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話出來,已是中午。
煦暖的陽光肆意揮灑,為大地平添一抹色彩,而淺藍色的天幕,像一幅潔凈的絲絨,映襯著天上的驕陽,讓人看得好不心曠神怡。
不過在這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裏,沈星痕心中卻是鬱悶無比。
原以為那天的事過了後,自己就可以做回一個平凡的中學生,想不到情况又更複雜了。
雖說那傢伙對自己沒有惡意,但看那昨天的情況,他們似乎也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想必也不是甚麼心慈手軟的好人,恐怕事成之後,自己怕是有很大機會直接人間蒸發。
若是這樣,自己倒無所謂,畢竟打不過別人,被人宰了也是沒辦法的事,問題是萬一那傢伙來個斬草除根,那就完蛋了。
最要命的是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反制手段...現在似乎也只能希望時間長些,好讓那兩個傢伙恢復,這樣或許也不用被人任意拿捏吧?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的體質又是怎麼回事?為甚麼可以克制紫黑色火焰?是最近才有的嗎?自己傷能好這麼快是不是也和這有關?不然以前可沒出現過這種狀況...
帶着百般不解的心绪,沈星痕回到了家門口,剛推開大門,一股油煙味隨即撲鼻而來,再定睛一看,只見鳳凌漸灰頭土臉的坐在飯桌前,而他面前則放著一大碗棕色糊狀物,至於裏面有甚麼的混合物,那就不得而知了。
“阿痕,你回來了。” 沈雨晴從廚房走了出來,她又端出一碟糊狀物,說:“這是我煮的新菜色,快坐下來吃吧。”
“你這煮的是甚麼鬼玩意?一看就讓人很想有去廁所的感覺。” 沈星痕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閉嘴!這次我可下了很多料,你愛吃不吃。” 沈雨晴把頭一扭不再理會沈星痕,轉而對鳳凌漸嫣然一笑,說,“凌漸幫我嘗嘗味道吧,看看我有甚麼可以改進一下。”
“嗯?好...好啊。”鳳凌漸點頭附和,不過也不知他的頸部是否生鏽了,動作完全看不出自然。
接着,鳳凌漸以蝸牛般的速度拿起湯匙,而他那遊離的目光倒是經常性向沈星痕飄去,彷彿在訴說「救救我」。
沈星痕回了他一個「不想吃就自己拒絕嘛」的眼神,不過想起來,其實他以前不是沒有說過「你心裏沒數嗎」等等字句,奈何雨晴的脾氣實在太過好,她非但没有生氣之餘,反而歸咎一定是調味不夠好,而不是賣相口感的問題。於是她在家中日以繼夜的苦練,最終成功迫得老爸第二天直接過來和自己友好協商一番...既然阻止不了她的興趣,那自己就陪她留在廚房裏,嚴格監控她每一步的烹調手法,必要時強行接手,久而久之,蕭雨晴的廚藝并沒有甚麼進步...而自己在被迫經過千錘百鍊後卻差不多把各國美食都學全了。
根據自己的經驗,這東西味道雖不敢恭维,但應該還可以下嚥的,不過為了鳳凌漸的心靈健康着想,沈星痕想了想決定轉移話題,說:“雨晴,你看這還冒着熱氣,不如先等一下再吃,我和他先談些事情。”
“也好。” 沈雨晴興奮之情躍於臉上,問:“你不是昨天要跟我說說內力嗎?不如就趁現在。”
“甚麼内功?” 沈星痕一臉詫異的看著二人。
“就像武俠小說一樣啊!凌漸表演一下。”
鳳凌漸雙指并攏,一道若隱若現的氣刃隨即在指尖出現,他往碗中一挑一劈,肉塊便已被切開兩半,掉回碗中。
“好神奇。” 沈雨晴雙眼彷似放光的說,“内力是怎樣運作的?還有你這指尖上的東西又是怎樣變出來的?”
“内功之所以能構成是有兩個必不可少的因素,那就是丹田和經脈。丹田負責儲存内力,而經脈則是負責運輸和運用内力。不過人體中不是每條經脈都能承受得了壓力,所以通常都是最堅韌的奇經八脈負責前者,而在人體内分佈較廣且靈活的十二經脈負責後者。” 鳳凌漸耐心解釋道:“至於這刀刃其實是由氣體形成的...這樣說吧,其實内力只是一種氣體,它可以從皮膚的微細毛孔渗透出來,然後壓縮再壓縮,直至變成如固體一樣堅硬...而這種型態的內力我們稱之為真炁。”
說到興起,鳳凌漸在枱上一筆一畫寫下「炁」字。
“這個炁字我沒見過欸,有甚麼含義嗎?”
“這可大有學問了。” 鳳凌漸得意地說:“炁有火部首,有劇烈之意,而炁上面這個旡,古字通元,意指無形,整個的意思就是無形的高能量,和空氣的氣是不同的。”
“想不到竟然還有如此學問。” 蕭雨晴美盼流轉,向沈星痕挑了挑眉說:“怪不得昨天你會傷成那個樣子。”
其實你猜錯了...沈星痕正暗暗吐槽間,只聽鳳凌漸說:“那...沈小姐想學嗎?”
