會不會針對違反遊戲規章的你們做出什麼現實中討厭的行動唷──？」庫拉凱苦口婆心地勸著。

　　法律上的、什麼之類的。

　　當然這怎麼可能嚇唬得了她？自然還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幹嘛這麼討厭遊戲管理者啊……」無故遭人厭惡，藍塞歐魯實在很不能理解。

　　瑪哈換了個表情看他；有點無奈、與悲傷。

　　「……吶，在最重要的人面前被開腸剖肚奪走某些東西、最痛的是什麼呢…？」

　　莫名其妙。

　　簡直像在描述什麼殺人案件……兩人詫異為什麼會扯到這種話題。

　　但那表情著實哀慟。

　　於是藍塞歐魯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接踵而來的離別、嗎？」

　　瑪哈被這答案給震住了。

　　雖然、早知道這就是正確解答，但從她最不想信任的人種口中說出……

　　「……真奇怪哪，你這人。難怪會……」她闔起眼淺笑，「……關於那個真實嘛……」

　　像是獎勵、也是說好的交換條件，她準備說出那一切的開端──

　　「不要說！」

　　一直安靜地聽著他們對話的少女，總算開口了。

　　「……伊霓絲？」瑪哈難得有點錯愕。

　　「不可以說啦、瑪哈！史凱斯不會想讓他們知道那件事的！」她拼命地搖著頭，「聽了這麼久，我才突然瞭解到為什麼了……」

　　貓眼一直注視著她帽沿下哀求的神情。

　　「……妳是說，剛才我們兩個談到的那件事嗎…？」

　　伊霓絲點下頭。

　　於是瑪哈怔住了，「……是嗎，這樣啊……。」她漸漸體會到那其中的涵義了。

　　這些管理者，尤其是眼前這個──把他們當成「人」在看待。

　　不知不覺中，那傢伙似乎也對這種錯覺產生了依賴感。

　　不然、以那稍微惹毛他就想把人搞成未歸還者的差勁個性，這些管理者早就完蛋了吧？

　　看來這籌碼是不能隨便拿出來使用了……瑪哈暗忖著。

　　因為這個事實若由那個彆扭的傢伙自己告知對方、似乎會比較有趣。

　　「怎麼了嗎…？妳不是正要說……」藍塞歐魯出聲提醒她。

　　「抱歉，這小妮子有意見。換別的吧……反正我們的事、你們想知道的應該還多得是呢。」

　　她很隨性地改變了交易內容。

　　藍塞歐魯整個快說不出話。「妳……！」

　　「好啦好啦──就照她說的、你趕快想想還有什麼事想問的～～」庫拉凱再次阻止他。

　　也只好這樣；對方是那樣狡詐佔上風、而這邊又有一個私心偏袒貓科動物的傢伙。

　　想知道的太多，他估量著究竟哪一個問題是最該先得到解答的。

　　風又吹了過來，已經不知是第幾遍。

　　但怎麼總覺得、這一陣特別地淒冷？

　　才剛這麼覺得……

　　「啊──找到了找到了。妳們幹嘛關掉所有對話頻道啊！發生大事了知不知道……阿勒？」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連失去意識的時候唯一能辨認的就是這個聲音。

　　史凱斯出現在伊霓絲與瑪哈的背後。

　　他們當然驚訝，而史凱斯似乎也差不多。

　　「你……」

　　千頭萬緒、什麼都說不上來。

　　畢竟發生過那種事、誰還能泰然若之？

　　不過史凱斯倒是很快就從震驚中恢復，「先說好、什麼２Ｐ配色之類的、全部禁止！然後是那天的事情……」他撇過頭，「……總之先說抱歉啦，雖然那天也講過了……但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見他一副難得認真的表情，兩人覺得奇妙。

　　而看史凱斯居然會特地來找她們、就嗅出大事不妙，趕緊打開公會頻道詢問著狀況的瑪哈與伊霓絲，馬上表情驟變。

　　「什……麼……？」伊霓絲不自覺在公開頻道流洩出聲音。

　　史凱斯則在嘆氣。

　　場面忽然變得很混亂，兩名管理者傻了。

　　瑪哈聽完了全部後，對後方的史凱斯說著，「……看來就直接在這裡跟他們說吧。現實裡似乎還沒接到消息的樣子……。」

　　他點了點頭。

　　於是她再次面向管理者們，「那個叫做玫蘿的女孩，在某個區域中遭遇到了你們也見過的、不明怪物的襲擊……ＰＣ嚴重破損，目前由當時也在那裡的科爾貝尼克回收、並嘗試修復中。」

