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 - 【世希篇】 3/ 墜樓(2) 【修訂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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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開車回到院裡，馬上把助理森鵬叫到辦公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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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走了以後，世希有沒有跟院裡其他孩子出去？」她陷坐在皮椅中，眼裡燃燒著一種不尋常的焦灼。昨天她出去參加幾場研討會，本計劃在今日傍晚返回，沒想到中午突然收到靜初一通急召。聽聞噩耗，她馬上取消了所有的行程，趕回來與靜初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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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鵬在這裡就職三年，從沒見過院長有這樣的表情。在他的記憶裡，院長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好像什麼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從不像今天這般，看起來無比的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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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昨天，那是世希待在紅牆的最後一天，結束工作以後他去找世希聊過幾句，本來想要幫她收拾東西，可她說自己東西少，老早就收拾好了。歡送派對是前天就辦了的，她白天都待在院裡沒有出去，直到傍晚下班前，他都沒見到她出門。不過，她確實交代過自己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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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她告訴我說同學也要給她舉辦一場慶祝會，可是他們不可能來院裡給她操辦，就喊她到家裡去。倒是沒有提及會去哪裡，或者跟院裡哪個孩子一起去。」森鵬有條不紊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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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轉了轉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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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鵬向來會看人臉色，院長不說話，他也就靜靜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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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看見她出去是嗎？」田育茹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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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鵬直說沒有。「要不問問巫奇穎？他昨天一整天都在世希旁邊轉悠，沒準能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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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同意，「你去把巫奇穎給我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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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鵬依言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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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奇穎站到田育茹面前。他已經年滿十八歲，是繼世希之後下一個離院的孩子。他一天還是紅牆的孩子，田育茹就不會忘記自己的教育者身分。她換上一副親切的面孔，把身上焦灼的氣息都除得一乾二淨，「巫巫，你跟世希昨天沒出去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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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奇穎莫名其妙被抓來，只是抖一抖腳，笑著回答：「沒有啊。她昨晚有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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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好奇地前傾身子，「喔？她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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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同學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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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同學叫什麼名字，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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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奇穎敲著腦袋思索，「叫什麼敏來著，還是什麼衛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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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笑著提醒他：「是不是那個胖胖的叫衛敏兒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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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奇穎兩眼冒光，「對對對，她就是說去那個衛敏兒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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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不久前跟田育茹提過自己會上那女孩家玩，原來就是昨晚。田育茹多少知道她家在哪。雷十一街，離那棟唐樓並沒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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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奇穎離開辦公室後，田育茹深陷在自己的皮椅中。她恍惚地望著久未修繕長有霉斑的牆面，竟然有股想要抽煙的慾望。她明明不是一個會抽煙的人，中學時候也就子君教她碰了一下，味道實在討厭，壓根就沒想過要學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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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甩開抽煙這個縈繞不去的念頭，她點開電腦查看電郵，第一封新郵件以「無主旨」為標題，是在今日凌晨發出的。寄件人Cliff，是個看起來挺奇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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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心這是什麼病毒郵件，本來打算刪除掉，可又想到，這人如果有意擴散病毒，就該起個醒目的標題，比如偽裝成某知名網絡平台，通知用戶「中獎五萬元」、「銀行帳戶被盜用」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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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點開了郵件。乍看就感到不對勁，往下一拉，簡直叫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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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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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碎在人的身上，是不是一定會流血？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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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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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會扎在皮膚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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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個個硬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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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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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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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讓人吶喊出聲的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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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麼疼得折磨，還是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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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懷癢的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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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躺在玻璃渣子裡翻滾，竟然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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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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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被鋒利的渣子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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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頭髮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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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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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原本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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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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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你，你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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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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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開始死命撓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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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腿跟肋骨，癢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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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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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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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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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頭髮從渣子中一根根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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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雜亂無章、語無倫次的句子是怎麼回事？田育茹瞪著屏幕，無法解釋現下這種著魔般的心情。她渾身的血液好像頃刻間被抽空了，發麻的涼意衝上她的腦門，猶如萬蟻爬行。她瘋狂點擊滑鼠，直到桌面的視窗被關了個乾淨，就把雙腳一蹬，退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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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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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過去，它終於又要出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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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著椅子兩邊把手，恐懼的重量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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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寧還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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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誰是下一個馮寧，它已經選好了。7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mYJafc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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