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繚亂【雙Alpha/R18】 - 狩宴下冊第二十章 1

假日前往電影院的人潮很多，為了防範可能會找上門的越獄者，方翼坐在售票口附近的座位區，一邊等待去買電影票的王宿一邊留意周遭的動靜。

假如史考特自曝身分，主動襲擊，他也早已有所準備，就怕引發的衝突會波及無辜的人群。

方翼低頭看著手裡的手機，暗中注意在附近徘徊的某個女人。那個女人身著露肩的素白連身裙，妝容精緻，眼神頻頻投過來，又在和方翼對上眼之前迅速移開視線。

有點可疑，那個女人該不會是史考特偽裝的吧？

「方翼。在看什麼？」

一道熟悉的身影進入視野中，阻隔方翼對女人探究的視線。

「沒什麼。」方翼伸出手，從王宿手裡接過電影票，低頭看票券上標示的座位。

嗯？方翼眨了眨眼，確認自己沒看錯。

這是特殊影廳的雙人套票，票券上標示的座位是兩人一組的沙發座椅，不是方翼預想中的一般影廳。

方翼轉念一想，特殊廳的觀眾人數比較少，安全性更高，於是伸出手接過電影票。

「走吧，電影要開場了。」

王宿的唇畔揚起淺笑，握住他的手往影廳的方向走。

方翼歪了歪頭，看著他的背影。處於易感期的王宿，情緒波動似乎比平時更強烈，譬如此刻，明顯感受到他很愉悅。

白色機殼的機器人在昏暗的影廳裡移動，領著他們前往座位。

兩人入座後，機器人的胸前螢幕顯現出電子菜單，詢問他們。

「這是新推出的天長地久情侶套餐，請兩位參考看看。」

螢幕中顯現出玫瑰造型的草莓布丁，淋上煉乳和草莓酒，色澤紅艷的果醬在布丁頂端均勻鋪開，中央點綴著一顆糖漬草莓。

雖然方翼對套餐中的甜點很感興趣，但是顧慮到王宿不喜歡甜食，所以面露猶豫。

「一份套餐。」王宿對機器人道。

方翼提醒他。「那個套餐全都是甜食。」

「我知道。」

影院的燈光慢慢暗下來，當電影開始播放預告片的時候，機械人端著餐點過來了，它將餐盤放置在座位旁的圓桌桌面上。

餐盤上附贈一枝盛放的紅玫瑰，翠綠的花莖上繫著紅色緞帶。

布丁落到方翼手裡，幾口就沒了。

他轉頭一看，王宿專注地觀賞電影，面前的布丁還維持著完整的樣子，放在圓桌上的那盤棉花糖巧克力餅乾也一口未動。

方翼悄然無聲端走王宿手邊的那盤布丁，用紅玫瑰替換掉王宿手裡的銀勺子。

王宿往下方看了一眼，瞥見手裡的玫瑰後怔了怔。前方影像投射的燈光映出緞帶上的燙金小字「To My Love」。

他轉過頭，方翼對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臉，舀了一大勺布丁送入嘴裡。

一片陰影籠罩過來，方翼才剛抬眼，驀然被吻住。

方翼身體往後仰，顧慮嘴裡有食物，緊守齒關。王宿順勢將他困在椅背上，細品唇上殘留的果醬和口感柔韌的唇瓣。

方翼艱難地嚥下口中的布丁，釋放細微的費洛蒙隔在兩人之間。另一股費洛蒙如絲般鑽入屏障的縫隙，如同一面密網細細纏繞方翼的身體，隔在兩人之間的費洛蒙屏障慢慢消散。

嚐過唇齒間的甜食餘味，王宿意猶未盡地舔了一下方翼的雙唇後退開。

一陣恍惚過後，方翼回過神來，碰巧對上坐在右側一對男女興味盎然的目光。從他們掩著鼻子的動作來看，似乎察覺到在昏暗中悄悄流動的費洛蒙。

那兩人見方翼看過來，趕緊轉過頭，若無其事地正視前方。

方翼雙頰發熱，抓了一塊餅乾，藉由進食的動作掩飾表情。王宿的手指輕輕撫弄玫瑰花瓣，唇角浮現笑意。

主角們激戰惡勢力的劇情很快拉回方翼的注意力。

聲光音效剛告一段落，方翼伸手拿可樂，忽然瞥見下方的座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影廳暗下來之前那個位置明明沒有人，難道是中途入場？