　　「──為什麼要由你們來……」

　　「你先聽完好嗎！」史凱斯打斷藍塞歐魯的疑問，「那不是單純的資料損壞！在因某種原因而ＰＣ與精神連結的情形下遭到攻擊、會發生什麼事你們應該是最清楚的了吧！？」

　　而且，對方是那種東西、不可能懂怎麼手下留情。

　　兩人腦中一片空白。雖是意料中有可能發生的事、卻發生在意料不到的人身上的緣故。

　　「連、連絡……該找誰？」

　　「當然是烏露他們！……手機呢……手機──」

　　措手不及，手忙腳亂。

　　見兩人應該已開始試著在現實中取得聯繫，他們似乎也打算離去了。

　　「……那，要走囉。」史凱斯知會了他一下。

　　「慢著！」藍塞歐魯叫住他，「你們……事件發生原因到底是……！？」

　　誰知道啊？

　　用這句堵住了他的嘴。

　　我才想知道咧……這種麻煩得要死的、扯上人命的事。

　　「之後再連絡啦。你們忙你們的……」頭也不回地走了。「這邊也要進入全面備戰狀態了。」

　　惱人的暖風，總算是停了下來。

───Ψ　ｓｅｒｖｅｒ

　　　忘我無境之　罪咎的　意譯

　　　　　蛇之端末第八分流─Ｍｉｄｇａｒｄｓｏｒｍｒ米德加爾茲歐姆之間

　　也不是特別、覺得自己是有罪的。

　　只是當體現到某境界──虛無的境界，就會知道廣闊無垠的因果輪迴全盤示意圖中，一切根本都是相關聯繫互為一體的。

　　是故，就連所有的罪名與罰責、也必須萬物共同擔起和承受。

　　這是從他身上學會的。

　　又或者是自己教他的。

　　太久遠的事、實在不怎麼記得──────

　　幾張安樂椅散落於純白之中。

　　幾疊的厚裝書本。

　　幾個偶爾一閃即逝的電光構成之「眼睛」。

　　幾樽擺放在書堆上、插著白色非洲菊的花瓶。

　　不是很在意花語，純粹就想擺那種花而已。

　　「最近常常在想，」坐在其中一張安樂椅中，科爾貝尼克對著那條每次工作時就會晃來晃去的粗辮子與裝著葉片的尾飾淡淡地說著，「拿那怪物當這個端末的名字實在太諷刺了……好像自己承認『禍災的波濤』就真的是我們沒錯。」(*2)

　　右手肘撐在扶手上，把臉頰埋在掌心間，而另一隻手則隨意擺放著。

　　左手，空空如也，沒有那眼熟的巨型武器。

　　他等著梅加司的反應。

　　「……真想不到你也會急哪。乖乖待在那看著就好、ＯＫ？不要刻意說些無關的話來掩飾了啦……唉。」結果是這種回答。

　　科爾貝尼克表情沒有變化，但也真的就住嘴了。

　　半空中浮著一具像是玻璃棺木的箱子，八個角上都綴有讓人極易聯想至原本他手臂上巨型槍管模樣的裝飾、另外還掛了個大大的荷包鎖。

　　接連著的許多管線上、以及棺木本身就不停流動閃爍著一道道青藍色的電光。

　　色調上來說，跟裝在裡面的人、非常相襯。

　　那張臉孔看起來其實和今天之前的她沒什麼差別，因為就只單純是個ＰＣ而已。

　　哪有什麼生氣與活力可言？

　　……不、不一樣。

　　果然還是哪裡不一樣；多了些什麼、又缺少了什麼。

　　見過這個女孩操縱著這個ＰＣ出現過的人，絕對不會有任何異議地、都這麼覺得。

　　那張埋有一雙就光只是睜著的眼睛、陶瓷般的臉，有時會忽然地一陣透明。

　　於是他皺了眉，很輕很輕地。

　　「ＰＣ還是很不安定呢。」

　　梅加司回頭瞥了他一眼，「背後的『傷口』──最嚴重的損壞部分已經修補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把散溢在外的資料導入回到ＰＣ內部……做完這步驟，不安定的情形應該就可以減少很多。」又再將注意力轉回作業台，「幸好緊急處置做得很完善。居然會想到使用那個拘束具的原理、來防止檔案的二次外流，真不得不佩服你哪～～」(*3)

　　可是就算受到誇獎，也不能代表這正確無誤的處理就一定能讓她順利得救；因為再怎麼說、那些處理都只是針對ＰＣ罷了。

　　「她」，又到哪去了呢？

　　「……聽說已經入院了？」

　　「是啊──喂，你先稍微休息一下啦！就算沒啥損壞、還是進入休眠狀態讓資料重整一遍比較好。拿自己左手武器的資料去做成這副容器、又硬是在根本不容許的狀態下以那個形態跟那玩意纏鬥了一陣、你居然還裝作沒事……跟那個死要面子愛硬撐的史凱斯實在沒什麼不一樣(＾＾；」

