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上那抹陽光色 - Chapter 25 從此，愛不能再說出口

　　季煦茵沒有頹喪太久，她在學校附近的一間咖啡廳找到兼職，工作時長比畫室多一些，薪資當然也比不上，不過至少可以有收入。雖然利維一直反對，說可以資助她，但她還是婉拒了。

　　只是這幾天，她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她……

　　季煦茵揹著背包和同事道別後，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街道還不算太暗，也有零星路人，然而那種彷彿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在背後注視的感覺總是甩不去。

　　突然，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季煦茵的心瞬間緊縮，猶如被掐緊了心臟。她的手緊握了背包的帶子，腳步本能地加快，卻發現那腳步聲也尾隨在後，一步步緊追不放。

　　她告訴自己只是錯覺，可能只是普通的路人，強迫自己不去回頭，抬起頭假裝凝視夜空。但這種自我安慰卻沒有減輕任何不安，相反，她覺得頭皮發麻，汗水緩緩滑過額角。

　　季煦茵終於忍不住迅速轉身，看到有道身影在遠處微微一動，立刻隱沒在暗處。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腦海中閃過幾次最近的事：被污衊而失去的獎學金、畫室工作的停職……那種不詳的預感如藤蔓般在她的腦海中纏繞，揮之不去。這一切有意的安排，是那個領班嗎？他到底為什麼要盯上她？

　　她加快腳步，最後奔跑了起來，急促的呼吸與心跳幾乎蓋過耳邊的風聲。

　　然而沒跑多久，她的手臂被一隻男人的大手陡然抓住——

　　季煦茵放聲尖叫。

　　「菲——是我。」利維出聲，接住她已經打過來的另一手。

　　季煦茵劇烈喘息著，全身還在顫抖，驚惶的雙眼緩緩聚焦在利維臉上幾秒後，泛出了水光，她向前緊緊抱住利維。「你嚇到我了！」

　　利維擁著她，輕拍她的背安撫。「對不起，發生什麼事情嗎？我才要走去接妳下班，卻沒想到妳就這樣在路上奔跑，差點錯過妳。」

　　「我不曉得是不是錯覺，但……好像有人在跟蹤我。」

　　利維迅速地拉開距離，往後方街道查看，沒看到可疑的人，又回到她身邊分別握住她的雙臂焦急追問：「幾天了？有看到是誰嗎？有沒有對妳做出什麼事情？」

　　「利維，你弄痛我了。」季煦茵蹙眉忍著手臂上的痛楚。

　　「抱歉——」利維趕緊放開，一手煩躁地扒過頭髮。「我只是很擔心妳……」

　　季煦茵抿唇微笑，又圈著他的腰輕道：「我知道，明天我就在包包裡放些防狼工具之類的，你如果有空就接送我，好嗎？」

　　「這不夠，還有別的方法，妳放心，我會保護妳的。」利維放緩臉色，溫柔地摸摸季煦茵的頭。

　　隔天下午，季煦茵失笑看著店長介紹眼前的新同事。

　　「各位，這是利維，我們新的兼職同事，他很坦白告訴我，他是來陪女朋友打工的，所以不管男性還是女性同事，你們可以死心了。」

　　同事們有些起鬨，有些故意哀號，玩鬧一陣後才解散。

　　「菲，妳這位男友兼新同事就和妳一起學習了，他的帥氣絕對可以當我們鎮店之寶啊！」店長朝季煦茵擠眉弄眼，把利維留下，便去辦公室忙了。

　　「這就是你說的別的方法？」她伸手捏住他耳朵。

　　「是呀，很棒吧，我能配合的時間都跟妳排班排同時段，同進同出，就不怕有人跟蹤妳了。」利維拉下她的手到唇邊親了一下。

　　季煦茵咬了下唇，低頭說：「但你陪我打工很浪費時間的，這些時間你可以創作或者在你的作業上……」

　　他抬起她的臉，讓彼此目光相對。「和妳在一起的時間都不是浪費，因為都是充滿幸福與快樂的。何況事關妳的安全，如果真的有什麼差錯，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利維知道，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幾乎寸步不離地待在季煦茵身邊，他早上已經去找過蓋文，也從蓋文那邊，知道了讓他至今都還震驚不已的消息。

