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将军
Sisters
“阿蕾斯?”
席琳叫她的名字。阿蕾斯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奈何睡意沉沉,依旧阖着双目未睁开眼。她放了心,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出去,经过走廊与前厅的转角处时有个男人等在那,她瞥了他一眼,发现是个从没见过的人,于是向他做了个古怪的手势。他也伸出手做出一摸一样的:“‘破译第七言’……”
“…‘喝一年浮乌斯’。”她小声回复这句她觉得有点傻气的暗号。这么一来两人算是换班完毕。阿蕾斯的叔父是个大人物,对她的关照几乎无微不至,她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人,恐怕是四个,因为光是与她交接的就有两个;而包括她在内的三个人都不是加印者。她想起码会有一个带着拓印的人保护她,只是从来没见过。
这么细致的保护网究竟好不好,席琳不知道。阿蕾斯性格温和敏感却锐性不足,不知是正因为她并非多疑慎重的性格才有如此周密的保护网,还是恰恰相反。
达里安来时她正在破译当天的密文。破译密文原本可以在寝室内进行,只是那天她正好想喝酒,后来一时贪杯坐过了午夜,回去怕惊醒阿蕾斯,于是索性决定不回去了,准备在长椅上过夜。她拉紧衣服躺下时注意到有个行人驻足她身边,将原本就不明亮的月光遮了一干二净:
“达里安?”她皱眉。她喝了一瓶半的劣质红酒,现在有些头痛,眉头皱得似乎颇为不情愿。而实际上她也没有多想见到达里安,在她印象中达里安一直是个麻烦精,和他是否显露本尊性格无关。
“哎呀,席琳。有酒喝怎么不叫我呢?正好都在阿德里安,太伤我心了。”达里安侧着头看她,面部被阴影笼罩着看不清表情,只有弯得夸张的嘴角清晰可见。“怎么睡在这?小妹妹发脾气把你赶出来了吗?”
“没。”她揉了揉额头。“我自己想喝酒了而已。你来得正巧,猜猜我今天密文的内容如何?”
“你还舍得把密文的内容告诉我啦,小心被开除。”
听声音达里安开心极了。她几乎想不起他不开心时候,他就像个小丑一样总在笑,:“我猜猜看:‘停止你嫉妒阿蕾斯的可笑行为’,或者这个,‘不许嘲笑接口暗号’……像不像C将军?”
C将军一般指S.C,虽然同一家族里其实有三位以上的中将和上将,得益于家族中人数众多的加印者;亦即阿蕾斯的叔父。达里安说这话时企图模仿他说话的口吻,那种并非高高在上却颇为不近人情的语调,好像一个圣徒非要用杀戮自证一般。
席琳不知道达里安什么时候见过他,但这模仿其实很失败。S的声音比达里安更细也更澄澈,所以听起来只是瓮声瓮气而已,谈不上像与不像——加上席琳听他说话时其实很少是公事公办,而是家庭内部争吵,更无从求证。
“不是。你要是再讽我就请你哪里来的哪里回去,达里安。说的是‘不要再靠近达里安.赫尔希,并且不要让阿蕾斯接近他’,你说巧不巧?”她撑着长椅的扶手坐起来,凑近了企图看他的铭牌:“你给自己取的新姓吗,赫尔希?”
他伸手拉了她一把,结果席琳用力过重,他也顺势坐了下来,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是啊。用的heresy这个词,好听吗?”
她想了想,最后摇了头:“一般,说实话。太直接了,你不觉得吗?”