　　提到這名字果然有效；在梅加司催促下，科爾貝尼克稍微閉上了眼一下。

　　反正，也真的有點累。

　　說過了很多遍，他們是不會有生理上的疲累的；有的話當然是心、思想、神智上的。

　　不知為何、這個女人一出事，大家都緊張得要死；甚至包含他自己。

　　光想這件事的原因，就覺得很累。

　　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疏失。

　　但、又為什麼──

　　他慢慢地遁入了無夢的沉眠。畢竟生來就是「虛無」，自然不可能有夢這種東西。

　　在空白的空間、進行著空白的睡眠。

　　當再度醒過來時，就像只過了幾秒。他張開眼睛，眼旁是一個系統通知視窗；重整完畢的訊息。

　　梅加司已經不在了。然後有未讀郵件。

　　寄件者是斐德赫爾，看來是重要的情報吧？

　　───透過特殊管道得知的、她目前現實中身體的狀況是：

　　　　　判定已無意識、瞳孔放大……

　　　　　但心跳和呼吸數、腦波等等幾乎與正常人無異。

　　　　　看來、應是較接近人偶症候群──也就是伊霓絲的宿主曾發生過的狀況。(*4)

　　　　　其餘尚未明朗。請靜待消息。

　　「……也就是說，她比較倒楣、是失去了所有的感官能力、導致看上去跟未歸還者沒兩樣，而不像當時那女孩只有單一症狀這樣、嗎…？」他讀著信，然後自言自語

　　目前，她的ＰＣ仍舊是登入遊戲的狀態。

　　肉身與ＰＣ之間、以精神連結著，然後這個連結遭到了破壞與奪取。

　　不是ＰＣ完全消失、意識飛散……「她」還有著一部分留在ＰＣ中。

　　身體在等待她的精神完全回歸。

　　所以肉體仍頑強地運作一切生理機能；那些正常的數據就是最好的表徵。(*5)

　　應該、還是有希望。

　　抬頭看了玻璃櫃中的她一眼。

　　看來梅加司在替她整修的過程中順便讓她的眼睛闔上了。藍色的水漾長髮輕柔地包覆著肩頭。

　　「如果肯安安靜靜的、看起來還真的挺像公主的哪……是吧？ｗ」

　　睡著的、永眠的、玻璃棺中的公主。

　　說了就想笑；她平日那模樣哪適合這個詞？

　　所以，非讓她恢復成原樣不可，不然還真是太對不起童話中的白雪公主與睡美人了。

　　「……。」

　　而彷彿對他這失禮的說法有意見般、霎時間，她出了聲。沒有在說什麼、就是出了聲。

　　他驚愕、探尋著聲源。

　　……不對，不是「聲音」。甚至也不是對話框中的文字。

　　冷靜下來想了想，「啊啊，五感盡失，當然不可能──」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聽錯」、也不是看到或意識到這樣簡單而已。

　　她正在這裡的意思。

　　難以用言語說明……但或許可以說是一種心靈相通吧？畢竟，她算是待在他的一部分中。

　　現在、他知道她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雖然嘴巴沒有動作，但實質上──精神層面上，她的嘴正微微開合著像要說話。

