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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14. 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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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傷期間，白衣心結未解，總是鬱鬱不樂。他雖人前不露異樣，但怎瞞得過長年相處的風之痕與黑衣？期間誅天與妖后也曾前往探視白衣傷情，誅天向來很放心白衣，見白衣傷得嚴重也沒多想，反正依據過往經驗判斷，八成是黑衣又惹禍，而白衣替黑衣擋刀才會這樣，加上黑衣一反飛揚跳脫的個性，竟然乖乖在白衣身邊細心照料，更讓誅天夫婦誤以為事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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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后見白衣傷勢沈重，想起副本戰之前她囑咐白衣好好照顧黑衣，也許正因她的請託，才使白衣將所有傷害一併承下，她看著毫髮未損的黑衣，更是心有愧疚，忍不住對黑衣輕斥道：「開戰前母后如何交待你要謹慎行事，你非得要讓你皇兄為你受傷，才知道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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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聞言眉頭一皺，正要向妖后解釋是他們誤會了，一切是自己擅離職守，與黑衣無關，但卻被一旁的黑衣搶先截了話頭：「母后，吾知錯了……是吾太衝動才害得皇兄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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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你，事情不是這樣……」白衣訝異正要駁回黑衣說詞，卻被誅天大手一揮，按住自己肩頭豪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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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你不用替黑衣說情，就讓他好好反省！倒是咱魔劍妖刀幫戰少了你指揮，西線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你可是我最看重的孩子，趕緊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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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風之痕正巧進屋，聽到誅天跟白衣說希望他快點好起來，否則跟天策真龍他們幫戰少了一大助力，黑衣又愛玩，除了白衣沒人拉得住他云云，白色魔物眼神一黯，冷冷開口趕人：「誅天、妖后，你們也該回去了。白衣和黑衣就暫且留在吾這邊，你們無須擔心。」他看了心不在焉的徒弟一眼，又道：「魔劍道又不是沒人，以後幫戰別有事沒事就拉黑衣跟白衣去，兩個人被你帶得只顧逞兇鬥狠，武藝都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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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天聞言濃眉一揚，正想開口反駁，但一對上風之痕的冷臉他就萎了，只得訕訕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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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誅天妖后離去，風之痕關上門，轉身看著坐起身來半靠在床邊的白衣、以及站在一邊低頭不語的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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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皇弟，我……」慧黠的白衣片刻便反應過來，黑衣頂替他認錯是不想誅天妖后對他為了救一個敵對幫眾而有所微辭，而師尊則是直接替他擋下了未來可能要在幫戰中面對親生母親的尷尬。他垂下眼，壓下心中千頭萬緒，低聲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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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哼了一聲，走到桌邊坐下，自己斟了茶水喝了一大口。「皇兄，我很不高興你有事瞞我。等你傷好了，我等你親口跟我講。」他還是氣悶每次一有事，白衣總是瞞著不讓他知曉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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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抬眼望著負手於背，不發一語的風之痕，白衣吶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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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對吾說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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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衝動行事，害得您受傷……」這幾日看著憶秋年前輩在隔壁房間忙進忙出的照料自家師尊，一向十分孝敬風之痕的白衣，心中很是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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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風之痕淡淡出聲，「你沒對不起吾和黑衣，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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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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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白衣訝然抬頭望著自己，而後垂下眼簾默然不語，風之痕不禁想起憶秋年在聽他說完白衣身世後，所給的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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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風仔，白衣個性倒是跟你像了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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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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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啊，都是外冷內熱，對自己認定的親友愛護有加，反之，對其他人就漠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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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疏本有別。吾是魔，不像汝等佛門中人如此博愛。』白了劍痞一眼，風之痕續道：『而且白衣與吾不同，他有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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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秋年明白愛人言中之意，撫了撫鬚，嘆道：『白衣這孩子，把敬愛之心都給了你和誅天夫妻，把疼愛之情都給了黑衣，但他卻沒發現自己才是最缺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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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誅天撿回魔劍道之時，白衣已經開始記事，幼時流離失所，又因白髮藍眼而被視為異端，備受歧視欺凌。早慧又懂事的他總是壓抑自己，低估自己在別人心中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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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師徒兩人孤傲外表下都藏著火熱的內心，但白衣跟風之痕最大的不同，在於風之痕遇事絕不會輕言犧牲自己，這是魔物對自身能力的肯定和自信；而白衣則會為了重要的親人不惜犧牲自己，這卻是源於他對自身性命的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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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風之痕很擔心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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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對誅天、風之痕及黑衣視若親人，他感謝魔父的養育和師尊的栽培之恩，更疼愛著率性自我的黑衣，他對魔劍道無怨無悔的付出，然而他那期望被人關愛的渴求，卻很少有人發現。