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之下 - 第十一章：親密

考完最後一科，交了試卷，待老師一離開課室，崔巧明急不及待地立刻翻開課本，核對剛才的答案，他一臉沮喪，頻頻嘆氣，心事重重。

「別垂頭嘆氣，反正塵埃落定。」莊尼一手搭在崔巧明肩頭，輕描淡寫地說，彷彿剛才的考試跟他完全無關。「何況你根本杞人憂天。去看場電影輕鬆一下吧，蚱蜢說他去買票。」

「今天不行。」崔巧明說。聽到他這麼說，莊尼不禁打量他好一會。

「之前你說要專心溫書，現在又說沒空，你知不知道我們三個多久沒好好聚首一堂？」

「下次我一定到。」

「你近來有些不同。」

「什麼不同？」

「平時無論我們提議去哪裡你都會毫無異議地跟著來。」莊尼皺眉下結論：「不過近來你常常獨來獨往，變得愈來愈鬼祟！」

怎麼每個人都走來說他變得鬼祟？「神經病！」

「你好像逐漸疏遠我和蚱蜢。」莊尼的表情沒有一點放鬆。

「沒這種事！」

「那為什麼你要避開我們？」

「我沒有。」

「愈來愈神祕，吞吞吐吐，不肯跟我們坦白。」莊尼沈吟，狐疑地瞇起眼睛。「種種跡象顯示，你在跟誰談戀愛！」

崔巧明表面上不動聲息，內心不禁嚇了一跳。難道有人知道了我和櫻桃的事？他們怎會知道的？說不定是逛街時被發現……。雖然跟櫻桃絕不會在學校附近拖手，不過在鬧市或者人來人往的商場親密地走在一起，難保跟熟人擦身而過也不察覺。

即使早就預計到會有這麼一天，當這一刻來臨時心裡還是會有一陣慌張，萬一莊尼問起櫻桃的事，他真不懂得該如何回答，畢竟他們跟櫻桃的關係勢成水火。

「對方是誰？」莊尼壓低聲音問。「肯定是教會的女孩子，對嗎？」

崔巧明一愣。莊尼留意著他臉上表情的變化。

「我沒有猜錯吧？」莊尼洋洋得意。

「不是教會的女孩……」

「但的確是戀愛中對吧？」莊尼說：「怎麼不大方承認？」

「只不過還在觀察階段，還不知道是否適合。」崔巧明含混地說。

他不想撒謊，又怕說得太多，莊尼繼續猜下去的話，遲早會猜到那個神秘人物就是櫻桃。

「拍拖沒什麼大不了，不用害羞！」莊尼拍拍他的肩膀。「不過不能見色輕友，總要抽時間陪陪我們。我們是朋友對不對？」

櫻桃挽著崔巧明的手臂來到卡拉OK廂房，一踏進陰暗、寒冷的狹小房間，崔巧明立即聞到一陣煙味，他皺起眉頭，從小就討厭這種嗆鼻的臭味。

坐在房裡的阿敏望見櫻桃推門而入，自覺地將夾在兩指之間的純白色香煙在煙灰缸捺熄，衝他們一笑。

櫻桃告訴崔巧明她約了朋友，但他沒有想到連敏也會出現。一看見她，便不期然想起那天櫻桃的生日會。當時櫻桃被人非禮，敏和她的男友一直被櫻桃視為最親密的人，事發時卻沒有伸出援手，只是在袖手旁觀。

不過照情形看，即使發生了上次那件事，櫻桃仍然視她為朋友。

敏瞇起眼睛促狹地朝崔巧明一笑。「嗨，我早就猜到你們會是一對。」

櫻桃拖著崔巧明坐在敏旁邊的沙發，房間容得下四、五個人，大家都緊挨著旁邊的人，崔巧明要很小心才不致碰到敏的大腿。

「你是櫻桃的男朋友，所以也是我的朋友，在我們面前不用拘束。」敏邊說邊拍拍他的大腿。

「你們喝什麼？」敏問。櫻桃叫：「可樂。」敏的目光投向崔巧明。「一樣。」他說。敏去找侍應。

崔巧明往四周一望，看到坐在角落暗處的一對男女，他認得那個女的是上次在櫻桃的生日會裡，主動向他搭訕的小慧，她一雙美麗的眼睛一直注視他。

「嗨！」她笑著打招呼。「你一定已經忘記我吧？」

「怎麼會？」他說。怎麼可能忘記妳！「小慧。」

小慧定睛注視著崔巧明：「你還是沒有變，仍然那麼斯文。這樣不行，櫻桃喜歡健談的男孩子。」坐在她身邊的男孩崔巧明卻沒有印象，至少可以肯定他不是上次和小慧接吻的同一個人，他可能是小慧帶來的朋友。

