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孩瘦弱的手指先是微微地動了動,如同掙扎的幼蟲,一股灼熱而尖銳的刺痛感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蛇,迅速地遍佈他的全身,光是想要勉強支撐起自己瘦弱的身體,都花費了他漫長而痛苦的時間,經過一番艱難的折騰,他才好不容易如同一個破敗的木偶一般,搖搖晃晃地坐起身子,還未完全清醒的意識,便再次被如同潮水般湧來的劇烈疼痛感所吞噬,稚嫩的喉嚨中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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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個看起來年紀尚小的男孩,卻並沒有表現出十來歲孩子在遭受如此重創時應該有的正常反應,即使撕裂般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佈滿他的全身,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依舊不斷地滲出鮮紅的血液,他卻沒有選擇放聲哭泣,沒有選擇痛苦地哀嚎,更沒有哭喊著要尋找自己的父母,與之相反,他稚嫩的臉龐上,卻展現出了一種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沉著與令人心驚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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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除了赤紅色的陡峭山壁,以及鬱鬱蔥蔥的茂密森林之外,他的身旁還散落著一些大小不一的碎裂石塊,而他自己則無力地倒在柔軟的草叢之中,不遠處的岩壁上,赫然有一道被劇烈撞擊所產生的巨大凹陷的洞,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恐怖力量撞擊在了他身後的堅硬岩壁上?難道……是他自己嗎?如果真的是他自己撞上去的,那他還能活下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奇蹟中的奇蹟,大難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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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他目前所處的這片草叢,也算得上是極為隱蔽,如果真的遇到什麼未知的危險,這茂密的草叢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遮蔽之處,只是這個地方不僅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甚至連他自己的記憶,都如同被濃霧籠罩一般,變得模糊不清,讓他感到一陣深深的茫然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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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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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從頭到腳,幾乎沒有一處不疼痛,皮肉之下的隱藏傷痕,如同密集的蛛網一般,遍佈於他身體的各個部位的關節之中,就連一陣微弱的夜風吹過,都讓他的皮膚如同被無數細小的針刺一般,感到難以忍受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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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再也抵擋不住這如同潮水般不斷湧來的陣陣劇痛,再一次無力地倒回柔軟的草地上,緊緊地咬著牙關,竭力忍受著身體傳來的非人折磨,然後艱難地將自己瘦弱的身體挪動到一個稍微舒服一些的姿勢,茫然地望著那逐漸變得明朗起來的萬里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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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到底在哪裡?」
「我怎麼了……為什麼……什麼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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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望著天空,天空之色調雖是一片海藍,卻帶著幾分溫暖的層次,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映在他的臉上,柔和而靜謐。然而,那道光無法驅散他內心的不安——因為,草叢深處,正在傳來詭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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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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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那聲音還很輕微,像風拂過枯葉,像昆蟲穿行於叢間。但隨著時間推移,那窸窣聲越發頻繁,間隔越來越短,每一次停頓後,聲音都會更靠近一點,彷彿有某種存在,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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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屏住呼吸,瞳孔緊縮,渾身血液彷彿都要凍結,這是什麼?野獸嗎?森林獵食者?還是比野獸更可怕的東西?他僅剩的理智告訴他,這片森林裡,潛伏著他所不知的危機,而他現在的狀態,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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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跡順著手臂緩緩滴落,落在泥土之上,染紅了草葉,血腥味彌漫開來。這氣味,會吸引什麼?狼?熊?還是某種更兇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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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不會這麼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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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呢喃,但聲音微弱,連自己都幾乎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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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窣……窸窸窸窸……
聲音還在靠近。比剛才更快、更急促,帶著某種蓄勢待發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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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指尖開始顫抖,他想動,想掙扎著爬起來,至少讓自己不至於完全成為獵物。但劇痛像萬千鋒利的刃片,一瞬間刺入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手指微微蜷縮,卻無法握拳,微弱的掙扎如同螻蟻般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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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了!他呼吸急促,眼睜睜看著草叢微微分開,大片葉片向兩側傾倒——來了!男孩無奈地在心裡嘆了口氣,嘴角揚起一抹極淡的微笑,他喃喃自語,語氣裡透著幾分苦澀的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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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吧……與其慌亂掙扎,倒不如在死之前,好好睡上一覺,總比什麼都沒做就結束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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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果然只是時間問題吧?如果來的真是一頭猛獸,或許還能讓自己少受點痛苦?這麼想著,他乾笑了兩聲,然後緩緩闔上雙眼,無論結局如何,他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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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最後一道草叢被撥開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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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獸的腥臭氣味沒有撲來。
——兇殘的咆哮沒有響起。
