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彷彿感受到空氣細小的騷動,困倦的睜開眼睛,模模糊糊映入眼簾的是半開的窗和外頭庭院茂盛的櫻樹。
聽狗朗說,那棵八重櫻是三輪一言牽著師兄弟兩人,一同合力移植到庭院。此刻的月華灑在樹梢,讓在夜晚盛開的粉嫩花辦添上一份驚心動魄的美。
一陣風撫過樹梢,席捲了片片花瓣,迎風飛揚,襯著淡淡光華。繁花正茂,夜色朦朧,屬於東方的纖細之美是伊佐那社從來沒看過的。
像來喜歡新奇事物的社亮了雙眼,睡意全消。小心翼翼的挪開狗朗攬著自己入睡的手,輕手輕腳的下床,將原本半開的窗完全打開。
深夜的涼風順勢吹進室內,帶著幾片嬌嫩的花辦。雖然有些涼意,但社只是縮了縮脖子,而後好玩似的捉住幾片花辦。
他聽過摯友國常路大覺形容日本櫻花盛開的景像、詢問過狗朗櫻景是什麼感覺,也看過一些貓拿過來的圖鑑。但這樣親眼見到櫻花的千姿百態,算第一次。
正想從窗外翻出去賞櫻,卻立刻被一隻手環住腰際,拉了回來。溫熱的重量貼上背脊,接著感到有什麼東西輕輕抵在肩處。
「危險,別亂爬……」似乎是因為剛醒,少年清朗的聲線帶著絲絲的慵懶,「睡不著?」
濕熱的氣息噴在後頸,帶了點點的酥麻。讓社有點瑟縮的一避,正好整個人窩進對方溫暖的懷中。
「老人家嘛……」玩笑似的話語,卻惹得身後人明顯不悅的「嗯」了一聲,不輕不重的在那顆白色腦袋敲了一下。
「哎喲!狗朗你一定還沒睡醒,竟然打王的頭、以下犯上……」摀著被打的地方嘟噥。仰頭看去,只見對方因睡眠解開的髮如墨色的瀑布垂落下來,幾縷落在社臉龐肩頸的髮絲搔的他有些細癢。
此刻的狗朗低著頭,雙眸平靜淡然,反而望的伊佐那社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什麼時候開始,狗朗學會像這樣不動聲色的從背後環抱住他、習慣肢體接觸來表達情感呢?
甩甩腦袋驅逐令人赧然的想法,社指了指窗外,「狗朗狗朗!櫻花開了耶!」
「我知道。」抬起頭,狗朗的神色帶著幾分緬懷,「這是它在一言大人走後第一次盛開。」
「咦?在三輪先生……」
狗朗隨手拎起摺疊好放置在一旁的外衣批在社的身上,這才放開懷中人,走到一旁。和狗朗接觸遺留的體溫被外套包覆起來,暖烘烘的絲毫感受不到涼意。
「社,要出去看看嗎?」略略整理好因睡眠而稍嫌凌亂的儀容,狗朗轉頭詢問,立刻得到伊佐那社閃亮興奮的神色和回應。
為了不要讓興奮過度的王再度爬窗出去,夜刀神狗朗索性拉了對方的手走出房門,途中還應社的要求,進去貓的房內試圖搖醒少女一同賞櫻。
但睡夢正酣的貓只是咂吧了幾下嘴,嘟噥著櫻花糰子和賞櫻便當,絲毫沒有打算清醒的跡象。
「真是可惜欸……」好笑的嘆息,社將被少女踢開的被子再度蓋好,這才離開房間。
先行離開房間的狗朗已經站在櫻樹下,繁茂的櫻樹襯著黑髮少年的背影俊朗挺拔,讓社偷偷羨慕了幾下。
「貓起不來。」走到狗朗身邊,社開心的抬頭仰望飄落的花瓣,「不過我想折一枝偷偷放她的床頭。」
五十年前和姊姊極度要好的人,雖然對少女們的懷春懵懂無知,但對討好女孩的方法卻相當嫻熟。徵得狗朗點頭同意,社馬上興高采烈的在樹旁打轉,打算尋一枝開的最燦爛的櫻枝送給貓。
「就這個好了!」選定頭上的開滿粉嫩櫻花的枝條,社伸起手、墊高了腳尖,雖然觸碰的到片片粉色,卻無法勾住樹枝。
忍不住孩子氣得將臉鼓成包子,氣鼓鼓的抱怨:「我就不信我拿不到!」語畢,正打算發動能力飄浮時,卻在今天二度被攬住腰間,拉了回來。
「不要把能力用在這種地方。」無奈的看著社尷尬討好的笑,狗朗探手將社選定的枝條折了下來,順手交給對方。
「明明以前這種高度對我來說不是問題的……」低聲的埋怨有著孩子氣,讓人哭笑不得。
靜謐的深夜,月色透出溫柔的光華,透過花瓣將庭院染成了平靜溫暖的顏色,連帶著氣質原有幾分飄忽空靈的伊佐那社也顯得真實起來──
「狗朗狗朗!」輕快的語調將狗朗從思緒中拉回,只見白髮少年期盼的問道:「你還睡得著嗎?我們來喝茶賞櫻好不好?」
回望了對方琥珀色的大眼良久,狗朗這才嘆息著:「我去準備,但是不能喝太濃的。上次黃金之王送你的豆沙甜點要吃嗎?」
「要!太好了!狗朗最棒了!」小聲歡呼著,「我先把花放在貓那邊,然後我們一起準備!」
任由伊佐那社輕快愉悅的跑入室內,同要回到屋裡的狗朗回首再望了眼那棵盛開的櫻樹。
還記得兒時陪著三輪一言看到的夜櫻是美麗高雅而不可侵犯,但今晚的櫻卻顯得燦爛熱鬧,彷彿在歡迎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