　　『跟蹤？不是我做的。』蓋文是這樣回答的。

　　『不然呢？真的是父親？』

　　『你上次在電話裡也聽見了，他已經沒有耐心，又嫌我手段溫吞。快放手吧！利維，別讓自己後悔莫及。』

　　『我為什麼要接受這樣的威脅？我不想要一輩子受他的擺佈。』他氣憤地朝蓋文喊。

　　『不會一輩子，只要我們聯手，我會取代那個老頭子還給你自由。』蓋文走近他，握住他的肩膀。

　　『你才更奇怪吧？一直告訴我要扳倒老頭子，結果呢？在他面前總是聽話又討好，像條哈巴狗一樣，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說不定你只是想騙我回家和你一樣做條狗？』他狠狠撥開蓋文的手。

　　而這番話似乎徹底激怒了蓋文，他像瘋了般把利維推到牆邊抵住，緊緊揪住他領口。　

　　『為什麼要相信我？我告訴你為什麼——如果我是你親哥的理由不夠，那蘿琳就是那老頭害死的這個理由夠嗎？你他媽的再不分手，你的小女朋友很快就會和蘿琳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你懂嗎？這個理由夠我痛恨那老頭嗎？夠解釋我現在為什麼要忍氣吞聲在他面前當條狗嗎？夠了嗎？！』

　　利維被蓋文的吼聲震得心跳一頓。眼前忽然浮現兒時的片段，彷彿那血紅色的爆炸在他眼前再度炸開，寒意透過皮膚迅速蔓延……

　　『瘋了，姓米勒的果然都是瘋子……』他沉痛地閉上眼，不想看蓋文悲慟的表情。

　　他知道蓋文有多愛蘿琳，蘿琳是蓋文同公司的部門經理，兩人從對立到相知相愛。蘿琳當年因為獨自駕車時煞車失靈，撞進河裡救援不及去世了，蓋文悲痛欲絕，病倒了整整三個月出不了門。

　　『你說的對，尤其是那個死老頭，你以為蘿琳是第一件？不是的，老頭子有位在黑幫的摯友，勢力橫跨歐美，一直都互相利益輸送、過從甚密，那位摯友幫他解決過很多人，不然你以為當初家族內鬥時，他怎麼上位的？那些叔伯怎麼就這麼巧前後出事了呢？

　　『利維，你放手——才是菲的活路。』

　　「利維，你放手，上班不要這樣。」季煦茵在櫃台低聲道，邊試著掙扎利維一直緊握的手心。

　　利維回神，趕緊放開。

　　「剛剛妳教到哪裡了？」他把眼睛睜圓，微微噘著嘴表現自己無辜的臉。

　　季煦茵瞪他一眼，沒好氣說：「第一天上班還恍神，等下被扣錢。」

　　「不怕，我還有女朋友讓我靠呢。」利維嘻皮笑臉地眨眨眼。

　　「你女朋友會扣你糧食，如果是明蝦大餐，你就只能吃頭尾和配菜。」

　　「菲——妳也太狠——」

　　「你現在才知道？」

　　兩人雖然公費戀愛，但利維也學習得很快，加上外型俊俏、幽默風趣，即使只是身著服務生制式的白襯衫黑褲子，套上店內的深藍色圍兜，還是吸引一堆女性客人。許多客人都故意和他加點餐，趁機要求和他拍照，經過店長同意後，他也會順著客人。

　　「菲，我的腿快斷了……」

　　今天是假日，他們的班只排到下午，但一整個上午在外場忙翻天的利維還是忍不住抱著季煦茵賣慘。

　　季煦茵憋著笑，摸摸他的頭安慰。「誰要我家利維那麼有魅力，客人都一定要等你經過身邊才喊服務員，明明三四個服務員走來走去的都沒人搭理，就是想等到你，跟你說話。」

　　「其他人可開心了呢！一樣的薪水卻只有我最忙……」利維扁著嘴，將臉埋進她的脖頸，聞著馨香恢復元氣。

　　「好癢啦——」她被利維的鼻尖蹭得發笑，推著他的肩。「快去換衣服，我們回家吃飯。」

　　看著換好衣服的利維迎面而來，季煦茵也覺得賞心悅目。利維換回自己的黑色薄衫，搭配刷色單寧褲，套上一件靛青色的長版大衣，極為醒目。

　　兩人十指交握，散步在午後落日的街道上。

　　自從利維幾乎都陪著她後，果然那種被人監視跟蹤的感覺消失了，她也不再提心吊膽，她甚至覺得前幾天可能都只是自己的錯覺。

　　「等下先去超市，我今天想要再挑戰一次威靈頓牛排。」利維壯志雄心地宣佈。

　　「我拒絕。」季煦茵毫不留情地回答，回想起上次的經歷，她忍不住皺起眉頭。「上次為了吃這頓，我足足餓到晚上九點才吃到晚餐。期待的是香脆酥皮包裹嫩牛肉的極致美味，結果卻是浸在湯裡的軟皮和硬如牛肉乾的碎肉塊，還散得一塌糊塗……」