　　太難描述，故只能描述到這般程度。

　　「……呃…啊、啊──」她努力著，而他專注著。「……豬排蓋飯…炒麵……好想吃。」

　　他睜大眼，然後只能……

　　失笑。

　　「……呵呵……哈哈哈哈……！」他從沒這麼笑過、甚至快流出眼淚了，「真是敗給妳了哪……都這副樣子了，還是滿腦子吃。」

　　玫蘿卻似乎有點懵懵懂懂的。

　　「……誰啊？…聽不見…聲音……不過你是…科爾…什麼的……。」

　　她的思念化為文字就是這樣斷續。

　　「名字太長了所以記不得啊？」果然像是她的作風。

　　「──記得啦……科爾、貝尼克…？…好像…食物的名字喔……哈哈……」居然還能反駁及說笑，「……奇怪、聽不見聲音，可是……就是知道是你耶。」

　　幾句過後，思緒似乎開始順暢了起來、也不這麼斷斷續續的了。

　　「……是嗎。」他稍微放心了點地微笑著。

　　「雖然…沒聲音、但就是分辨得出來……剛剛、還有另一個人…對吧？……感覺很…溫暖……」

　　「啊……梅加司嗎？算是妳今天的主治醫師。」

　　而他自己大概是看護師吧。

　　「……嘿…是他啊……跟你…不一樣，是溫暖的感覺。」稍微停頓了一下，「你…沒什麼溫度……不過、很讓人……安心……真奇怪。」

　　他猜，大概像是母胎中的羊水、的感覺吧。原本他在「世界」的輪迴中所擔綱的職責，就差不多是這樣的存在，所以不怎麼驚訝。

　　總之她說她很安心、那他也安心了。

　　原以為，接下來她會沉穩地睡去。

　　「……我、到底是怎麼了呀…？什麼都摸不到、看不見……也不像是在開口說話……」

　　她終於對自己現下的狀態有了點實感。

　　「不記得了嗎、先前發生的事。」

　　「嗯……不太……。」

　　當時在爬起來的那瞬間、被巨爪凶狠地撕裂開了後背部。在還沒接受梅加司使用「增殖」能力修補之前的那副慘狀，簡直就好似、如果發生在現實、脊椎肯定早就斷成好幾截了……

　　尤其是精神與ＰＣ連結、痛感將會化為真實的情形下，看來記不得那痛楚反而還好些。

　　「別想太多、安靜地睡一下吧。現在大家正在替妳想解決的辦法。」

　　「耶……可是…我睡不著啦。眼睛閉不起來……」

　　其實對現在的她來說當然沒有視覺這回事，不過她自己也不知該怎形容那感覺。

　　像是個到了睡覺時間、卻調皮不聽話不肯乖乖入睡的小孩。

　　科爾貝尼克輕嘆了口氣，「那……妳盡量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說到累了就會睡著了。我沒那麼多故事可以說給妳聽、但是要聽妳說話倒是沒問題。」

　　說不定這樣也比較好；至少能確定她還保有意識與記憶。

　　於是，平常就聒噪不已的她，開始說起話了。

　　聽似不太重要的、有趣的、無趣的、難過的、喜悅的……

　　偷偷在學校裡養了隻小狗的事。

　　製作夾帶了惡作劇程式的信件寄到老師信箱中的事。

　　上次去哪裡吃了什麼好吃的、然後被小不點擋了又擋的事。

　　隨隨便便地跑去應徵卻進了這間公司的事。

　　上個月某天趁隊長不注意時夾走他碗裡的炸蝦的事。

　　病床前、靈堂前，自己沒有哭的事。

　　──很多很多。

　　他靜靜地聽著。

　　聽著跟他無關、「現實」中發生過的許多事。

　　不替她感到悲傷或快樂，就只是聽著。

　　沉溺於其中。

　　一切都是無聲的，而時間流逝著。渾然忘我。

　　所以沒注意到不遠處另一張安樂椅坐了個人影。

　　「……喂，還沒醒喔？」

　　史凱斯坐的那種姿勢簡直像蹲在路邊的小流氓、根本就不需要椅子。

　　看來趁著全體待命的空檔、修好了黑色裝甲也換上了。

　　「是你啊……」他開口回應，同時又繼續著和她的意識對話。

　　瞧他那渾渾噩噩作著白日夢似的模樣，整個就受不了：「還什麼『你啊』的咧！沒收到斐德赫爾的信嗎！？關於那女人的狀況！」

　　「有啊……看完了。」

　　反應還是很薄弱，因為他太專心在聽了。

　　「……哼～嗯，」看了半天，史凱斯終於猜到是怎麼回事，「電波受信中、是吧？嘛、隨你聽不聽啦，反正我是要來跟你說……總算是找到了，對她下毒手的『那傢伙』！」

　　「──。」沒出半分聲響，但確實有較為明顯的反應了。

　　「雖然我想你也知道啦，不過還是說一下好了？」他跳下了那張大大的椅子，「既然她現在跟伊霓絲的主人症狀是差不多的，代表只要破壞掉奪走她意識體斷片的東西、把它搶回來再誘導回ＰＣ中，就很有可能可以恢復──」

　　「也就是說…？」終於看了對方一眼。

　　史凱斯走到了科爾貝尼克身邊，露出了一個最擅長的狂妄笑容，「解決掉那東西、就可以救回這傢伙了啦！再簡單易懂不過了吧哈哈哈──！」

　　所以說，還是有希望。而且機率不低。

　　這時，她好像終於累了，「聲音」漸漸地消失。

　　於是他也從椅子中起身。

　　「……要去集合、做行動前的分配調度對吧？」現在才注意到史凱斯來的目的。

　　「對啊。我就是想看你消沉的樣子、才特地來叫你的！感謝我吧～嘿嘿。」

　　他壞心眼地笑著。

　　「消沉…？你是不是眼花了？」

　　「再逞強嘛ｗ」兩個人準備一同離去，而史凱斯注意到了一件事：「啊、你不帶那支大砲喔？」

　　聽到這問題，想了一想……又決定還是別了。

　　「那部份的資料現在就在那裡。若要再重新製造出同樣的東西、得花不少時間。」

　　朝著那具玻璃櫃抬了抬頭以下巴示意。

　　「哦，也對。」史凱斯不怎經心地應答著。

　　接著科爾貝尼克就想到了個梗。

　　「……吶、不覺得很熟悉嗎？把人封印在自己的武器裡面……看來那時、你們也是持續地進行著『電波通信』嘛。友情真的是很偉大，明明就是害自己昏迷的東西、卻還能推心置腹哪……ｗ」