所以，在遇見鷲默心後，那份陌生的愛護，以及心中暗自升起的微妙情緒，讓他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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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為救黑衣而被天策真龍擒捉，在地牢裡鎖鏈纏身、眼睛被額上傷口鮮血沾染得睜不開，意識迷濛中，他聽到女人低聲啜泣，一邊輕柔地用沾溼的手絹拭去他臉上血污。縱使看不清，白衣也知道凝視著自己的那道眸光對他的關心……那是白衣從懂事起，在群魔環繞的魔劍道中、在孤冷的孤獨峰上從未感受過地，女性獨有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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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江邊無奈干戈相對之時，他並不想殺了鷲默心，然而為報答魔父的養育栽培之恩，他只有繼續前行，取得勝利。他拔劍向來是迅雷不急掩耳的快，但當時，他手按劍柄，祭魔劍卻遲遲不出鞘。眼見部下陷入苦戰，他咬牙抽劍向她襲去，劍勢雖快卻不險，以她的能為，他想，避過應該綽綽有餘。卻怎料，她竟自己往劍鋒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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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鮮血濺得自己滿頭滿臉的當下，他看到了那雙水藍色的眼眸，像極了自己，那麼卑微而渴求的凝視著他。泛著血痕的淚水，那雙傷心卻又彷彿放下了心中重擔的藍色眼睛，似欲傾吐千言萬語，卻終究無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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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地想抓住她的手，但最後，仍然任由孤跡蒼狼將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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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永遠地闔上雙眸時，他其實在場，可是他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了，只是藏身在敵我雙方都沒發現的草叢裡，任由莫名悲傷襲上自己的心，然後待白秋水追上悲痛的孤跡蒼狼之時，面無表情的現身一同夾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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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是魔劍道的白衣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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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為了保護誅天，他挺身擋住六星天策的攻擊，當時他什麼也沒想，心中只有要護魔父平安的念頭，即使事後被師尊訓誡自己臨敵太過大意，他低頭受教，心中卻是不悔。直到誅天身死，他從孤跡蒼狼口中得知自己身世，才終於明白，那雙悲哀而又渴盼的含淚藍眸，想要告訴自己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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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就是自己的母親，原來她是那個拋棄自己的人，原來她希望能夠彌補，原來她牽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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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有著一半血緣的大哥，離去前痛心疾首的對他說：「你記住，世上最愛你的人，永遠是你的母親。」可是，這份他懵懂中得到又失去的母愛，來得太過迅速、給得太過隱晦、失去的，也太過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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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安得雙全法，白衣不後悔選擇了魔劍道，縱使西疆皇朝是他失落的根，但魔劍道，才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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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仙山以後，見到魔父與妖后誤會解開，夫妻兩人待他也有如親子，加上皇弟、師尊也都在一起，他真的很歡喜，也很知足。只是，每次瞥見妖后看向黑衣的疼愛眼神，他總是不自覺地移開視線，心中微微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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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裡，他為護鷲默心而負傷沈重，但看著遺忘過往一切的母親，會對他抿嘴微笑，也會因他血流不止而驚慌流淚，白衣心中覺得，如果過往記憶讓她那麼痛苦，那麼這種記憶不要也罷；如果她在天策王朝幫會過得舒心平安，那麼他寧願永不相認，當個有血緣的、最親近的陌生人。只是……魔劍妖刀與天策王朝之間幫戰頻仍、資源爭奪不斷，他和母親的幫會敵對，儘管兩人因劇集副本的緣故而有所交集，但為幫會而刀劍相向也是遲早之事，他又是魔劍妖刀的主要指揮之一，豈能倖免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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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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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向乖巧貼心的徒弟神色黯然，風之痕沉聲道：「你若放不下她，吾可以跟誅天說項，把你調去憶秋年的幫會，免得你兩面為難。」頓了一下，又道：「若你想去天策王朝與你母親相聚，吾也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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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聞言，尚未搖頭拒絕，一旁的黑衣聽見自家師尊這麼說，立刻滿腹怒火的瞪著風之痕，雙手緊緊箍著白衣腰背，高聲反對：「師尊，你開什麼玩笑？我不准皇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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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手握著黑衣緊緊環住自己的雙腕，白衣安撫地輕拍幾下，輕聲對風之痕說道：「師尊，我不會去任何幫會。白衣永遠屬於魔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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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一副懷憂喪志的模樣，又能替魔劍道做什麼？若下次遇事，再拿自己性命去替誅天、黑衣他們擋刀嗎？」碧綠雙眸如刀般銳利，風之痕責問著不敢直視他的白衣：「吾教你武藝，是要你這樣不顧自己，去護著別人嗎？下次如果天策王朝再與魔劍妖刀起衝突，你要護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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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衣側首蹙眉，他明白師尊在責難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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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愛徒仍是想不開，風之痕決定下猛藥：「以前吾提醒過你，生命不是用來犧牲，犧牲保護不了任何人。白衣，你以前認為誅天跟黑衣的意願就是自己想要的，為他人而盲目活著。現在，你還是認不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嗎？魔流劍風之痕的徒弟，不會隨便犧牲自己，若你還是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便別喚吾師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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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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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說得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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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氣得發抖，正欲反駁，卻被風之痕冷聲喝止。「黑衣，你跟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