槃碩山沒有連綿千里的山脈,但海拔頗高,直刺蒼穹,山下綠草如茵,山上雲海茫茫,周圍都飄泊着桃花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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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只有在槃碩山上才能完全放鬆,他一回到山上,就像孩童般跑到院子,大喊大叫道:「師父,我回來了。」柳之然沒有露臉,只扯着嗓子喊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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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跑到桃花院,只見師父和楚辰英剛剛下完一盤棋,一時技癢,便又跟楚辰英下一盤玩玩。兩人棋力相當,鬥得難分難解,最後以和局結束這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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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棋後,他終於想到正事問道:「師父,這護屏結界是不是真的存在?」柳之然聳一聳肩,道:「我不知道。這事恐怕只有仙帝才知道。」劉憐曦奇道:「難道沒有文字記載嗎?」柳之然道:「天庭有一處地方叫古經閣,傳說裏面囊括天下所有的術法,可惜那裏是禁地,沒有仙帝的允許,誰人都無法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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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道:「那甚麼人才能得到仙帝的允許呢?」柳之然沉吟半响,道:「估摸着他的長子浦深應該曾進去過。」劉憐曦道:「那他在哪裏?」柳之然道:「不知道。你別打他的主意。他心思深沉,深受帝后喜愛,你不是他的對手。」劉憐曦嘟嚷道:「你認識他?」柳之然道:「不,我從未見過他。只知他在九蒼山上學藝,只聽說過別人對他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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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楚辰英忽潑冷水,道:「就算真的有護屏又如何?知道怎麼用的護屏的一定是天庭的人。要是那個人肯幫你們,早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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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在旁苦笑,他也覺得機會渺茫,只不過他不忍傷害小徒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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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道:「如果真有那個人,我便盡我之力說服他。難不成我甚麼都不做,任由凡人受欺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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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道:「明知不可能仍做,愚蠢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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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沒有想過面前這位三番五次救他的女子竟會對凡人如此冷漠,大失所望,忍不住反駁道:「這個世界哪有甚麼明知道的事?路不也是人走出來的。如果連嘗試的的勇氣都沒有,豈不是懦弱者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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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黯然垂首,淒然道:「沒錯,我是懦弱。」說完,失魂落魄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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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道:「你別誤會她。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劉憐曦道:「她畢竟是上仙,自然是站在天庭的立場來思考,她不想我拿到護屏是很正常的事。不管怎樣,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都不會怪她。」柳之然神情一動道:「其實她也討厭仙界和天庭。」劉憐曦不解地望向師父。柳之然思忖良久,決定將師妹的身世和經歷向劉憐曦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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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道:「當年我跟隨師父到人界的應藍歷練,那時剛巧撞破一宗強姦案,我們當然立馬制止那男人,豈知那男人竟是魔界的一個厲害人物。我們與他鬥了幾個回合也沒法制服他,當時附近都是民居,師父不想錯手傷及無辜只能收着打。那男人猜到師父的心思,故意使出大開大合的招數,逼得師父只能使出凌厲的招數來應付。最後師父是打敗了他,可有一對夫婦不幸受了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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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不明白這跟楚辰英有甚麼關係,但還是耐心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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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嘆口氣道:「那對夫婦其實只受了點輕傷,可他們卻要求師父去收養他們剛滿兩歲的女兒,以作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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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訝道:「為甚麼?難不成他們有甚麼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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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道:「哪有甚麼苦衷?他們夫婦是村裏有名的賭徒,自生下女兒後,因逢賭必輸,便認為是女兒害了他們,所以一直想拋棄她,但又怕遭人話柄。直到遇到我師父,認為是天賜良機,便乘機甩掉她。」目光下意識看向桃花院,道:「那女孩便是辰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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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沒料到這麼美麗的女子會有這般悲慘的身世,愣然道:「天下間竟有這樣無情的父母。」柳之然徐徐道:「六界無奇不有。你年紀還小,待你歷練足夠,便會知道世間無常是常理。」劉憐曦似懂非懂,道:「那她之後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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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繼續道:「師父收她為最後一位入室弟子。師妹天賦異稟,一點就明,學得很快。後來她與另一位師弟蕭瑾一相戀,那時人人稱她們為金童玉女,婚期也訂在師妹十七歲生辰那天。可就在成婚前夕,仙魔兩界爆發大戰,古凌殿收到天庭的徵兵令。師父念在他們成親在即,特意准許她跟瑾一不用參戰。可我還是在戰場上見到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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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說到往事,內心不免悲涼,道:「瑾一驍勇善戰,可一人難敵四手,我親眼看見他被眾人圍堵,最終魂飛魄散。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他為甚麼要上場,好好地跟師妹成婚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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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忽走了出來,道:「他說他身為古凌殿的弟子,絕無可能為了兒女私情而袖手旁觀。」原來她一直在後面靜靜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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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欲言又止,楚辰英續道:「接下來不如由我這位當事人來說吧。那時候我坐在婚房傻傻地在等他。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他戰死的消息。當時我瘋了,我衝到戰場將所有投降的妖孽全部殺個一乾二淨,甚至還殺了那些引戰的天庭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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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陷入回憶當中,心有餘悸,道:「那時你殺紅了眼,師父唯恐你墜入魔道,擊暈了你。不過自此一役,你聲名鵲起,還被仙界和魔界共稱為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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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道:「我本打算為他殉葬卻被師父阻止。師父當時說,瑾一的魂魄會在五十年後重聚,然後便能投胎做人。我不疑有他,決定在槃碩山上等他。可長夜漫漫,沒有他的日子實在難熬,是以我決定沉睡五十年。只是每年的九月十六日,即是我和他成親之日,我都會甦醒重遊故地。十年前我重遊定安城,察覺到雪哀閣的異狀,我本不想理會,但一來見你眉眼與瑾一幼時相似,二來我和他曾欠雪哀閣的人情,所以便出手救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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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感嘆這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又想不知道他的有緣人又會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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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道:「槃碩山是我當年跟瑾一遊玩時發現的仙山福地。他死後我為了留下一個紀念地方,便和師兄設下結界。」又續道:「這些年我已知道瑾一是真的灰飛煙滅,真的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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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奇道:「那你還想他嗎?」楚辰英搖頭道:「早已放下了。」劉憐曦突然想到一事,道:「那你真實年齡豈不是只有十七歲?」柳之然拍一下劉憐曦的後腦,道:「你這小子想的都是甚麼。」楚辰英默然半响,道:「你可以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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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英道:「剛才師兄說得對。我的確討厭仙界和魔界。若不是他們挑起大戰,無數人不會因此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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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聽完他們二人一番話,心裏莫名惆悵,只得找點事情轉移自己的視線,他道:「師父,我應該怎樣做才能找到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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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苦笑道:「這麼多年這麼多代人都得不到答案,我又怎麼會知道呢?」又苦口婆心道:「你已經是閣主了。別總是依賴我,自己琢磨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