「好高興可以再見到你，玩得開心一點！」小慧說完，便拿起咪跟身邊的男友合唱情歌。服務員送來飲品，敏將其中一杯可樂遞給崔巧明。

「你們兩人一杯好了。」敏說。

櫻桃拼命按遙控器，找她要唱的歌。「今天一定要玩個天昏地暗，將兩個星期浪費了的光陰追回來。」她興高采烈地宣佈。

敏對櫻桃調侃說：「有個品學兼優的男朋友替妳補習，今次一定考第一。」說完用眼神向崔巧明示意。

櫻桃撇撇嘴。「你們不會想像得到，我過的簡直是非人生活。」接著她對崔巧明說：「你要陪我合唱啊，補償我的損失！」

「對啊對啊，一對新人即將為我們獻唱情歌。」敏笑著附和。

崔巧明對時下流行曲不甚熱衷，但對於街知巷聞的熱門歌曲還是懂得哼唱。他們唱了兩首熱門歌曲，然後女孩子們便不斷合唱某女子組合的歌，歌詞內容不是暗戀便是失戀，乏善可陳，不過旋律倒是易記。

小慧和她的男友每合唱完一首歌都會來一次擁吻，有時是她主動索吻。每當兩片嘴唇分開，她都流露甜蜜的表情。

他是她的新男朋友嗎，抑或是她本來的男朋友？崔巧明有點混淆。總之兩人的態度十分親熱。這麼純真的女孩有可能會不斷地更換男友嗎？不過事實是，他親眼目睹兩個不同的男孩跟她親吻。

奇怪的是崔巧明對她的印象沒有改變，望著她那可愛的笑靨，他仍然覺得她是個天真的少女。

他對初吻仍然記憶猶新，那是美妙無比的經驗。那晚之前他也曾對這種事情抱有暇想，但是從來沒有想到兩片嘴唇相接竟然會產生電磁般的魔力，心跳加速，猶如騰雲駕霧。只是接吻已經帶來如此心跳的感覺，如果再深入一點的話……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崔巧明一直以為只有男孩才會有這種衝動，直到剛才看到小慧陶醉的表情，才發現女孩子原來也跟男孩一樣，會受到身體接觸吸引。

在這方面，或許兩性是公平的。

初次認識小慧時，見她隨隨便便跟第一次見面的男孩接吻，會為她感到心疼，覺得她吃虧，任由男生玩弄。但現在看來她正沉醉其中。在她來說，可能反而希望跟不同的男性擁抱和親吻吧。這個過程中沒有所謂吃不吃虧。

這麼說，生日會當天小慧或許也有跟自己親熱的打算呢？崔巧明心裡一跳。如果小慧帶著微笑把嘴唇湊過來，他會怎樣回應？有可能，現在他會坐在小慧身邊，也有可能不會，不過大概不可能跟櫻桃成為一對。很多所謂的一念之間，往往會影響以後事情的發展。