他肯定觉得挺好。席琳不知道情报机构怎么知道达里安的,他还没在阿蕾斯面前出现过,一是忘了,二是暂时还没兴趣。席琳和他见面的机会也谈不上多,阿蕾斯来阿德里安之后大抵也只碰过两次面,虽说他们总有办法,但她竟然一时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线人注意到的。
“你真是个可爱的老小孩,席琳。肯定是他多年来一直有在你身边时不时安插线人——不会太密集,不要期待过多,会很受伤;而我行事又如此张扬,谁能怪他们注意到我呢?”他极为愉快地吹了声口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天下父母心’,或者‘一日是你的父亲,终身是你的父亲’,你也不能怪他管得太多。”
她终于看清了达里安的脸。一如往常,只是平时乱得令人手痒的头发被整整齐齐地梳到脑后:“话是这么说,C将军忽然注意到我还是让我又喜又忧。我一直希望用一种不太刻意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又不知这个时机是否合适,实在是百感交集……”
达里安的自言自语有时候让人很难回应,她只好重重地舒展了一下眉头,感觉稍微清醒了点:“得了吧,达里安。没有这句谚语,他也不是我的父亲。”他迎着她的目光,泰然自若地看她打量着他的脸:“这是吹了什么风,你忽然打理起发型?”
席琳分不清她是乘着一丝酒劲开玩笑,还是躲在这个幌子背后吐露真心,不过似乎并无所谓:“而且我警告你,不要诽谤我和阿蕾斯的关系,雇主和挡子弹的,仅此而已。来阿德里安进修,顺便赚点外快,不是恰如其分吗?”
“没有比这更不合适的说法啦,席琳。”他依旧笑眯眯的,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发。“很高兴你终于注意到了它,我甚至对你的迟钝开始感到绝望——圣灵节快到了,你一定是忙着保护自己的小妹妹,完全将这事忘了,我也需要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打扮一番。”
他将手伸到她面前。达里安就有这个习惯,随时随地都像带着个舞台走一样,有了兴致就搭起来,好像有灯光打在他身上一样,既滑稽又辉煌:“毕竟兄弟姐妹不是每个人都有,但他一定有个父亲。父亲!多么甜蜜又痛苦的词,你和我不都深深为之困扰吗,席琳?”
席琳笑了:“给别人展示你的表演欲吧,达里安。”
*
席琳第二天回到阿蕾斯身边时她竟然已经出门了。她第一年忐忑不安地选了密码学,果不其然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她坐在床边翻了翻她留下了的稿纸,心想阿蕾斯虽然刻苦有余,但果然算不上很有天赋的学生,学得吃力且废了太多多余的力气。
阿蕾斯笑起来像只森林里穿行的鹿:那是因为说她是洋娃娃太折损她鲜活的美了,C家特有的绿眼睛在阳光下几乎带着魔力。
然而她笑容并不多。小姑娘紧张兮兮的,一学起来便愁眉不展地咬着嘴唇,且虽然性格温和但极为怕生,见了陌生人笑得很勉强,没有私底下的灵性。
“你没有必要学一些你不感兴趣的科目,同样也没有必要执着于和科林斯或者莱伊乌斯一较高下,我想你知道这没有意义,不是吗?”