　　這是在報剛剛的仇。誰叫他愛逞口舌之快？

　　效果還不錯。「～～～吵死了！不要提那件事！趕快走啦！！」

　　兩人離開。棺中的公主，若有似無地笑了。

　　「行動開始前，先說明一下情況。」

　　不用說、負責這件事的通常都是斐德赫爾。

　　「這次行動其中一個目的、相信你們都知道……對捲入事故的陷入昏迷的玩家進行救援。」

　　刻意不說管理者三字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她是管理者才為她做這些事的。

　　甚至也無關乎正義、或贖罪之類的。

　　只因她被牽涉進來了。

　　「或許這麼說很無情，但這並非主要目的；此次最重要的、是將要和『破滅』正面交鋒。」

　　倒是沒人對他這自認無情的說法有意見。只因大家都再瞭解不過了。

　　「反正救出行動就當是『順便』的、對吧ｗ」史凱斯嘲諷似地說著。

　　對他們來說、原本就不需要去管玫蘿的死活。

　　可是非得救她不可。不是什麼熱血、更沒有什麼責任。

　　很純粹、就是不能放任不管。

　　「總之關於她的事，在可行範圍內能做多少就算多少。最優先的事項是討伐敵人……不單單是擊退之類的，要確實地打倒、取回核心以供解析。因為既然和『破滅』的戰鬥再也不該也無法避免，我們就必須早日熟悉與其作戰時的應對、並且徹底剖析其構成分子。」

　　無人有異議。

　　「不過……你們已經確定那東西就是所謂的『破滅』了啊…？」

　　問的人是科爾貝尼克。難得他也會有沒追上情報的時候。

　　「是啊，在你進入休眠狀態時、我們都大致瀏覽過斐德赫爾他們調查的結果了。」塔兒佛絲為他說明著，「倒該說算是個總稱吧？到目前為止我們所遭遇到的、說不定都只是『破滅』的爪牙罷了。」

　　「這樣啊。抱歉打斷了，繼續吧。」然後看看斐德赫爾示意繼續。

　　他點點頭，「原本，這些東西的行蹤就相當難以掌握，每每都是直到它們現身並進行大規模破壞前一刻才有明顯徵兆；加上那個爪型的怪物、已經確定不只一體……以那天的情況來說，就知道至少同時有二體的存在。」

　　「那、就是說不能確定今天的目標就是──嘛、雖然已經說那不是主要目的了啦……」

　　梅加司指的當然就是關於玫蘿以及攻擊她的「那一隻」的事。

　　「……不，你們看，」斐德赫爾說著、而後方就打開了一個視窗，「目前我們所追蹤著的目標，在這兩天內、就陸續地侵蝕了這麼多個區域且不斷地移動。跟之前的鬼祟行跡完全不同。現在、最有可能的假設是這突如其來的變異是因為……」

　　「……因為吃了人的關係？」史凱斯用了個很淺顯的說法接下去。

　　「嗯，這點也是非常貴重的研究課題；吞噬了人類的精神對『破滅』會有什麼樣的影響……總而言之，殲滅目標就確定為這一體。接著進行作戰的人員分配……」

　　「史凱斯。」

　　聽到自己的名字，做了個「意料之中」、「理所當然」的得意動作。

　　「伊霓絲。」

　　輕輕點了個頭，她將雙手交握置於心口。

　　「塔兒佛絲。」

　　她將原本交叉於胸前的雙手放下、改為單手叉腰的姿勢。

　　「科爾貝尼克……」剛唸完他的名字，斐德赫爾便注意到他空盪盪的左手，「少了主力武器行嗎？這可不是一般戰鬥哪。」

　　「那哪是什麼主力武器？原本就只是用來強調我個人風格的作戰方式……」然後指了一下旁邊的史凱斯，「在這種拿著巨大凶器胡亂揮舞的傢伙身邊，當然要誇張點才不會讓他專美於前不是嗎……ｗ」