　　「上次找那個教學視頻不夠專業，這次的沒問題，我看了幾百次了，一定會成功的，再給我一次機會。」

　　「駁回——」

　　「不是說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站起來嗎？」

　　「前提是受苦的不是我的胃……」

　　就在這對話間，一聲驚呼打破了街道上的平靜：「救命啊——搶劫！」

　　季煦茵看到前方的婦女跌坐在地上，指著正和他們擦身而過的黑衣男子。

　　兩人對視了一下，利維點頭隨即去追那黑衣男子，而季煦茵上前將婦女扶起來，走到一旁的階梯上先坐著休息。

　　「請問您還好嗎？」季煦茵看著這位裝扮雅緻的中年婦女，膝蓋有些擦傷滲血。

　　「謝謝妳，剛剛去追人的是妳朋友嗎？這樣會不會連累他有危險？」中年婦女似乎因為疼痛整張臉都皺著。

　　「他會量力而為的，我們先報警吧。」季煦茵拿起手機就要打電話，卻被中年婦女先制止了。

　　「我等下還有地方要趕過去，報警要做筆錄太浪費時間，還是等等妳朋友吧，如果真的拿不回包包，到時我再自己上警局報警就好。」

　　既然當事人都這樣說了，季煦茵也不好勉強，只好放下手機，改拿起包內的衛生紙出來幫她傷口先止血。

　　然而，在陪了這女士都快十多分鐘了，她都沒等到利維回來，打他電話也沒有人接。

　　「咦？那身影是妳男朋友嗎？」那位女士突然指著前方一道背影。

　　季煦茵隨著女士指的方向看過去，醒目的靛青色長版大衣，不是他還有誰。

　　「我先去追他回來，他可能找不到我們。」

　　季煦茵趕緊追了上去。

　　回到二十分前——

　　利維正奮力追著搶匪，沒想到搶匪可能是不熟悉街道，竟然就跑進了一個死巷，發現後才轉過身來，顫顫巍巍地求饒。

　　「大哥，皮包還你，你饒過我讓我走吧！」他馬上把提包雙手奉上。

　　利維有點起疑，但還是緩緩走近搶匪，確認對方似乎沒有奇怪的動作後，很快地一把拿過提包。

　　但就在同一時刻，身後卻伸來一隻粗壯的手，用白布摀住了利維的口鼻，他聞到一陣刺鼻的氣味後，隨即暈了過去。

　　高大的男人冷笑接住利維癱軟的身體，脫下利維的大衣丟給搶匪。「穿上他的大衣，照計畫進行。」說完就扛起利維走進旁邊的建築裡。

　　等利維漸漸恢復意識，睜開眼就發現自己雙手被反綁在椅子上，粗糙的繩索緊緊勒住他的手腕，稍微掙動一下就會感到刺痛。他觀察四周，是一間空蕩的毛坯屋，裡面只有一個矮桌，擺了一台筆記型電腦，旁邊有一張椅子，上頭坐著一名高大健壯的男人，亞裔面孔，戴著藍芽耳機，手上擺弄著手機。

　　察覺他醒來，男人朝他咧嘴一笑。「大少爺，醒得挺快，那好戲該上演了。」

　　「你綁架我？」利維冷哼，「是想打給我哥嗎？」

　　沒想到男人搖搖頭，「是打給你老子。」

　　電話很快接通，他按了擴音。

　　『利維，你真是個麻煩的孩子呢，要我這樣大費周章。』

　　伯格的聲音傳來，利維的心像沉到了冰冷的海水裡，冷得痛徹心扉。

　　「父親？這是你策劃的？」

　　『毒蛇，讓他看看他該關心的吧！』伯格下了指示。

　　那名叫做毒蛇的高大男人，打開了筆記型電腦，特別將螢幕轉向利維。

　　螢幕裡似乎是有人在胸前裝了微型攝影機，鏡頭晃動，顯然正在走路，但走了一段，螢幕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利維？你等我——利維，你停下來啊！』

