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要搬離這個住了八年的家了,因為我撞鬼呀!!
事原是這樣的:
首先我有必要簡短地介紹一下我家屋苑各單位的座向。
我家屋苑-梯八伙,四伙望海,四伙望山;而我家正是望海單位的其中一伙,但屋苑設計有-個奇怪之處,我家單位和隔離單位並不是平衡望向同一方向,而是以九十度角安排,所以我家客廳的落地玻璃和隔離單位客廳的落地玻璃非常貼近,近到如果兩個單位的玻璃窗可以打開,屋内人可以伸手互握,所以當我貼近玻璃望海時,好易望到隔離大廳的動靜。
我不厭其煩地浪費篇幅去解釋,實在因為我想大家明白我將要描述的所見所聞是如何令我怵目驚心。
那一晚大約七點,我回到家,換過衫後從雪櫃取出-罐冰凍啤酒,站於落地玻璃窗前欣賞夕陽散發一日將完的最後餘暉,望着望着,眼尾瞄過隔離單位的對落一層,見到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像我一樣貼着落地玻璃站着,她目光呆滯,眼神散渙無焦點地望着窗外,我甚至可以望到她雙眼紅腫,佈滿血絲,不知是眼影還是睫毛液已被淚水化開,沿住臉頰流下,任誰也可-眼看出她的精神狀況正處於頻臨崩潰邊緣,我在考慮我應該通知管理處派人去看看嗎?
當我正在猶豫我應否多管閒事時,她竟然發現我的存在,半垂着頭卻雙眼斜視和我對望着,她那死魚-樣的眼神我一世也不會忘記,更恐怖的是,她和我對望了數秒後,她竟然向我展露一個笑容,我發誓我從未見過有人笑得如此淒酸,如此絕望,我實在不忍再看下去,我決定要通知管理處,因為我知道一定會有不妙的事將要發生。
我退回到大門旁拿起對講機,通知今晚大堂當值的老楊,然後再匆匆走回窗邊,但已經見不到那女人的蹤影,我唯-能做的就是注視着那單位的動靜,心中默默禱告老楊要盡快上到去。
大約過了一分鐘,我見到那單位大廳有一隻手伸向玻璃窗的把手,我心中暗叫不妙,我再-次見到那女人的身影,她打開玻璃窗,爬出窗外,然後動作停了一停,死魚般的雙眼又再斜視着我,嘴角一抽再-次展露出那個僵硬的笑容,跟著沒有一絲猶豫就撲出窗外,我大吃一驚,用盡我平生力氣大叫,雙手用力拍打着玻璃窗,那個女人竟然在我眼前跳樓自殺,跟著我聽到-下沉實但響亮"噗"的一聲,是那女人撻落地面的響聲,我實在無勇氣望落街,因為這裡是二十樓,那女人必定是九死-生,我只可以默默地離開窗邊,坐在沙發發呆。
那一晚我眞的無法忘記那震撼場面,雙眼一合上,那女人臨死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和眼神即刻在我腦海浮現,這-晚我失眠到天光。
第二朝我帶住-對熊貓眼返工,整日像行屍走肉地過着,好不容易捱到放工,第一時間連同疲憊的身軀撲返屋企,經過屋企樓下不自覺地望向昨日那女人跳下來伏屍的車道,血跡早巳被管理處處理好,但在我眼内那些斑斑血跡仍然瀝瀝在目未被洗去,後頸不其然冒起一股寒意,再不經意地抬頭望向那個出事單位,那單位大廳的窗簾已經拉上,但隱約望到兩幅窗簾中間被拉開一小部份,我直覺覺得窗簾後有人盯視着我,我連忙制止我腦海繼續胡思亂想下去,即時衝入大堂,正想乘電梯返屋企之際,大堂管理員老楊叫着我,告訴我昨天那跳樓的女人送到去醫院時已經返魂乏術,唉!有甚麼解決不了的問題,有必要踏上這條絕路嗎?