　　「──你不要什麼都針對我啦！而且你在意的點真的都很無聊欸！」

　　重大戰鬥前的心情調劑般，大家都笑了。

　　其中還包含了放心；看來這兩個人跟平常沒什麼兩樣。尤其是這遭事件發生以來、情緒變化最大的科爾貝尼克。

　　雖然臉上裝不在意，但他們很清楚他在自責。

　　就算說不出到底該負些什麼責，但就是全攬了下來。

　　跟那個人簡直如出一轍──那個為了自己的目的、傷害了許多人，硬要裝作自己只要達成目的、誰怎樣都不在乎、但最後卻還是由他來背負所有罪的人。

　　所以，一定要救出來。

　　每個人都在心中這麼唸著。

　　斐德赫爾收起了短暫的微笑，繼續交代相關事項：「對『破滅』的作戰就由你們四人執行。順帶一提，對方在不停吞噬各區域資料的同時、已急速膨脹至難以估計的程度……也就是說，只能用現在這副模樣去戰鬥、明白嗎？」

　　最後這話是特地將視線移至史凱斯身上說著的。

　　當然知道那視線是什麼意思，「好啦好啦，煩死了。」

　　「今天由我負責支援行動，而梅加司留下來繼續耽擱了許久一直沒做完的核心解析。」斐德赫爾說完這句，梅加司的臉就馬上堆起了滿滿的疲憊與虛弱的笑容，「瑪哈、戈雷，剛剛已經先跟你們說明過了探索任務的事項……那麼就拜託大家了。」總算是分配完了。

　　瑪哈與戈雷率先離開，而四人小隊在將目標區域登錄為書籤後，也準備出發。

　　然而走在最後面的科爾貝尼克，好像想到了什麼、轉了身。

　　「……不過，這次的問題點搜索、好像特別快哪？不出三天就完全掌握住行徑路線……」然後浮出一個蘊含深意卻又迷離的笑，「看來你歪腦筋動到那裡去了嘛ｗ」

　　說完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兩人，一個是一頭霧水、另一個卻不動聲色。

　　「什麼意思啊？確實、照他這麼一說……吶、斐德赫爾…？」

　　梅加司滿懷不解地問著，卻發現他嘴角漸漸揚起。

　　「……呵，還以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女孩的事，沒想到還是老樣子……什麼都讓他一眼就看透了。果然是沒有縫隙哪。」

　　「拜託用我聽得懂的方式來講好嗎（汗）。」

　　斐德赫爾不打算用言語為他解釋。他操縱了數個指令、打開了一個等待中的遠距視訊對話視窗。

　　他抬起頭看了，「嗯…？視訊？誰呀──呃！？你、你是……！」

　　似乎驚訝得連他的辮子都要翹起來了。

──Θ魂靈交合的　異界之　睡美人(*6)

　　這是個樹海類型的區域。

　　風光因造訪者的心境而有所不同；今日看起來就像是無盡延伸下去的迷途噩夢一般。

　　被纏繞住無數屍骨的荊棘所掩沒的、通往高塔的難行之路。

　　「……為什麼總是都會出現一些很諷刺的區域語彙呢。」

　　發言者為塔兒佛絲。一行四人剛閃躲過一個設置於地面上的陷阱。

　　走在她旁邊的是伊霓絲、再來就是史凱斯。

　　「有嗎？這麼多愁善感還真不像妳耶。說那樣的傢伙是公主……」

　　史凱斯腦中浮現每次見到時總在大聲喧嘩的玫蘿。明明只要簡單地放著控制器使ＰＣ站好就行了，她卻老是手不按個幾下按鍵會死似地、讓ＰＣ不時動來竄去；尤其在別人講嚴肅話題的時候。

　　就算不該對「公主」這種東西抱有過度美好的空想、她那樣子也實在是……

　　「真是不解風情的傢伙哪。」

　　雖然自己原本想的也跟他差不多，不過科爾貝尼克倒認為這意境相當符合現況、而頗為感服於這世界冥冥之中那詩意盎然的巧合。

　　「是、是～異界是吧？靈魂上的交流是吧？對啦、你的感觸的確是最深──」想起出發前在第八端末中的事，「……喂，你該不會是起了什麼移情作用吧？！」

　　以前所發生過的、盛大而慘烈的悲劇，僅是為了救那麼一個人。

　　科爾貝尼克卻笑著反問：「……有哪裡像了嗎。髮色？別說笑了……ｗ」

　　「嘛、這實在很難講，算了。」反正再說下去八成又要扯到另一個對於兩個同型ＰＣ抱持著複雜情結的笨蛋了……到時遭殃的一定是不得已跟那笨蛋有所關聯的自己。

　　「不過，」伊霓絲切入了話題，「到底該怎麼救出玫蘿小姐呢。要如何分辨出她被奪走的精神意識？畢竟又不像是我們的碑文那樣的存在。」

　　「用聽的吧？還有塔兒佛絲的嗅覺。」科爾貝尼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尖說道。

　　史凱斯則不識相地插嘴了，「真像狗耶不是嗎ｗ」說完就被狠狠敲了一下頭。

　　「幹什麼啦、這是事實啊！」他撫著頭，然後想到一個自己所不解的地方，「如果要靠妳們那被增幅的感應能力來辦事、為啥不叫梅加司也來？核心解析跟拼湊他一年到頭也都在做、根本不差今天吧！」