「喂，多喝一點啊！」敏又輕輕用手拍他的大腿，給予他鼓勵性的微笑。

敏轉身抱櫻桃的肩膀，和她一起看歌曲目錄，提出一些建議。「上次唱這首歌不是很動聽嗎？妳略微低沉的嗓門最適合唱這首歌……」

「好，就選這三首。」受到稱讚，櫻桃一臉雀躍。在同學眼裡，櫻桃是個容易動怒，個性複雜的邊緣少女，但崔巧明覺得其實她一點也不難以了解，有時候甚至相當單純。

「唔……怎麼你又不發一言？」

不知何時，敏又將注意放在崔巧明身上。她好像眾人的大姐姐一樣很樂意去了解他的一切。崔巧明唯有找些話題。

「妳不用上班嗎？」下午四時，她卻一副悠閒的樣子。他的問題惹得她一陣咯咯笑。

「世上有各式各樣的工作啊！」她只答了這麼一句便沒有再說下去。

敏啜了一口什果賓治，將玻璃杯放回桌子。「你跟我們不同，是個好孩子。」

「為什麼剛才妳說早就知道我跟櫻桃會是一對？」

敏笑了笑。「那是因為你跟她她以前的男朋友不一樣。說出來你不要介意，不過她以前的男友每一個都只喜歡在人前逞英雄，沒一個真正關心她。」她聳聳肩。「大概櫻桃運氣也不太好吧，總是所托非人，她的要求其實十分簡單，她只想要一個可以保護她的人啊。」

所以櫻桃常常被某種類型的男性吸引。崔巧明微微怔住。她若無其事說下去。「櫻桃外表剛強，內心其實十分懦弱，比任何女孩子更加需要安全感。」她對他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放在他手掌上。「不過儘管放心，你沒問題。你凡事認真，一定可以給她幸福。」

崔巧明望著忘我地唱歌的櫻桃，覺得好像明白敏所說的。

玩至晚上八時，大家已經盡興，櫻桃召來侍應結帳，她毫不猶豫取出一張千元鈔票遞給侍應。崔巧明暗暗咋舌，他的女友一個月究竟有多少零用可花。各人齊聲道謝，櫻桃卻不當一回事。

「好了，我去上班，謝謝妳今晚請客。」在街上，敏對櫻桃說。然後睨了小慧一眼，「你們呢？」

小慧嘻嘻笑：「我們當然還有餘興節目。」她拉拉男友的手，他的眼神對敏好像有些依戀。

崔巧明留意到，那男的整晚都以近乎偷窺的眼神窺看敏，尤其每次敏雪白的腿轉換坐姿，或扯扯裙裾時，他總會飛快地瞟她一眼。很明顯這位年紀比他大幾歲的性感美女使他心癢難熬，坐立不安，而小慧卻渾然不知。還有，崔巧明留意到敏整晚未曾看過那男孩一眼，跟他說過一句話。

一行人經過廣場，迎面來了兩個警察，就在崔巧明和櫻桃跟警察擦身而過時，其中一個忽然伸手搭住他的肩頭把他截住。「請拿出身份證。」崔巧明楞住。另一個也合拍地截住眾人。「麻煩各位，請拿身份證出來。」聲音冷漠。

櫻桃和敏面面相覷，興緻索然地各自拿出身分證，小慧和她的男友也不例外。

兩個警察大概二十多歲，身材高大，截住崔巧明的那個一面檢查他的身份證，一邊用對講機核對他的資料，將崔巧明的身份證號碼唸給對方聽。

「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去哪裡？」

「住址？」

警察的眼神從崔巧明往旁邊的櫻桃溜，那種懷疑的審視眼光令人不安。接著他又檢查她的身份證。這是崔巧明第一次被截查身份證，他覺得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像針一樣扎遍了全身，想低下頭避開途人的目光，但又不想在人前表現成好像犯了錯似的。而且他對其他男人拿著櫻桃的身份証看完又看感到很反感，所以刻意裝出滿不在乎。

