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屠殺後,那小孩劉憐曦失去記憶,被帶到仙界槃碩山。救他一命的那個人把孩童交給他師兄柳之然照顧,之後就沒有再露臉過。一日柳之然覺得生活乏味,便收孩童為徒,教他認字習武。一轉眼便過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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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劉憐曦自幼聽得師父說,世途險惡,人界最甚,留在槃碩山等於留了條性命給自己。所以為了他的安危,他被限制離開槃碩山。那時的他只不過是個一個倖存的小朋友,根本不會有甚麼想法。況且槃碩山五臟俱全,應有盡有,遍山遍地都是書,已經足夠一個弱童去探索。可隨着年歲漸長,學識漸厚,他便想一探六界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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槃碩山位於仙界以北,是眾多仙山中最為偏僻的。雖說清幽,但山腳處都有三四間房屋,前廳後舍花園一應俱全,是當年那位救命恩人和其愛人的約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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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則設有一層結界,據柳之然表示,那結界是由他和劉憐曦的救命恩人一同打開的。外人無法接近,而身在結界內的劉小朋友也同樣離開不了。所以山上只有他師徒兩人,幽靜得很。有時,柳之然會撇下劉憐曦一人外遊,獨留他在山上生活,使得小孩早早習得生存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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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離屠殺已過十年,當日的小孩早已長成少年模樣。這日,天上白雲長卷,少年連忙從屋外跑出,喊道:「師父你終於回來了!我都快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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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身穿灰色長袍,聞聲笑着從天上踏雲而來,道:「是否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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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方迎上去便像孩子向父母討要玩具般眼神不時巡着柳之然的雙手。當下柳之然敲了敲劉憐曦的額頭,道:「別看了,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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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撅着嘴嚷嚷道:「這裏除了白雲就是白雲,我都快活活悶死,師父都不帶些新玩意給你的乖徒弟解悶。」柳之然笑着搖頭,道:「急甚麼,已經帶了給你。」不一時,只見一個黑色盒子出現在他的手上。劉憐曦眼前一亮,接過黑色盒子,道:「這是甚麼東西?」柳之然此番是有要事處理,無暇與他玩笑,逐道:「自己研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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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喜不自勝地打開盒子,只見入面有兩本書集,都是些與人間故事有關的,他立即眉開眼笑地回屋細閱。待他看了一半,柳之然忽招他過去,鄭重其事地道:「今日我要帶你去見你的師叔,即是你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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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今年十七歲,對兒時的片段已沒有印象。只聽師父說他七歲時被家人拋棄,幸得師叔途經發現帶了回來。僅有關於自己身份的就只有隨身的玉佩,因為上面刻了他的名字。從這塊玉佩的材質可見,他猜想自己應該出身於大戶人家。只是不管怎樣,他都想找回親生父母,向他們問過明白,更欲親自答謝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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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師父又說過那位救命恩人是一位俠之大者,常年累月救助世人,因此根本不會記得救過何人,更惶論是一位未經世事的孩子,加之他有記憶以來一直住在槃碩山,是以一直沒有機會遇見對方。忽然聽得師父這樣說,他有點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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槃碩山上只有他和師父居住,院子裏收藏着無數的書,那些書基本上他都有學習過。從小他就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所以他無時無刻都想報答師叔的恩情。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時間久了,這事就淡了。這時毫無徵兆地說要與師叔見面,怎能不嚇他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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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見劉憐曦有點呆,道:「怎麼了,是否不想見?如果是,那就不要見。」劉憐曦回過神來,道:「自然不是。請師父稍等一下。我這就更衣沐浴。」話罷轉身回去。他認真梳洗一番,換了一身平直滑順的淡藍色袍子,照着銅鏡束好頭髮,然後才手持長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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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瞧着劉憐曦一本正經地打扮,忍俊不禁,道:「見玉皇大帝都不用你這般隆重。」劉憐曦道:「這可是我第一次見師叔大人,當然要莊重些。」一邊說還一邊擺弄身上的袍子。柳之然沒多說,領他走到屋子外面的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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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心生納悶,不明白為何要走到桃園,腦海裏浮出不祥預感,沖口而出道:「難道師叔已經……」未待說完,柳之然便道:「別胡思亂想。」然後隨手一揮解開了桃園的結界。