　　「菲——那不是我，別追了，不要再追了——」利維朝著螢幕大吼，想要起身，卻被固定在椅子上，他雙手在背後不停掙扎，手腕都已經泛出血絲，卻還是無法掙脫。

　　「你給我安分坐好，她聽不到的，而且那人穿著你的大衣，身高身形都特別找過和你相像的，所以她絕對會一直跟上去。」男人露出毒蛇般的冷笑。

　　利維滿臉焦急對著電話喊：『父親，你這是要做什麼？菲是無辜的，你有什麼不滿向著我來，不要為難她好嗎？』

　　然而手機螢幕裡的伯格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利維——皮包沒追到也沒關係的，你先停下來——我追得累死了。』

　　「你們到底要把她引去哪裡？該死——放開我——」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螢幕裡的背景越來越荒涼。

　　帶著攝影機的人最後走進了一條毫無人煙的巷子後停下，故意讓身後的人追上來，然後在似乎手臂被扯了一下後，那人轉身，鏡頭裡出現了季煦茵先是驚訝然後惶恐的蒼白表情。

　　察覺不對的季煦茵轉身就想要逃跑，卻馬上被掐住脖子抵到了牆上。

　　利維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一般僵住，心跳幾乎要從胸口撞出。

　　他開始掙扎著扭動身子，但椅子被焊接在地板，根本掙脫不開。

　　血液在瞬間沸騰，怒火和恐懼像巨浪般淹沒了他，「放開她——該死！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住手！你叫那個人住手！」他聲嘶力竭地咆哮，表情猙獰扭曲，雙眼赤紅，像頭瀕臨暴走的野獸。

　　可是無論他怎麼吼叫、怎麼掙扎，那隻手卻依舊無情地掐緊她纖細的脖頸，季煦茵的神情痛苦不堪，她的雙手試圖要掰開那人的手腕，卻無法讓他鬆動分毫。

　　當利維注意到季煦茵的臉色逐漸發青，呼吸似乎越來越微弱，目光也開始暗淡。他不停地扭動身體，血從手腕緩緩流下，鮮紅刺目，可是他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他仰頭大吼，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嘶喊出聲：

　　「父親，拜託——不要這樣，你這是殺人——快放了她，我什麼都答應，住手——放了她，她喘不過氣了，拜託——」

　　『喔？你不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

　　「分手，我知道，我會分手，會去相親，會聯姻，拜託快住手——快來不及了——」

　　他崩潰的淚水爬滿了面頰，被從未有過的強烈懼怕壓得喘不過氣。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如此卑微、徹底地求饒，眼中充滿了自責與絕望。這一刻，他覺得他的世界幾近崩塌，如果季煦茵真的因為這樣死去，他絕對無法原諒自己，他會在能自由行動的下一秒隨她而去。

　　『毒蛇。』終於，伯格下了指令。

　　男人朝耳裡的藍芽耳機說道：「停手。」

　　對方聽到指示，手指馬上不再施力，甚至嗤笑說：「妳運氣很好。」

　　螢幕裡的季煦茵開始大口地喘氣和咳嗽，幾乎快青紫的臉色才慢慢回血，眼角的淚水還在不停滑落。

　　然後鏡頭回到街景，螢幕那頭的男人放過季煦茵走開了。

　　『利維，早這樣不就好了，我說過的吧，我沒有耐性。你下跪磕頭認錯，乖乖去相親，好好聽話認命，我就不會再找這個女人的麻煩。』

　　男人拿來了準備好的支架，立好手機，鏡頭對向利維。

　　「大少爺，可以下跪了。」男人解開束縛住利維的繩子。

　　利維緩緩起身，眼神變得破碎而空洞，他挺直的身軀慢慢彎了背脊，膝蓋也屈著跪地，額頭向前抵在冰冷的地面，聲音像是吞過了碎玻璃般嘶啞道：

　　「父親，我錯了，我會好好當一枚棋子，做好應做的本份。我會和她分手，聽從你的指示。只求你……放過她……徹底地放過她。」

　　那頭傳來伯格得意的大笑，然後是冷酷的聲音：

　　『利維·米勒，你要記得，你的自尊、自由、財富甚至是你所謂的愛情，都是在我的允許之下才有資格獲得，希望這次的教訓，可以讓你認清自己的懦弱與無能。』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xyD5rbVg

ns216.73.216.176da2

Chapter 25 從此，愛不能再說出口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