翻到第三张稿纸时席琳愣住了,像被抓了现行的犯人一样不知作何反应,想逃又不知方法。她不该翻雇主的笔迹,稿纸或者什么别的。她不是阿蕾斯的室友,而是她几个保镖中的一个;原本她其实是不该在意这种细节的,毕竟这工作她有多年没做过了,本来也只是碰碰运气给她母亲家里发了封电报,说她正好经过阿德里安,有没有工作给她做。
S的字写得中规中矩。他一向不擅长做文书工作,所以能发电报绝不写字。但那封信是手写的:“我有意委托你保护阿蕾斯.C,如果你愿意的话去地图上指出的地点赴任。七月六日之前未赴任便视作你拒绝,祝一切顺利。”
署名是S.C。好比她离开前还是连挣扎余力都没有的孩子,如今回来却可以公事公办了,像一台戏被吞噬得只剩序幕和终幕,报幕人一定是达里安一般的人物。
“……如果圣灵节你有从阿德里安返回的意愿请再给我写一封信,我会派人去接你。你当然可以选择留在阿德里安或者回另一个城市——莱伊乌斯和科林斯今年都会回来。我猜你不会很想见他们。”
信只露出了后一半。席琳将稿纸盖回去,朝着窗外看了一会,发觉眼睛又不自主地转了回去,但信纸已经被她淹没了。
这不是S说话的风格,起码不是她知道的。阿蕾斯出生时她已经离开了C,说不准将近二十年来S说话风格有没有什么差别,但总不至于大变活人到这种地步。只能说他对阿蕾斯的关爱已经到了反常的地步,让她想起莱伊乌斯和科林斯童年的待遇,就算不是在当马训也差不多了。
不知他们是什么感受?席琳想着简直有些自我鞭笞的意味,或许像达里安说的一样,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逃不出这个怪圈。
阿蕾斯推门回来时她仍然站在桌边,见她回来了若无其事地转了身,对方竟然有些窘迫:“抱歉,打扰你了吗,席琳?我原本要去寄信,却拿错了一封,只好回来拿。”
“拿错了信?仔细点,阿蕾斯,跑一趟可不容易。”说完这话她又想打自己嘴巴。她和阿蕾斯的年龄差实在太大了,很容易就冒出一句自以为是的长辈语气。“没有打扰我,我只是看看风景而已。”
“确实,今天天气可好了。阿德里安天气原本就没有C好,这种天气很难得,”她面前这墨黑色头发的女孩笑起来,不知像他们家的谁。阿蕾斯弯下腰翻找那封信:“说起来我早起来看你不在这里,昨晚出去了吗?”
席琳随手扯了个谎:“密码学作业没做完,怕吵到你于是出去做了。”
她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几缕黑色的头发顺着脸颊的曲线滑下来,席琳每次看她这样都忍不住为她担心:“席琳都没做完吗?你的成绩可比我好多啦。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话下次和我说一声就好,不用特意跑出去。”
她是真的好奇阿蕾斯到底怎么在C家谋得一席之地。席琳小时候见过阿蕾斯的母亲,被她冻得觉得S都温暖了几个色调。她的两个哥哥也不是绵里藏针就是性格乖戾,前者是科林斯,后者是莱伊乌斯。一如拓印加身的家族,C的家族树已经收缩到只剩一张餐桌,但光是这张餐桌上都刀光如灯,闪烁不已。
“没有,你不用这么……怎么,信找不到了吗?”
阿蕾斯立在那翻了半天,似乎还没找到信纸。她一看信纸就精神紧张,下意识开口问。她摇摇头:“不是,我写了好几张,不知道该选哪个版本。我想尽量委婉一点告诉他我不想——”
说到一半她也停了,和席琳两人盯着面面相觑。席琳从眼里调出一点迷茫来,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心领神会,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去:“你不想回去吗?我猜的,你看起来挺苦恼的。”
阿蕾斯虽然性格温和也不容易生疑,但对他人的心理距离极强,连烦心事也不愿意说,甚至她学业上的不顺利,席琳都猜是护卫报告给S的。
“有这么明显吗?”她苦笑了一下:“叔父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想伤他的心,不,也不能这么说,我有半年没有见到他了,自然很想回去见他一面。只是我家里的其他人实在让我有些难以招架。”她忽然泄了气一般转过身,将身体的重心靠在桌边,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你瞧我这样子,什么都做不好,回去也只是……而且他们还回来了,我实在不想……”
她说不下去了。
席琳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将手放到了她肩上。她从小也没有同龄朋友,不明白有人伤心时应该怎么做。况且C这杯苦酒喝过都觉得苦,她一时也有些感同身受。
“既然如此还是不回家过圣灵节吧。不过你想见你叔父一面,那在C挑个旅馆住,之后找时间见他一面就是。你看这样如何?”