「妳不用上班？」另一個警察以質疑的語氣詢問敏。

「現在正要上班。」敏沒好氣。

「哪裡上班？」警員追問，手中依然拿著筆記簿。敏躊躇了半晌。

「夜明月酒吧。」

警員抬起臉。「做什麼？」

「拳手。」

警員用筆頭敲筆記，再次打量敏的臉孔。「酒吧在哪裡？」

敏沉著氣說出地址。警員忽然輕笑。

「我一向有去那條酒吧街玩，卻從來沒有去過夜明月。」他說。「如果我早知道有這麼漂亮的拳手，我早就去了。」

敏詐作聽不見，扭過臉臉望去別處。

「『高峰』的甜心妳認不認識？」警員這次問。

「不認識。」

「哦，她是酒吧街最當紅的拳手，她的拳可厲害，臉蛋也十分可人……」警員輕輕一笑。

敏沉著臉不吭聲。

警員露出令人不舒服的笑容來。「怎樣，我下班之後來找妳猜拳喝酒？」

敏皺皺眉。「麻煩你早些完成你的職務好不好，我趕著去上班！」

警員注視敏好一會，忽然冷冷地說：「住址？」

敏怒道：「你……」

「小姐，這是我的職務。」警員這時又低下頭來準備填寫資料。「麻煩妳說出地址，不然我通知妳家人。」

敏抿嘴，默默吞下屈辱，說出住址。

唐樓的燈光依舊昏暗，一片寂靜。櫻桃在自己家門前站定，並不立即開門，先示意崔巧明不要作聲，側耳仔細傾聽裡面的情況。「他在裡面。」好半晌，她皺起眉頭，然後厭惡地撇嘴。「一早便又回來喝酒，難怪舖頭生意冷清。」

「那我先走了。」崔巧明說，櫻桃拉住他的手。

「崔巧明。」

「什麼事？」他問。她抿嘴注視他好一會。

「你是否會真的喜歡我？」她猶疑了一會，忽然開口問。突然被這樣問，崔巧明感到錯愕。

「我不是一直拖著妳的手嗎？」他大惑不解。

「但你不是出於真心真意的。」

「為什麼這麼說？」

櫻桃欲言又止，悶悶不樂：「沒什麼……」

「說出來吧！」

「直覺。」櫻桃輕聲說，不讓屋裡的父親聽到：「我覺得你不喜歡我的朋友，跟我一起你會覺得浪費時間……對你來說我不夠吸引力，我知道自己一點也漂亮。你為什麼跟我一起？」

崔巧明笑了笑：「妳想得太多了。」

「我沒有。」

崔巧明考慮了好一會，一臉認真的問。「是不是每次去玩，都像今晚那樣由妳請客？」

「差不多。你想說什麼？」櫻桃的語氣變得警惕。

崔巧明嘆一口氣。「他們在利用妳。」

「他們都是我朋友！」

崔巧明心平靜氣地說：「他們不是。」

「哼，難道蚱蜢和莊尼可以一邊罵我妖女，一邊跟你做好朋友，而我就不能跟敏做朋友？因為她是拳手？因為俊哥在酒樓打工？或者因為小慧會主動交男朋友？你覺得我不應該跟這些人做朋友，你是用這種眼光看人嗎？」

「不是。」崔巧明的語氣斬釘截鐵。「因為他們一點也不重視妳。」

櫻桃高聲說：「她們是我朋友，你看不起她們等於看不起我！」

「屋主的兒子跟妳很熟嗎？」

「見過一兩次。」

「那兩個看影碟的小鬼呢？」

「我不認識。」

「這算是哪門子的生日會？」

「我只跟俊哥、敏姊姊和那些女生熟絡，其餘那些人都是俊哥邀請來的朋友好嗎？」

崔巧明也有點氣：「如果她們是妳朋友，為什麼那天生日會妳被人非禮，竟然沒有人幫妳討回公道？」他的語氣變得有點強硬。「阿俊跟妳兄妹相稱，平日說他怎麼怎麼疼妳，為什麼當時明明在場卻連一句話也不說，不肯替妳出頭？」

「那是因為……因為……」櫻桃的話說不下去。

崔巧明想起初見面時她說的很多男性朋友。他跟教會的朋友已經逐漸疏遠，但至少仍然有蚱蜢和莊尼兩個好友。櫻桃被一堆朋友圍繞，大家高聲為她唱生日歌，看似好不熱鬧。到最後被人欺負時，還不是只有他站出來維護她？

