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天氣悶得有些煩躁。陽光斜灑進茶几上的新聞紙與電視聲交錯,讓客廳裡多了點不尋常的躁動氣息。
「……彰化地區驚傳情侶墜落意外,地點位於著名景點八卦山大佛耳垂處。根據警方初步調查,並未發現他殺跡象,但現場遺留一封手寫紙條,內容疑似詛咒語句,目前警方仍在調查中……」
詩羽抱著靠枕,眼神盯著電視螢幕,神情不若往日輕鬆。「你有聽到嗎?這個地方……不是我們前幾天才看到資料的地方?」
阿鷹坐在窗邊,一手轉著鑰匙圈,一手咬著牙籤,嘖了一聲。「又來了。怎麼這種靈異案件一個接一個,當我被詛咒喔。」
「你本來就是被詛咒的那型吧。」詩羽瞇眼偷笑,試圖緩和氣氛,卻立刻被阿鷹翻了一個白眼。
他起身,踱步到廚房倒水,語氣帶著點煩悶:「霧峰那次才剛結束,傷還沒全好,現在又要往八卦山跑?我是驅魔人,不是便利商店二十四小時開工好嗎?」
詩羽聽著,沒有立刻接話,只是把身子窩得更進沙發一點,然後軟軟地說:「可是……你不來的話,我也不會自己去。」
語氣不帶一絲強求,反而像撒嬌,更像無意中流露的依賴。她眼神瞥了他一眼,隨後迅速低頭,裝作在撫摸抱枕。
「……你不會真的想辭職吧?」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們明明……配合得很好啊。」
阿鷹頓了一下,剛拿起的杯子停在半空。他低頭看著那杯水,半晌才悶聲回答:「這種工作,早晚沒好下場。你以為我每次都能撐過來嗎?」
「可是你每次……都在啊。」詩羽看著他,聲音輕輕的,像是在說服,也像在訴說心情。
她知道不能說太多,不想讓這份情緒變得沉重。只是淡淡的,藏在關心裡。
阿鷹沒回話,只是低聲罵了一句:「死不了也快瘋了。」
「如果你瘋了,我照顧你啊。」詩羽噘起嘴巴,一臉無辜地補了一句。
「……妳照顧我?」阿鷹嘴角終於動了一下,彷彿要笑,卻忍住了,「怕妳把我藥倒,還把我賣了。」
「我哪捨得賣你啊……我頂多……收著。」詩羽小聲說,語尾柔軟得像隨時會飄開的羽毛。
阿鷹聽進耳裡,心口悶了一下。那句話沒什麼,但不知為何像根小針扎了一下心臟。很輕,卻在那裡了。
他故作冷淡地撇過頭,掩飾似地喝水:「我先說好,這次查完我真的要休假一個月,不管東嶽大帝說什麼。」
「好啊,我幫你請。」詩羽眼睛亮晶晶,像是早就等這句話了。
他看她這副模樣,忽然覺得有點麻煩,又有點可愛。明明什麼都沒說清楚,但又像什麼都藏在裡頭。
他抬起手指指她額頭,輕敲一下:「別亂撒嬌,我可沒說真的帶妳出門。」
「你要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嘛。」詩羽吐了吐舌頭,一臉「不怕你兇」的樣子。
阿鷹轉身走回房,丟下一句:「三天後出發,妳再吵我就當場丟妳在八卦山給鬼抓。」
「你才不會捨得~」詩羽咕噥一句,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卻帶著藏不住的喜悅。
他聽見了,但沒有回頭。
窗外陽光依舊,只是有那麼一瞬間,阿鷹的背影少了一分冷漠,多了一分不明言的溫柔。
「這次真的放自己兩天假。」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ODxh2sg3y
阿鷹坐在廟口階梯上,仰頭望著藍得發亮的天空,一臉鄭重地對詩羽宣布,語氣就像下了什麼天大決定。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ljAvWNwkd
「你確定?」詩羽手上捧著剛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冷飲,偏著頭看他,眼角眉梢都帶著懷疑。
「非常確定。」阿鷹咬牙切齒,像是在跟整個天界賭氣。「誰敢在這兩天打擾我,我就直接寄一罐黑狗血給他祖墳當清明節禮物。」
詩羽笑出聲,但還是故作正經地點頭:「那我去準備沐浴鹽和舒緩香油,你不是上次說要泡熱水澡嗎?我也準備一套新的香氛蠟燭,這次是山茶花味的。」
阿鷹瞪她一眼:「我不是要搞什麼溫泉旅館浪漫約會,我只是要清靜。靜得像死了一樣最好。」
「好好好。」詩羽舉手投降,但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
他們確實需要休息。經過霧峰事件的惡戰與傷痛,這幾日難得能夠睡到自然醒、吃些熱的飯菜、曬太陽不提心吊膽。詩羽也難得穿著一身休閒洋裝,綁了條馬尾,素顏卻顯得比平時還要美得耀眼。
然而,命運這東西──尤其在跟東嶽大帝打交道的行當──從來就沒打算讓人如願。
當天傍晚,廟裡香爐的煙開始莫名翻騰,一道籤詩從靈籤筒中飛出,筆直落在阿鷹面前。
【第四十九籤・下籤】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pngRceNU3
「情絲未斷鬼緣牽,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9iUDl5NXF
緣起緣滅血為簽。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o2KTkEzvA
若問何處魂難解,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SoerHMzQX
佛耳垂下怨尤纏。」
阿鷹看著籤詩,一臉「老子就知道」的表情,嘴角抽了兩下,猛吸了一口氣。「這是哪個廟公這麼有空?週休一開始就派籤,你是恨我太閒嗎?」
詩羽湊過來看了籤詩,眼神一凝:「佛耳垂……八卦山大佛。看來真的是我們要查的那件事。」
「而且血為簽……代表這次應該不是單純的怨靈,而是『冤死連魂』。不處理的話,搞不好整個山頭都會陷落成陰煞場。」她語氣變得謹慎,轉頭望著阿鷹。
「休假第一天還沒過完,就這樣被釘回來……」阿鷹看著籤詩,表情像吞了隻蒼蠅。他抬頭望天,一副「我命苦得可以寫小說」的表情。
詩羽忍著笑,轉身輕輕幫他收起籤詩:「我們今天先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去東嶽廟領案。至少……還剩半天自由時間嘛。」
阿鷹抬眼看著她,想罵點什麼,但看到她笑著收籤詩的樣子,最後只是冷哼一聲:「半天?不夠我打場電動。」
「那我幫你泡咖啡、拿零食、幫你暖沙發,好不好?」詩羽一邊說,一邊小步跳過階梯下來,裙擺輕搖,帶著不言而喻的雀躍。
她知道這種生活並不穩定,也知道阿鷹其實早已疲倦,可只要還能和他一起走下去——哪怕只是多一天、多一夜,對她來說,就已經是幸運的延續。
阿鷹回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但嘴角卻在那一瞬間,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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