——血盆大口的利牙,沒有咬向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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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卻是刺破了整片森林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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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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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眼皮猛地顫抖,心臟像是被這突兀的聲音狠狠敲擊了一下!驚愕、茫然、錯愕,全都混雜在一起,讓他猛然睜開雙眼,身體一陣劇烈抽搐——然而,這一動,讓沉寂許久的痛覺瞬間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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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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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劇顫,疼痛如閃電般竄過四肢百骸,像是被千百把鋒利的刀刃同時刺入,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筋骨都發出微弱的抗議聲。痛楚如雷擊般席捲全身,他的呼吸剎那間凌亂起來,最後只能勉強擠出一聲微弱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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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是人……命運還不算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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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與他對視的,是一雙如同湖水般清澈透亮的藍色眼眸,女孩怔怔地站在他面前,嘴唇顫抖,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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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穿一襲淡藍色的長裙,裙擺隨著微風輕輕擺動,一頭純白色的長髮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如同皎潔的月光落在湖面,她的眼瞳此刻卻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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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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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聲音帶著顫抖,彷彿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男孩,竟然還能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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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夜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想回應她的問題,卻發現自己連張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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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見狀,連忙蹲下來,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卻又帶著一絲不知所措的遲疑:「你……你看起來狀態很不好,我、我帶你去村莊!我們村裡有治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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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費力地抬起眼皮,凝視著她,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最後才用極其微弱的聲音擠出一個音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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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劇烈的疼痛猛然襲來,視線在一瞬間變得模糊起來,意識開始飄忽不定,他的世界,變得越來越黑暗……最後的最後,他的感知只剩下三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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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急促的腳步聲……
若有似無的花香……
還有那雙,宛若湖水的透藍眼眸……
然後——徹底墜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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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鈴怔怔地站在午後天命之書前,手指仍停留在翻開的書頁上,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微微顫抖。書頁的金紫色紋路閃爍著微光,像是一道無聲的回應,將她的思緒推向某種難以言喻的不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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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猛然一沉。
那個女孩……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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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死死鎖在書頁中的畫面裡,呼吸不知何時放緩,像是在潛意識裡壓抑著某種即將翻湧而出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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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白髮少女,正揹著渾身是傷的楓夜,匆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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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順的純白髮絲,映著陽光微微泛著光澤;藍色的眼瞳透亮而沉靜,帶著與她截然不同的溫柔氣息。而最讓紫鈴無法忽視的,是那雙眼睛裡的情緒——緊張、關切,還有一絲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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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讓她的指尖越握越緊,微微泛白,這個人……她從未見過,也從未聽楓夜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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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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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楓夜的性格來說,他向來不會刻意隱瞞什麼,就算不主動提起,也不至於讓她對這個人一無所知。但如今,她卻從未聽過這名少女的存在,甚至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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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存在,是被刻意隱藏了,還是……?
她抿了抿唇,試圖讓自己冷靜,這只是過去的記憶而已,沒什麼好動搖的!她這麼告訴自己,但心跳卻沒能隨之平穩下來,她不知道這名少女究竟是誰,也不知道她在楓夜的生命中留下過什麼樣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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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直覺告訴她,這個女孩,絕不是個無關緊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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