方翼沒放在心上，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電影劇情。

電影中的場景變成昏暗的長廊，昏黃的燈光匯聚在一扇繡跡斑斑的灰色鐵門上方。

影像摻雜了雜訊，出場人物身上的衣著風格也和之前的科幻風格不同。方翼看著影像，感覺不太對勁。

鐵門前站著一名身著黑色套裝的女人。她的容貌秀麗，黑色秀髮挽在腦後，擁有一雙碧綠的眸子。

方翼幾個小時前才在檔案裡見過這個女人的照片。

奈娃．史考特，真正的史考特已經被獻祭給偽神，現在占據那副軀殼的是曾經偽裝成神明的蟲族。

影像中的內容已然和先前截然不同。

方翼不動聲色地觀察影廳四周，卻找不出可疑之處。他轉過頭想告知王宿，卻看見王宿面色冷然地看著前方的影像。

既然王宿已經察覺不對勁，方翼決定靜觀其變。

一頭全身漆黑的異形生物來到史考特身邊。牠沒有五官，臉上只有一張垂直生長的巨口。身側共有三對手臂，每個手掌都生有四根利爪，下半身繫著殘破的黑色衣物。

牠的身高約史考特的兩倍，卻駝著背，以卑微的姿態和矮小的史考特交談，笨拙地模仿著人類說話的方式。從牠嘴裡吐出的語調扭曲又不自然，宛如一把走音的小提琴流洩荒腔走板的音符。

史考特站在鐵門前，伸手拉開鐵門上的小鐵窗。窗內一片黑暗，也沒有任何聲響。

「裡面的情況如何？」她瞇起眼，觀察窗戶裡的景象。

「被饕客和借胎寄生的人類都死了，只剩下一個人類還活著。」

「有沒有給他食物和水？」

「沒有。謹遵您的吩咐。」

史考特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來情況比預想得更好，也許可以讓他在裡面多待一個月。」

