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馗一聲震喝,聲如驚雷,震得天穹微顫。黑氣退避,雲層翻湧,陰風勾繞而來的屍王瞬間停步,像是感知到天威臨身,一度遲疑。
但這不過數息,下一瞬,牠便仰天咆哮,雙目泛白,血口張裂如裂谷,四肢猛然撐地,如野獸般撲向阿鷹與鍾馗共軀的身影。
阿鷹臉色蒼白,汗珠順頰滑落。他能感受到鍾馗的神力在體內湧動,那是一種異於常理的重量與壓迫,神明的意志如潮水湧入,而他不過凡軀,已到極限。
「再撐一下……」他咬牙,胸口像被烈焰灼燒。這副身體不是乩童之體,強行承載鍾馗,反式傷害如刀割般在內臟中擴散。
屍王撲來,雙爪甩動如鋼鉤,腐爛的身軀卻不見一絲減速。牠全身纏滿符文鐵鍊,那是詩羽事先布下的封靈禁印,此刻在鍾馗意志的驅動下逐漸發光——然而那光芒在碰觸屍王的腐氣時,竟只堪堪壓制住一小部分行動。
牠並非普通殭屍,是以血肉灌注禁術,以生魂築胎塑骨的「屍王」。牠不會退,不懂痛,只為主使的命令而生。
鍾馗揮動虎符鎖鏈,金芒震開腐氣,阿鷹跟著他的動作扭身躍開,左臂在一瞬間被屍王擦過,衣袖破裂,皮膚被灼蝕般焦黑。他低喝一聲,卻來不及喘息,另一道爪風已臨面門。
「破!」鍾馗喝聲宛如鐘鼓,鎖鏈回旋,封住屍王攻勢,繞身一扣,將牠暫時鎖住在符陣中央。
此時,詩羽在另一端苦苦支撐結界。她手中的雷符一張張燃盡,汗濕髮絲貼著臉頰,白袍下的手臂微顫。先前為了補強陣腳,她已耗盡大半靈力,那枚抵在掌心的震雷符,是最後一道屏障。
她看向遠處戰圈,目光在阿鷹身上凝了一瞬。他臉色慘白,嘴角滲血,卻仍咬牙與屍王周旋——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頑強與決意。
「阿鷹……你再撐一下……」她心中低語,卻無法說出口。這時,一道陰氣破空而至,猝不及防地衝破她一側防線,擊中肩頭。
「唔……!」她悶哼一聲,身形踉蹌,震雷符差點滑落。鮮血染紅了大衣內襯,她右肩被腐氣侵蝕,皮膚灼熱作痛,動作一頓。
但她沒有倒下。咬牙撐起身體,將震雷符重新扣入結界核心。
「不能讓他……一個人面對……」她低聲喃喃,眼神一片堅定。
就在這瞬間,封靈鎖鏈響動,屍王掙脫了一段束縛,怒吼衝向阿鷹。阿鷹知曉再拖延下去,自己會被反噬至死。他深吸一口氣,猛然將虎符貫注最後一絲靈力,連同身上的火紋鎖鏈一併拋出,將屍王死死困住。
「現在!」他大吼。
詩羽強忍痛楚,最後一式雷訣點燃了符陣,天穹中風雲聚合——而此時,另一個身影突現於村頭。
那是主使道士。身披破舊袍服,長髮瘋亂,手中拿著殘破法鈴,雙目血紅,口中喃喃咒語,踏著荒誕法步直逼結界。
「你們……阻不了我的……我命令……屍王……撕了你們!」他癲狂怒吼,手中法鈴掀起一波黑氣,朝屍王灌去。
但那一刻,阿鷹與鍾馗同步出手。
虎符化光,雷電交加,符文如火蛇纏身,重重打在那道士身上。他哀嚎著跪倒在地,咒語中斷,氣息崩潰,靈台被一劍破空貫穿——正是詩羽所布的「斬邪令」。
道士斃命,屍王頓時失去操控,仰天嘶吼一聲,倒地抽搐。牠的眼神中浮現出片刻的空洞與迷茫,接著身體癱倒,靈魂鏈斷。
但牠並未化為灰燼。
阿鷹拖著殘軀走向屍王,摸出打火符欲點燃,卻見那火焰在屍王肌膚上僅冒起一縷黑煙,隨即熄滅。
「不行……這東西……」他喘息著,「不是普通火能燒的。」
鍾馗沉聲回應:「須引神雷,斬其魂骨。」
他閉上雙眼,雙手結印,符文繞身旋轉,一道金光自天而降——雷鳴撕裂雲層,銀白神雷伴隨萬鈞威壓轟然落下!
轟——!
屍王於金雷中爆散,黑血蒸騰,焦骨碎裂,天地震蕩。
詩羽躲在陣法內,捂著肩傷,眼中泛著微光。她緊緊注視那金雷落下處的身影,心跳如擂鼓,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只是握緊了掌中的最後一道護符。
「你不能倒下……你說過要請我吃鍋燒意麵的……」她輕聲喃語,聲音被風掠過,只剩暖意未散。
ns18.226.150.25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