突然間,桃園正中央憑空出現一座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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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道:「這便是你師叔的住處。」劉憐曦驚訝得差點合不上嘴巴,道:「甚麼?師叔原來一直住在桃園,那你為甚麼不早說?」柳之然一臉高深莫測,沒有答他。劉憐曦死心不息,追問道:「那師父以前是怎樣見師叔?難道每次都解開結界嗎?怎麼我看不到?這不麻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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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無奈地道:「當然不是,這結界是我和你師叔一起打開的,我們自然可以隨便出入。」忽又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實力不夠,當然要靠我破了結界才能看到。」劉憐曦笑問道:「這麼神秘,難道師叔是一頭妖怪嗎?」他笑時露出兩隻小虎牙。柳之然噗哧一笑道:「你師叔喜清靜,你這麼吵吵鬧鬧,能不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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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說着,他們已經走到院子前。這時,劉憐曦的手心開始出冷汗。他也不知道自己為甚麼會這麼激動。他想可能是第一次見的關係,也可能是入面坐着的是自己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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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見劉憐曦又犯呆,便一邊幫他推門一邊打趣道:「她不是妖怪,不會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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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院子陳設簡單,小雅別致,只有一間寢室。柳之然領他進寢室,那寢室沒有關門,裏面有一個女子正坐着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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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甫一進去便愣了。只見她頭髮烏黑順滑,十指纖細幼嫩,皮膚潔白晶瑩,即使看不清她的面容,仍能讓人遐想非非。任何人的目光一落在她身上就很難移開,劉憐曦也不例外。他感嘆面前的女子活脫脫是書中走出來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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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忽清一清嗓子,道:「還不快叫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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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的女子微微顰眉,抬頭一看那位凝視着自己的男子。四目交射,兩人的身子同時一震。這時誰也不想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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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終於看清楚屋中女子的容貌。臉若銀盤,雙眼炯炯有神且帶着絲絲冷淡,鼻子精緻挺直。雖不是華麗動人,但五官配搭得剛剛好,讓人看得順眼舒服。即使不使粉黛,仍難掩她清冷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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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靜靜地看着對方。劉憐曦從對方的眼神和表情看出震驚和失望兩種不同情緒,令他不禁懷疑自己的樣子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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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看着劉憐曦身上似曾相識的桃花眼,心中一嘆,旋有回復正常。他身型纖瘦,外貌端正,濃眉大眼,唇色淡淡,嘴巴小巧且薄,穿着一身整齊的衣服,給人一種英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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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輕啓朱唇,道:「我叫楚辰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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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也說出名字,後意識到自己目光的無禮,迅速轉移視線至房內的裝飾。只見牆上掛着一幅一男一女共遊太虛的畫像,畫中兩人的甜蜜躍然紙上,讓人一看便知是一對愛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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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然道:「這是你師叔。」劉憐曦訝然道:「甚麼!她就是師叔!」他一直以為師叔是男的。柳之然白他一眼,道:「有甚麼好驚訝。」又笑道:「過幾天,我要出遠門。這小子就交給你了。」劉憐曦瞪了一眼柳之然,道:「平時我也是自己照顧自己的。」柳之然沒好氣道:「行行行,你最厲害。好了,你們也認識了。那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你師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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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劉憐曦告辭後,柳之然問道:「你身體還好嗎?」楚辰英道:「還好。」柳之然見她還有點倦容,道:「畢竟睡了十年,這幾天好好調理一下吧。」楚辰英沒有作聲,柳之然又道:「他像他嗎?」楚辰英搖頭道:「不像,一點也不像。」柳之然道:「那你還想他嗎?」楚辰英道:「早就放下了。」柳之然見楚辰英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相信她終於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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