「她們是我最好的朋友，俊哥和敏姐待我就像親哥哥……」櫻桃的聲音愈來愈小，好像在說服自己。

「妳的冷漠並不是本性，與人保持距離只不過為了保護自己」崔巧明輕聲說：「妳可以交更好的朋友。」

櫻桃抬起頭注視他，她的目光近乎無助。

「誰？」

看到她這種表情，崔巧明有點心疼。

「我喜歡妳。」他頓了頓，說。「那証明妳值得被人喜歡。」

「你喜歡我什麼？」跟平日的語氣大不相同，此刻的櫻桃十分沮喪，失去了自信。崔巧明覺得，現在的櫻桃才是真正的櫻桃。他怔怔的一時之間答不上話，櫻桃以一副瞭然於胸的語氣說：「你和我根本是不同類型的人，無論怎麼說也不應該走在一起。如果今晚不跟我們一起，你是不會被截查身份證的。」

「我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孩，她是在教會認識。但那已經成為過去。我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跟你才是兩個世界的人。」

望著櫻桃那裝作堅強，其實缺乏安全感的表情，他發覺她內心其實怕失去他。

「我喜歡妳堅強的個性，」崔巧明靜靜地說。「跟妳比較，我顯得很無知。以前我以為自己了解這個世界，所有問題的答案一早就擺在面前，只要尋找就能尋見。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我的世界已經崩潰，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究竟應該相信聖經，還是相信自己的感覺才好，有時甚至不曉得自己究竟站在哪一方，覺得無可奈何，不知所措。妳看到的東西究竟是否事情真相我也不知道，但至少妳有立場，而且竭盡全力對抗妳心裡的敵人，僅僅這一點，妳便比我堅強。」一口氣說到這裡，將櫻桃擁入懷，撫摸她的秀髮。

他一直以為櫻桃如此憤世嫉俗，是因為常常看到人世間的陰暗面。他本來想告訴她，身邊其實還有美好、值得信賴的東西存在。

但他發現自己錯了。自從走進櫻桃的世界，看到她所看到的東西之後，他開始逐漸相信，世間的黑陰面其實是壓倒性的。

崔巧明自問不像櫻桃勇於面對自己，面對敵人。以前從未曾對信念懷疑，我不是信心堅定，只是一直沒勇氣去選第二條路而已。

「我有很多地方可能做得不好，不懂說甜言蜜語，但我是喜歡妳的。」說著，崔巧明深深望進櫻桃眼眸，雙手輕輕抱她，俯首去擁吻她。

櫻桃的嘴唇濕潤，他心跳不斷地加速，而她也熱烈地回應。

黑暗的角落，兩個無依的少年少女無聲地擦出熱烈的火花。

「零用錢不是那老頭子給，是我從士多裡偷的。士多沒有什麼兼職，就只是我和老頭子看著辦，他說他生我下來把我養大，我幫忙出一分力是應該的，把我呼之則來，好像天經地義，那我在士多拿回應得的一份又有什麼問題？」

究竟算不算偷竊已經很難定義。像蚱蜢每天早上從老媽錢包不問自取從不視為偷盜，為什麼櫻桃受到父親壓榨卻又像是應份？

「是誰告訴你貯物櫃的事？」

「女班長。」

「她當然這樣說啦。確實，破壞儲物櫃的人是我。」櫻桃玩弄手中的東西：「不過我沒有偷東西。我只是藉破壞儲物櫃來發洩情緒。」

「為什麼？」

「那是去年的事，那個混蛋不肯去掃墓拜祭媽媽，媽媽很孤獨，好可憐。」

「難道破壞就可以改變事實？」

「至少可以阻止其他人得寸進尺。」她說：「你知道當時我為什麼摑她一巴掌？」

崔巧明說不知道。

「因為她四處對人說我媽從不管我。」

如果有人對蚱蜢說同一番話，蚱蜢大概也會揍對方一頓。其實只要明白她內心的孤寂、痛苦、無助和憤慨，便會她的性格不是那麼難以理解，只是她從不肯向人解釋而已。

櫻桃的世界很混亂。無論怎樣關心她都好，對她的了解還是不夠深。

他發覺到自己的改變，無論櫻桃的態度有多差，受到所有人責難的目光都好，他都願意憐憫、包容櫻桃。她做的事情或許激烈，無故發脾氣也好，揮霍無度也好，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相信她說的每句話，對她的解釋深信不疑。他只想知道真相，想更了解櫻桃，唯有知道她的過去才能了解她。

最後，崔巧明忽然察覺到；櫻桃第一次以平靜的語氣向他敞開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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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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