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的我,其實寫了一些小說,兩千字上下的短篇小說。那時候,寫小說就像是進入了一個避風港,不用擔心任何人的言語,不用被謊言給欺騙,也不用看著那些面具們的笑顏。我一點也不喜歡學校,那是地獄。不知道哪個傻瓜說:「蓋一所學校,就是拆掉一間監獄。」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我大笑了,太荒謬了!他一定不知道教育這種東西,根本就是監獄。只有標準答案的日常,證明了答案以外的一切,都不是眼前那個老師希望你知道的事情。身邊的人忙著勾心鬥角,互相傷害與猜疑,每一秒的我,都好想用第三人稱的方式活在世界上。好想結束一切!那時候的生病也越來越嚴重,我也討厭醫院,因為那總讓我想起曾經我最相信的大人,不在了,但我卻還在這,看著這世界的荒謬。國小二年級結束前,老師說要大家寫下自己以後想變成怎樣的人,寫進我們的回憶裡,讓大家永遠都可以想起這兩年是跟誰一起度過的。我記得我寫下,我想當一個善良的人,真心的去幫助別人。我沒有寫下我想當畫家,我想完成阿公沒完成的事,也沒有寫其實我想科學家。但國中的日子過啊過,其實我真的很想很想把人生劃上句號,當個善良的人好難,這世界根本不值得被相信。
人,並不值得被相信。人不過是張面具而已。
生病的我,發現了可以誘發過敏的止痛藥,不想上學的時候,就吃。
然後請假。
請病假。
沒錯,健康從來就不是一個真實在我的日常中活著的名詞。請假真的很美好,所以後來的每年生日,只要不要遇到大考,我就請病假,因為不用看著面具,計算著呼吸。真的,很美好。但是社會說還是要上學,不然要被留級。所以我只好上學,只好不斷做事,做那些大家一點也不想做的工作,反正生命本來就卑微嘛!無所謂。最討厭表演藝術課,人生就已經是一齣戲,還要在戲裡演戲,想了就作噁,就算是八年後的今天,還是覺得噁心。
極致作噁。就算看了心理醫生,還是覺得人,到底哪裡值得被相信?
終於結束了地獄的國中,雖然也是有一些還能撐得上能微笑的回憶,但太模糊了,只記得一些老師,讓我至少在書裡找到人類稱之的快樂。那時的我,除了課本跟課外書之外的世界,只剩下寫作跟回家的路上看著天空的變化。有人問過我到底天空有什麼好看的?我笑了,隨便敷衍的說,我在看時間的變化。其實我沒有,我只是在找一個永遠能夠讓自己平靜下來的角落。對了,他們甚至在背後著麼說:「我覺得拍天空很智障,有什麼好拍的啊!」
前幾天,在博物館裡看到了這一段話:
“ Study nature, love nature, stay close to nature. It will never fail you.“ - Frank Lloyd Wright.
原來你也這麼覺得啊!心情不好就看看大自然吧!畢竟他大概是世界上,剩下一個你絕對不會對他失望的存在了!只可惜都市裡只剩下天空了.....。不過至少還有天空,能把自己丟在喧囂之外,好好地喘一口氣。但關於當個善良的人,我告訴自己忘了吧,甚至還把那一頁撕碎了,找出當年老師幫我們送印的綠色封面的回憶錄,撕下那一頁,撕碎,丟掉。不過撕碎紙張,是不對的,在家裡被發現這件事,要跟紙張道歉的。但我想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我撕碎了他。那一頁紙,那一本回憶,對不起,當時的我選擇很糟糕的傷害了你。
對不起,每一張被我弄傷的紙。
後來的我,其實也沒有比較好。差不多也忘了生病前後,到底改變了什麼,不過因為生病,可以請假這件事,是我覺得生病最美好的一部分。隱約記得剛生病的時候,都在想怎麼沒有生一種馬上會死掉的病勒?這病為什麼要慢性折磨才能夠出意外勒?剛被診斷出來的時候,大人們都覺得很愧疚,不應該告訴我什麼事都該做到完美,才是對的,不應該用這種意識綁架我的人生,然後換來了這個病。那一刻的我,真的好討厭自己是個弱者。我不想當弱者,我也不想要善良,我都不要,我只想要死掉。可以殺死我嗎?這世界。
拜託,這世界。
沒有,這世界並沒有這麼做,並沒有。他只給了我更多的慢性疾病罷了,那一堆死不了的病。而我,只能假裝自己並沒有生病,不告訴任何人,假裝我很好的呼吸著。雖然我還是試圖的自殺了。但藥沒有效啊!回想起來,實在太荒謬的好笑,減緩腦部血流量的藥,怎麼沒有用勒?我可是一次吃了一個月的份啊!關於這件事,除了發現我吃下那堆藥的大人之外,從來沒有人知道,我其實一直很想投向句號的懷抱。既便是後來愛過的人,我也不提對於句號的渴望。這一切的發生,應該是高中了吧!
高中的我,不寫小說了,偶爾寫寫散文,但最愛的還是新詩。詩裡,可以藏好多好多的情緒,揀選過的文字,在完稿裡失蹤的字句,都是情緒啊。高三的那年,有個老師對我說,創作的人怎麼可能對這世界沒感情。或許吧!但老師啊,你不知道的是我僅剩的感情,都獻給了創作。對於人,對於世界,我只剩下呼吸聲了。可惜你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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