“也好,待在阿德里安他可能也不放心吧。”她低下头深吸了口气,从手中的信纸里挑了一张出来。信封就放在手边,她小心地握着开信刀拉开一条口子,最后拿蜡封口。席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每次阿蕾斯这么做时她都忍不住盯着,生怕她再切到手。她记得她不慎伤到手时从指尖里流出来的血,比手上的墨水还蓝而粘稠,她只好伸出手握住那只新切的手,将她拽到了洗手间里,生怕那气味弥散出去,疼得她抽了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阿蕾斯向她道歉,虽然完全没有必要,“但实在是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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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琳第一次见阿蕾斯时她正坐在谈话室的沙发上。她确实是那种美人,见她之前不明白为何S会如此关爱她,见她之后觉得这简直是种必然。纵使层层重压抵在她头颅上方,在她出神时这种美仍完好无损。
她其实犹豫再三才决定接下这份工作,毕竟她身边有达里安,对于保护某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加分项。不知是S出于对她们家庭之间微弱却又存在联系的信任,或者试探,这份任务总算是委派给了她。她忽然出现吓了她一条,身子微微向后倾了片刻,那种完美瞬时被打碎了。
“噢。您好。我是阿蕾斯.C……您是席琳小姐吧?我听说您是墨布斯,请问应该怎么称呼您比较好?”她的言下之意是席琳是否是她的长辈。她告诉她今年快要三百岁了,阿蕾斯惊呼竟然只比叔父小一点,然后觉得失言,又没说了。
‘一点’是大约五十年。然而当墨布斯的年龄接近三百时这点岁数似乎也无所谓了:“您竟然只比叔父小一点!抱歉,我的叔父是……”
“随便称呼就好,C小姐。您的叔父是S.C,我正是他指派来保护您的。不会过于严格,毕竟现在局势并不紧张,希望不会打扰您的日常生活。”
其实席琳也不擅长和陌生人热切的交谈。说着阿蕾斯随便称呼就好,结果她的距离感竟然更重。其实偶尔距离感重一点也不是不好,但是这份工作与其说是保镖,不如说是陪读,每天敬语来敬语去的太逼仄了。
于是等到后来她提出给她补习密码学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么文绉绉地说过话了。阿蕾斯学起来可以昼夜不停,她有时不得不抱着她回去睡觉,虽然这样也收获甚微。她一开始以为她主修是密码学,最后发现其实是门辅修,不由得感叹为何要来啃这份硬骨头。
再加上阿蕾斯的叔父是出了名地讨厌密码学。
“我想问问,”她在上楼时对她说,“C将军厌恶阿德里安的密码学派是全境闻名的,他为何同意你到阿德里安来学密码学?”
“确实,叔父不喜欢密码学家。他曾经和我说,如果有选择希望我不要读密码学,不过现在看来就算他不反对我也不会学这门学科……只是虽然他不喜欢,似乎也不是很反对我。”阿蕾斯回答:“他和我说我总归是可以自己选择的,他并没有权力干涉——来阿德里安上学只是因为我不想和我的兄长们待在一个学校里而已。”
阿蕾斯点到为止。她有个表情似乎可以写上‘抱歉,我多言了’几个字。席琳语气仍旧很淡,听不出情绪波动,自己却察觉出了一丝感慨:“C将军对你真好啊。”
阿蕾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的,我甚至觉得我配不上他对我这么好。只是好像再努力也没有什么结果,只希望这学期不要挂科了就好。”
席琳觉得要是达里安在场,她看向她的眼神可能被他解读为嫉妒。其实也没有这么夸张,就是有很细微的感慨而已:她自己也知道S可能并没什么变化,变化的只是时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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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子碎了。S沉默不语地将碎片捡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从锅里盛面:“抱歉,纯属震惊,我没有别的意思。”
席琳刚和她母亲讨论她要去阿德里安读密码学的事情,她前几天才拿到通知书,此时两人面面相觑,而在厨房里的人装作耳聋眼瞎,仿佛刚刚摔盘子的那个时间被抹去了。她顿时闭嘴了。S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他的意思就是不要挑战他的极限。好比说席琳你知道吗,谁才是这个房子真正的主人?