　　視覺、聽覺、嗅覺，簡直就是金三角。

　　「斐德赫爾一定有他的打算……故意只派出兩隊各兩人這組合。」為他解答的是科爾貝尼克，「而且雖然也不是說派不上用場，但聽覺跟嗅覺是有著方向的傳導性的；視覺就不同了。一般來說尋找東西時，先行的感官大抵上都是前兩者、然後才是做出最後確認的視覺啊。」

　　雖然光線也具有傳導性質，但在一片混亂間，當然是較難辨認。

　　於是以今天的行動目的來講，算是可有可無的要素。

　　「可是、如果那並不會發出聲音、或是『有味道』的話怎辦？」塔兒佛絲有點意見。

　　「就以往經驗來看，幾乎不會有這種情形吧…？反過來說、梅加司會知道她的意識到底是呈現什麼樣的具體型態嗎？更不用說去『看』出來了。」

　　「照你這麼講、就算是我也不知道那女孩是什麼樣的『氣味』呀……」

　　她還是覺得要憑這樣就想找出來是很困難的。

　　科爾貝尼克看著她那為難的神情，稍作思考後笑了。

　　「……人類的味道啊。生命的氣息。妳一向不都聞得出來嗎…？」

　　在他們自己身上完全沒有的味道。

　　又再牽涉到那個事實了，於是一種難言的苦味扼殺掉了討論的進行。

　　覺得太抽象、還開始偏向他所不喜歡的話題，史凱斯做出總結：「……那些事到時候再說啦！先找出那玩意比較重要吧？看地圖、現在已經快走到底了都還沒看見耶，難道是藏在認知外迷宮？」

　　「大概吧？雖然斐德赫爾沒有特別提起、不過通常都是這樣的啊。除非出外『覓食』，不然幾乎都是躲在那裡面的，所以搜尋上才會這麼麻煩。」

　　塔兒佛絲隨意地撥了一下她其中一邊的長馬尾回答道。

　　「那就準備侵入吧。反正在哪都沒差……」

　　邊說著邊走進最後一個區間，史凱斯看見了什麼。

　　「嗯？」

　　有三道背影佇立在那裡。

　　金色的、銀色的與紅色的頭髮。

　　就像在等待他們的前來般，一聽到腳步聲那三個人就轉過身來面向他們。

　　相當鎮定。

　　越接近，電子雜訊音就越強。看來侵入點就是在這，而這三個人……

　　「既然你們出現了，就代表……」連個招呼都懶得打，藍塞歐魯以手指了指半空中的某個點，「在『這』裡面、有著『那個東西』對吧？」

　　站定在他們面前，「……怎麼？這次沒闖進去啊ｗ？居然在這裡等我們。」

　　盯著他的嘻笑，卻出奇地反而讓人覺得安心；像是這事件能夠解決的保證般。

　　因為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這麼做的話，就算沒被裡面那怪物給吞了，也會被你砍個幾刀、又得睡上個好一會兒了吧？」

　　藍塞歐魯也回以一個豁達的笑容。

　　見到這種令人不快的應對，史凱斯馬上收起笑臉，「知道就好。快滾回去啦！」

　　然而既然明白這點、卻又在此處等候著他們，想必有所目的，於是塔兒佛絲問了：「你們……當然不可能對那個女孩的事連半分疑問或什麼的都沒有對吧？不然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叫他們想問什麼就快問的意思。

　　聽她這麼說，藍塞歐魯似乎沒打算客氣、甚至也不再焦急；大概是出了事以後，繃緊的神經反而讓他思緒澄明如鏡、較不受外力干擾而心浮氣躁吧。

　　巡視四人的臉孔，他正盤算著如何開口、視線卻被一個特異點拉了過去。

　　那隻左手上、總是吸引最多目光的巨大槍管，不見了。

　　這是ＰＣ外形的改造、抑或是職能屬性──改為使用別的武器之改造呢？基於身為管理者的職業病，「……你左手上的武器怎麼了嗎？」不經意地溜口而出。

　　科爾貝尼克瞧了瞧他，卻在還沒回答之前、就被萊涅克一把搶過發言權：「你問那什麼啊！！……我們家前輩的ＰＣ到底是怎麼了？如果失去意識跟ＰＣ所受到的攻擊有關係、那麼目前她的ＰＣ應該是很重要的關鍵才對……但是聽說ＰＣ被你們回收了是怎麼回事！？你們想幹什麼！我們試過好幾百次都無法干涉那具ＰＣ、而現在她也還維持著登入狀態──」