“你這功夫可以隨便傳人嗎?不用先問過你的師傅嗎?”
“不用、不用,沒問題的。”
“哦,那徒兒就先謝過師父啦。”
“不敢當。” 鳳凌漸憨厚一笑,他找了一處空曠的地方盤膝而坐,說:“沈小姐,你現在只須坐在我面前閉上眼放鬆身心就可以了。”
沈雨晴點了點頭,依言坐在鳳凌漸面前,不過好奇心還是繼續催着她發問:“這是要做甚麼啊。“
“因為大多數人生下來,丹田就是沉睡的,所以我會用内力刺激你的丹田,讓它重新運作起,這個過程稱為開脈...放心,過程中不會有甚麼危險的...除非天賦真的太差。” 說罷,鳳凌漸雙手貼在沈雨晴的背部,緊接着一股微弱的氣流便徐徐的圍繞二人展開,帶動著二人的衣襬。
沈星痕若有所思的望着面色红潤的沈雨晴好一會兒,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正事要做,他連忙把糊糊塞進廚房冰櫃裏,再從另一個櫃子裏取出一個大煲,開始淘米熬粥。就在這段空閑時間,沈星痕又順便將如同剛剛打過仗的廚房恢復原狀。
約莫過了一小時,二人身旁的氣流越發强大,沈星痕也不管他們,端起一碗粥繞過二人就直接進入房間。
由於沈星痕是没有敲門的,只見女子仍在床上休息,不過雪藕般的柔軟玉臂,優美渾圓的修長玉腿倒是一覽無遺,看得沈星痕忍不住暗暗讚嘆起來。
當他看得正起勁的時候,忽然一個清澈如水,又冽若寒晶的聲音傳來:“沈先生。”
女子不知何時已醒來,此時也正盯着他看。
這下可把沈星痕吓得心驚膽跳,但原因卻並不是因為偷窺被發現,而是那女子的眼神。以前他亦時常這樣肆意打量女生,但通常讓人發現後,要麼是被瞪,更有甚者會臭罵自己一頓。但眼前女子那清瞳中卻完全看不出任何厭惡、責怪,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
沈星痕可不敢再輕舉妄動了,連忙切回正題說:“先吃東西吧。”
“多謝。”
女子爬坐起身,正伸手要接沈星痕的碗,但似是觸碰或扯到傷口,她的手小小抽蓄了一下...雖然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就是了。
“我來吧,免得灑了。”
沈星痕坐在床邊,舀了一匙粥,吹了吹氣,然後送到女子嘴邊去。女子遲疑了一下,還是張開了朱唇吃了下去。就這樣吃了好一會兒後,女子忽然出聲說道:“剛才沈先生跟昨天那人出去了。”
“是啊...被威脅了,沒辦法...”沈星痕取出一張面纸,擦了擦她嘴角的粥水,一面問:“你沒有暈過去嗎?”
“那時候勉强還醒着...”女子長睫微顫,頓了頓後繼續說:“幫他們做事的時候,小心些。”
“我會的,謝謝。”沈星痕想了想,又說:“那...你還要不要再多吃一點粥。”
女子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簾,慢慢解開了她身上覆蓋至頸部的淡藍色外衣。
猝不及防的沈星痕霎時忘了首先應該問她在做甚麼,亦忘了他其實可以轉身,只是死勁的往上瞪,力求把視線轉移到天花板。
“给你。”
女子將淡藍色外衣遞到沈星痕身前。
沈星痕也反應過來了,他頗為尷尬的問道:“好好的给我衣服做甚麼?”
“這是一件護甲,名喚暮雲甲。” 女子聲音毫無起伏說:“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這件衣服會薄如蝉翼,但當在受到外力的情況下則會形成一層堅如磐石的白膜,阻擋一切傷害...這樣在和他們周旋時,至少能安全些。”
“呃...” 沈星痕提出關鍵性問題:“昨天不是被匕首捅破了嗎?還可以穿呀。”
“會自動修復。”
“你自己留着就可以了,不用给我的。”
女子目光移了過來,似是在問他為甚麼。
沈星痕總有種心慌慌的感覺,他連忙道:“其實我要穿校服上學,一天也穿不了幾個小時...你總不能讓我每天都塞進書包裏吧,太麻煩了。”
女子默默收回暮雲甲慢慢地折疊,只見越折越小,到最後彷彿一塊手帕,這才再遞給沈星痕。
“咦?” 沈星痕吃驚地接過,他仔细地瞧了瞧後問:“真的给我?”
女子點了點頭。
“好吧...那我就先帶在身上了。”
聽到這話,女子眸中寒芒遂漸柔和起來,不過她依舊不吭聲,兩廂又開始靜默無言。
見此狀況,沈星痕識趣的起身拉門準備離去,突然女子又喊:“等等。”
沈星痕停下手上的動作,問:“還有事嗎?”
“你出去與他們會面之事,切勿告訴鳳公子。”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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