这事本来是有回旋余地的,他讨厌阿德里安的密码学家,尤其讨厌成天对着‘七言’破译而不为他工作的密码学家,如果稍微实用一点,做点电报解码或者情报工作,很好,很欢迎;再投机一点,去预测一下股票和证券的股市也可以接受,但是C的大学简直实用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反过来也可以说,如果她去阿德里安学密码学,那一定是为了‘七言’。
“你想学的东西在C都有,情报工作日常工作全比阿德里安好,你不能怪我怀疑你是为了‘七言’而去。”
他一点没说错。
“我当时也是在伊格尼大学学的密码学,不过我父亲很反对这个决定。我出发前他甚至威胁要断掉我的浮乌斯补给,后来他真的这么做了,导致我不得不勤工俭学,那时候浮乌斯比现在还贵,有段时间我每天呼吸困难。”她想了想。席琳觉得自己肯定也戴上了阿蕾斯的‘我失言了’表情,忽然觉得有点无奈。
“还有这样的事啊……看来席琳的父亲是个很,很,嗯,有点固执己见的人呢。断掉浮乌斯来源可不是小事。”
阿蕾斯脸上的遗憾虽然不是假的,但她肯定从来没体验过缺少浮乌斯以至于无法呼吸是什么感觉。她的血液比市面上卖的饮用浮乌斯纯度还要高,简直蓝得令人发指,让人觉得用她血液灌的汽车恐怕比用汽油灌的跑得快——后来汽油代替了一部分浮乌斯,价格自然降了下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确实很固执,不过也可以理解。我和我的母亲都是罗滕人,他当时为了伪造的‘第七言’操碎了心,终于保全了我们两的性命。”
阿蕾斯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其实叔父似乎也是因为伪造的‘第七言’的缘故对密码学很反感,也许席琳的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呢。能在那种情况下保全两位,他应该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席琳苦笑了一下。“确实。不过他要是不经常拿这个来威胁我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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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造第七言有一个关于达里安的小故事。当时他们在上密码学的入门课,讲的是职业道德和宏观设计云云。教授说和日常用的密码不一样,破译‘七言’是一门艺术!这是一门针对未来的学问,为的是窥探世界的真相,不允许破译‘七言’的C简直是真理的敌人。
在伊格尼大学的密码专业抵制C仿佛是一种政治正确。这时就必须说道伪造的‘第七言’。教授问有人能说说伪造‘第七言’的前因后果吗,席琳才觉得自己真的来到了阿德里安。在C,这件事已经被提烂了,没有人想再浪费口水。
那其实也不是席琳第一次见到达里安。两人在罗腾屠杀时就见过面,她只是第一次看达里安表演而已:达里安像个迫不及待为自己辩护的被告一样热切地站了起来,话说得却很从容不迫。
她眯着眼看着他。就好像有人望着瞄准镜用左眼有人用右眼一样,总有一个姿势是用于瞄准的:这正是她看着达里安的眼神。
“关于伪造‘第七言’我们必须提到一位人物,众所周知,他现在还被挂在阿德里安的旧城区,接受由科林斯.C为他设计的刑罚。当阿布托尔.里德宣称自己破译了‘七言’中的最后一条时,他犯下了弥天大罪。这位落魄的天才宣称‘第七言’的内容是,人们应该屠灭全境的罗滕人,很不幸的是,大部分人相信了他说的话,而忽略了一个事实,连他名字的意思,都是屠杀场!因此,近至他所在的领地,远至莱希特尔斯敦,几乎没有罗滕人幸免于难。如今,只有C境内还有罗滕人的聚集地……”
他说话时几乎每个人都在看她。席琳肤色偏浅棕色,头发颜色更深,像焦糖,一望而知是罗滕人。她默不作声地接受了全教室人目光的洗礼,然后想达里安是怎么想的。
对于这件事,达里安.里德是怎么想的呢?
他坐下时向她笑了笑,好似心领神会她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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