「先生，一般來說，人類在沒有水和食物的狀況下活不了這麼久的時間。按照他這段期間的表現，我不認為他是人類』牠舉起手裡的冊子戰戰兢兢補充。「這只是我的猜測。」

史考特轉過頭，用一對純黑的雙眸看著牠。

「如果他不是人，你認為他是什麼？」

「我認為他──牠和我們一樣。」牠嚥下唾液，繼續道。「如果待在裡面的是一隻幼蟲，那就是王蟲級別的存在。」

「很有趣的想法。」

史考特紫紅色的嘴唇吐出輕柔的聲音。

駝背的異形再度嚥下唾液，從緊縮的咽喉裡發出顫抖的聲音。

「只是猜測，無意冒犯。」

史考特拿走牠手中的報告書，一揚手，削掉了牠一半的腦袋。

綠色血液噴灑在灰牆上，龐大的身軀依然直挺挺地立在原地。

「繼續看守這裡。」史考特道。

牠抬起手放在胸口，對著牆壁行了一禮。失去腦袋讓他無法判斷史考特的位置。

刺耳的警鳴聲劃破沉默，紅色的警示燈光籠罩整條走廊。

史考特神色一變，轉身朝樓梯的方向飛奔而去。

影像的畫面被雪花般的雜訊層層覆蓋，伴隨一陣刺耳的長鳴，影像啪地一聲消失了。

方翼的思緒從畫面中抽離，下意識轉過頭尋找王宿。

王宿的左手按住掩蓋在外套下的槍，目光冷峻地看著下方的座位。

右下方的座位空無一人。原先坐在那裡的人已經不知去向。

前方放映的影像和聲光效果恢復正常的模樣，劇中的演員是方翼熟悉的面孔。觀眾們專注地觀賞電影，似乎沒有人看見那段奇怪的影像。

「剛才那裡明明有人……」方翼茫然地道。

「那是史考特。」王宿冷眼看著那個空位。

方翼憶起資料裡提到腫脹之蛇擅使幻術。還沒有接觸到本體就中招了，會不會有更險惡的陷阱等在後頭？

「她應該還沒走遠。」方翼低聲道。

「走。」

方翼穿上外套，把垃圾收拾好扔進門口的垃圾桶。

王宿從口袋掏出手機，打算將逃犯的蹤跡傳遞出去。

兩人走出影廳，門外是一條昏暗的長廊，拐過轉角才會到剪票口。

影廳的入場時間已過，剪票員暫時離開崗位，這種落針可聞的寂靜莫名詭譎。

腫脹之蛇會不會就埋伏在走廊的某個角落？也許牠正在跟蹤我們，只是我們看不見它。

方翼胡思亂想，走路速度慢了下來，落在王宿身後。

他慢了一步拐過轉角。僅僅間隔兩秒，前方赫然不見王宿的蹤影，只有一條昏暗的長廊。

方翼愕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張望。無論是前方還是後方，都變成了長廊。

「王宿？王宿！」方翼喊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

他從口袋拿出手機，螢幕卻顯示收不到訊號。左手腕的光腦手環也是同樣的狀況，無法撥打也無法接收訊息。

方翼摸索藏在外衣底下的槍。武器沒有消失，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既然前後都是同樣的路，也只能往前走了。

方翼拔出手槍，謹慎地邁開步伐，不時注意手機有沒有訊號。

經過三次轉角，眼前都是同樣的景色，方翼忍不住大聲咒罵，希望罪魁禍首跳出來讓他開幾槍。

「縮頭縮尾的蚯蚓！」

天花板的昏黃燈光忽然閃了幾下，走廊忽明忽暗。

方翼不懼反喜，這是要現身了？

距離方翼比較近的燈逐一熄滅，只餘遠方的幾盞燈亮著，猶如深海中的螢光，引誘無知者靠近。

身後傳來腳步聲，沉重的足音迴盪在廊間，來者似乎是個龐然大物。方翼想起剛才在影像中看到的異形，如果要在狹隘的走廊中對戰，情勢會對自己不利。這麼一想，方翼邁開腳步。

前方燈火處有一扇生鏽的鐵門。方翼的腳步慢下來，停在那扇鐵門前。這扇門就連生鏽的形狀都和影像中的鐵門一樣，和視線平齊之處有一扇上鎖的小窗。

隔著鐵門，隱約能聽見從裡面傳來微弱的滴水聲。

方翼握住門把嘗試轉動，但是門上鎖了。生鏽的門把在扭轉的過程中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

蹬！

門板的內側被某種東西重擊了一下，方翼迅速往後退開，用槍瞄準那扇門。

撞擊聲持續不斷，力道之大讓厚重的鐵門顫抖起來。

天花板昏黃的燈光忽然轉為紅色，牆角的播音器發出刺耳的鳴叫聲。

咚隆，咚隆……走廊彼端的腳步聲加快速度接近方翼的所在地，沉重的聲響在空曠的走廊間迴盪。

方翼當機立斷，轉身逃離身後的腳步聲和來自鐵門內側的威脅。

走廊盡頭是通往樓上的石階，一陣喧嘩聲從上層傳來，人類的呼喊聲當中摻雜著警報器的鳴叫音。

方翼拾階而上，見到一條被紅光籠罩的走廊。

走廊兩側的門都是敞開的，驚慌的交談聲從門內傳出。

「帶不走的資料全部銷毀！」

「時間不夠啊！那些傢伙要來了。」

方翼走向距離最近的那扇門，從門口往內看。

門內是一處空間遼闊的實驗室，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捲髮男人正在拿棍子破壞所有機械。桌上的電腦都是市面上已經淘汰的舊型號，牆上貼的海報人物也是十幾年前紅極一時的女明星。

捲髮男砸毀最後一臺光腦，拿著棍子站在原地喘氣。他轉頭看見方翼，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

「高宇，你這該死的混蛋，又在上班時間跑去偷懶，緊急時刻總是找不到人，你這該死的薪水小偷！」

「你在和我說話？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方翼一頭霧水地站在門口。

「你不知道？蠢貨！軍方找到了深海學會的根據地，王牧夫帶兵打到門口了，所有人忙著銷毀資料和樣品。」男人氣憤地把主機扔向門口，主機砸在方翼身旁的牆壁摔成碎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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