　　科爾貝尼克對她做了個暫停、夠了的手勢，「一下問太多會亂掉啊。妳們兩個是感情太好了嗎，連這點都這麼像……ｗ」

　　「像？跟誰啊？」史凱斯疑惑，而萊涅克錯愕，烏露卡奴思則在偷笑。

　　那種說法代表他知道、她們的現實。也就是知道她是女人。

　　正想要質問他為什麼知道這件事，科爾貝尼克卻舉起左手、對著什麼都沒有的空氣做了個打開某種開關的動作。

　　「跟她很像啊。之前也是一股腦倒出一堆問題來逼問我……」一邊說著的同時，空中便出現了一口玻璃箱。「這樣……三個人的問題就一次回答了，不錯吧ｗ」他好像還挺得意的。

　　那正是裝著玫蘿──她的ＰＣ的水晶棺木。

　　方才完全沒出聲的烏露卡奴思，總算是開口了。「玫、玫蘿……」

　　萊涅克呆了一下，才大叫出聲，「前輩──！」衝上前去，雙手貼著外壁的玻璃，焦急地望著她。

　　至於藍塞歐魯雖然也稍微顯露出了點驚訝，不過他馬上就注意到別的地方，「……這個箱子、看起來確實很像你的那把武器。將她的ＰＣ裝在裡面、到底是…？」

　　「好～了！到此為止！」史凱斯硬是打斷，「不是不跟你們解釋、而是想說清楚實在要很久！」

　　塔兒佛絲也贊同，「我們必須在那東西還沒移動至其他區域前處理掉它，不好意思。」

　　「為了使各位放心、也讓你們確認到玫蘿小姐的ＰＣ安然無恙了，請不要再擔心了。」

　　伊霓絲輕輕地、像在安慰他們三人般地說著。

　　而史凱斯並不管他們接不接受這樣的結果，趨上前去做了個叫擋住侵入點的他們散開的動作。

　　「閃開啦。」

　　但他怎麼可能真的就讓開？

　　一把抓住史凱斯的肩膀，「你等等……等一下不行嗎！」他愁眉深鎖盯著對方，「最重要的還沒說完！……到底有沒有讓她回復意識的方法？如果有的話，我們……該怎麼做才行？」

　　早已確定自己有多無能，他洩氣了，而且哀求著。

　　他相信如果有這麼一個方法，他們一定會知道的。

　　再也顧不了什麼尊嚴、立場了。

　　看到那張悲痛的臉，害得史凱斯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你……」

　　想叫他們「安分點等下去就行了」覺得太隨便，而且人還沒救到、一切都言之過早。

　　沒有半個人說得出話。

　　在一片寂靜中，科爾貝尼克收起了那具箱子，並且開口問道：「我記得管理側專用的除錯指令、似乎在無法任意解散或組成隊伍的區域之中、也能隨時編組隊伍……甚至就算沒交換過名片也行、對吧。」

　　而烏露卡奴思充滿疑慮地回話了，「是可以啦……你怎麼會知道──」

　　「你們、想救她嗎？」

　　雖然摸不清他的真意，不過對於這道問題，三人都不約而同堅決地點了頭。

　　得到這樣的肯定回覆，他淡淡地、了然於胸地笑了。

　　「那麼，就請三位中選出兩位、把自己編入我們這邊的兩個隊伍的空缺吧。」

注釋部分：

1.老實說那一次雖然是要表現出某位大哥哥使用增殖救回了電波娘一條小命，可是我怎麼看都覺得就是用手捧著她然後帶回外面的世界而已啊……可能是兩者都有吧。

2.是一隻被放生丟到海裡去以後喝水喝得變超大隻的蛇(誤)，所以後來當牠一爬上岸、掀起了相當大的浪，順便就把巨人族的船給沖上岸，然後有名的諸神黃昏、就揭幕了。

3.原本是拿來封印住Triedge的嘛……但另有一說是，裡面放滿了某人的替換用有色眼鏡。

4.遊戲是一隻手痲痺，小說是失去聽覺(但登入以後就聽得到)……所以跟之前一樣，採取了刻意規避而不講清楚症狀的描述法。

5.其實真正的未歸還者似乎都快死快死的樣子。一直以來就有著許多描述：發現時心肺停止啦、心跳什麼的完全不像能維持生命的數值之類的。所以這裡才會刻意強調出來。

6.原文是「眠り姫」，但這個詞原本就是指童話故事的那個睡美人了。這就是語言的隔閡嗎……(該怎麼說，有的華語區域會叫睡美人為睡公主，其實這好像比較貼切)

ns216.73.216.192da2

【04】─罪咎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