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年幼纖細的軀體中,住著一個過了半世紀的靈魂;天真傻氣的笑容中,有著敏感脆弱的心;該是睿智的年歲,卻帶著懵懂無邪的笑容。
伊佐那社是個處處透著反差的存在。
在夜刀神狗朗的淺意識中,早就認定對方是初見時那個莽撞又有點小聰明的開朗少年。對方會什麼、懂什麼,近半個世紀所學習的事物有些什麼,他似乎都沒關心到。只知道伊佐那社是白銀之王、第一王權,卻又是個絲毫沒有王者架式的王。
直到某天,狗朗在外面發現拉著提琴的伊佐那社,才見識對方不同的一面。
前半個小時,那吃著早飯的白色的少年還和貓嘻嘻哈哈,吃的連嘴角沾了米粒也不自知。半小時後,悠揚的弦樂聲響促使了狗朗到外面查看。看到了一名穿著白襯衫的少年站在草地拉起提琴。
樂音有力奔放,配著對方氣勢十足快速拉奏琴弓,模樣纖弱的伊佐那社看起來竟有幾分英氣。
一如對方喜愛平靜卻仍有些好動的性格,社不是乖乖站著拉奏提琴,而是跟著節奏踩著簡單的步伐。
「小社好帥!」從房間走出的貓暈紅了開心的俏臉,終於穿上裙子的少女一躍而出,有模有樣的跟著旋律轉起圈子。粉色的裙襬隨著轉動劃出漂亮的弧形,搖曳生姿,頗有一番風味。
拉著提琴的社愣了愣,而後露出溫柔的笑容。手上的琴弓沒停,拉了一個長音後,莊重肅穆的音樂立刻變成輕快圓滑的舞曲。原本只是隨意踏著的步伐也轉為花俏的華爾滋舞步,隨著貓輕盈的轉圈,兩人彷彿合諧共舞。
即便對西洋的古典樂一竅不通,狗朗也可聽出社的技巧頗高,音樂修養怕是早有好幾年的時日了。
想到前天還抱著書陪貓說故事跑來跑去、因為懶著起來在榻榻米滾動到桌邊拿煎餅吃的單純少年和眼前展現高超提琴技巧的人是同一個,反差之大,讓人難以想像。
挑了一下琴弦結束演奏,方才優雅的白銀之王立刻變回平時那個有點呆傻的少年,牽著貓的手,陪她蹦蹦跳跳的跑到狗朗身前。
「吶!吶!狗朗,我拉的怎麼樣?」少年燦爛的笑容沒有陰霾,是正值16歲無憂的年齡。
「很好聽。什麼時候開始學的?」側身讓貓和社走到桌邊倒水來喝。
一口氣喝完杯中的茶水,社笑咪咪的說道:「很小的時候啦!爸爸媽媽說女生要會彈鋼琴、男生要會拉小提琴,所以我和姊姊以前都有專門的老師教音樂。雖然讀完書後就沒繼續了,但在軍中慶功宴的時候,還是會和姊姊合奏……算是勞軍吧!」
說著說著,社露出有些悵然的神色:「不過軍人大多聽不懂音樂,最後等我注意到時,就只有中尉會認真聽了。加上研究的事,所以慢慢減少去慶功宴那邊拉琴,最後……提琴在一次轟炸中報廢掉後,就沒打算拉了。」不敢說出口的是,自己最喜歡的姊姊也在同一場轟炸中永遠離開他了。
「可是小社今天還是拉了!」像是感應到什麼,貓拉著社的袖子,秀美的臉蛋透著一股近似於撒嬌的委屈。
「因為貓說想聽嘛!」摸了摸貓的頭,「所以我去問中尉能不能幫我弄一把來!沒想到昨天晚上才打電話問,今天早上就快遞來了!」
「所以早上放在門口那堆拆過的包裝紙是你丟的嗎?」
瞄到狗朗臉色不大好看,社趕忙抱著小提琴跳了起來,邊動作邊連聲道歉:「我我我……我現在馬上立刻去收!狗朗對不起!你不要生氣更不要拿理!看起來好恐怖!」
「收拾好我就不會生氣了!你放垃圾的旁邊可是一言大人最喜歡的花瓶!弄髒了怎麼辦?」
「噁心……」
「伊佐那社!」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哇啊!」慌慌張張來回撿包裝紙丟東西的社在玄關一個踏空,正等著讓後腦敲到地板時,卻摔進狗朗懷裡。
「小心一點。」看著對方緊抱小提琴閉眼等摔,狗朗無奈的嘆息。
「對不起……」
把對方扶好,看著那原木色的樂器,狗朗開口問道:「還拉嗎?」
「啊?提琴嗎?早就打算不拉了!只是為了滿足貓的好奇心才破例。」
「若是我說我想聽呢?」
望著和西洋樂器不太搭調的少年幾秒,社露出有點羞怯的笑容:「你想聽,我就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