我别過老楊,一個人行入電梯,按着我那層燈掣,靜静地等着,不一會,"叮"的一聲響,終於可返到我那舒適的家了,電梯門打開,我離開電梯行去我自己的單位,拿出鎖匙準備開門,咦?怎麼是指模密碼鎖而不是我家的普通門鎖?我第一時間行回電梯大堂望向牆上鏡面寫着的樓層,鏡面上寫着竟然是我家樓層的下-層,我明明在電梯内是按對我家樓層的燈掣,怎麼會去了樓下一層?我即時大力地連珠炮發地按着電梯掣,按着按着我回頭望向昨天女人跳樓的那單位,我總是有種感覺:防盜眼後正有人監視着我,腦海只有一個念頭,千萬不要在這時有甚麼東西開門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在電梯内上上落落,終於都返到屋企,入到屋内望-望牆上的時鐘,即將到達昨天那女人跳樓的時候,我不敢再行近大廳的玻璃窗前,只敢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喝着一杯冰水回氣,我未開電視,屋内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只有牆上時鐘傳來"滴答""滴答"……………………
忽然,屋外傳來-下沉實而響亮"噗"的一聲巨響,劃破屋内的沉默,這聲巨響對我來說實在是記憶猶新,正正就是昨天那女人跳樓撻在地上的那-聲,我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既想確認我是否聽錯,但又提不起勇氣行近玻璃窗邊。
沒可能吧!屋企如此寂靜,聲音又如此響亮,試問我又有甚麼可能會聽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終於鼓起勇氣,拿起大門側的對講機打落大堂找老楊問清楚,老楊聽完我的問題後帶著半信半疑的囗吻答我:「無喎!我一直都坐在大堂座頭,聽不到車道那邊有甚麼巨響傳過來噃!」
這是那女人跳樓自殺後第一天發生的怪事。
昨晚依舊難以入睡,我繼續像遊魂-樣上班,分别是今日放工後我決定不再第一時間回家,我買了一張電影戲票,入戲院享受着冷氣好好地睡上兩小時。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8FjnfMmmh
離開戲院後我終於可以回復-點精神,已經七時有多,簡簡單單吃個晚飯,再帶著輕鬆心情回家去。
九時許我推開屋苑大閘,和相熟的管理員打聲招呼後,已經行過我家樓下的車道,正在準備推開大堂的玻璃門,一下熟悉的,沉實而響亮的"噗"一聲巨響又再在我身後傳過來,剛才我儲落的所有正能量都隨住這-聲巨響而煙消雲散,我呆立當場,全身冒汗,腦内只在思考着應否轉身了解-下發生了甚麼事,還是不顧一切,頭也不回地衝入大堂乘電梯回家,但一想起昨日乘電梯遇上的怪事,我決定轉身面對,我以最慢的速度轉身,第一時間望向那女人跳樓伏屍的車道,這一次我不單像昨日般望到血跡斑斑,我直情望到那女人就正正倒臥在血泊中,更驚嚇的是,伴隨骨骼與骨骼互相磨擦的刺耳聲音,那女人竟然掙扎着慢慢地爬起身,雙手下垂僵直地以畸形站姿站着面向着我,披頭散髮遮蓋住面部,死魚般雙眼從亂髮間透射出幽怨目光矋着我,嘴角緩緩抽起,僵硬地露出一抹詭譎笑容。
我望着這一個畫面早已經嚇得三魂失去七魄,轉身大力推開大堂玻璃門,直奔向電梯死命按下關門掣,電梯上升的短短時間内我不斷大力大力地深呼吸,希望可以回復幾分冷靜,電梯門打開,我今次學乖了,第一時間望向鏡牆刻住的樓層,確認是我住的那-層,即以九秒九速度衝向我家門囗,再手震震地將鎖匙插入匙眼,但-個如此簡單的動作我竟然失敗了幾次,可想而知我當時是如何的慌亂!
入到屋,我像癫狗一樣用力關上大門,再衝向大廳拉埋落地玻璃窗的窗簾,就在窗簾將關未關的-刹那,我從空擋中望落車道,那女人竟然仍然站在那裡,混身是血,死魚般的雙眼斜視着和我對望,依舊維持着那詭異笑容,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聲,用上生平力氣拉上窗簾,再衝入睡房用被包住全身,捲縮在睡床的-角等天光。
這是那女人死後我第二晚的經歷。
又一晚過去,我的精神同體力亦已經透支得七七八八,我實在需要休息,況且我亦不想在公司像一隻行屍走肉行行企企,所以我打電話回公司告了兩日假,一來可以讓我休息補充體力,二來又可以疏理好這兩日發生的怪事。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3jtWgZ7rA
太陽從窗外透入,我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我從來未曾感受過太陽會為人帶來多大的安全感,躺着躺着,我終於睡着了。
安樂時光過得特别快,我這一睡竟然無間斷地連續睡了八小時,一覺醒來窗外已經射入夕陽的餘暉。
我梳洗過後,迷迷糊糊地由睡房行出大廳,四面環境好靜,我懶得開着燈,只靠夕陽光線照着,望一望個鐘,又差不多七點了,會不會又有甚麼事發生?
我終於有心情精神想一想,我同那女人根本不認識,她又不是因我自殺,為甚麼她-直要纏着我呢?難道她有甚麼訴求要我為她做??
突然"噗"的一聲巨響打斷我的思緒,她又出現了!
包括第一日,今晚已經是她連續四日同一時間出現,兼且好像連續四日重複做着相同跳樓的動作,為甚麼她要重複做着這件事?又為甚麼這幾天似乎只有我看到她,而其他人都看不到她??
究竟我可以做甚麼才能夠擺脫她?
窗外除了那聲巨響外,之後已經再無動靜,看來今晚只要我不出街,她也作不出甚麼搞作。
第四晚、第五晚,我仍然不敢拉開窗簾,仍然不敢出街,留在家裡除了到時到候黃昏七時那一聲巨響,其餘時間我已經再看不到她出現,我在想,我應該已經擺脫了她,我可以過回正常的生活了吧?!
一宿無話,我所告的假早已經放完,是時候銷假返工,星期一的早晨的確是從新出發的最佳日子,清早我以最佳狀態提早出門,將所有陰霾一掃而空,重拾人生正軌…………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h3lEmdQxg
這些想法在今晚之後再回想,的確是我太天真,太儍!人一經被鬼魂纏上又豈會這麼容易可以擺脱得了!
積壓了兩天的工作實在堆積如山,但我充滿幹勁,決定按緩急排序,將緊急的工作先清理好,非緊急的再分階段消化。
人一忙時間過得特別快,當我快將完成緊急的工作時,望-望時鐘,想不到這麼快就到黃昏時分,今天工作看來也差不多,是時候打道回府。
手提電話響了"叮"一聲",是媽媽傳來的錄音:「仔,成個星期電話都無個,無咩事吖嗎?阿媽煲咗湯,而家上緊你屋企擺低,你快D返嚟飲!」
為方便媽媽隔一段時間來我家幫我打掃,我配多了一條大門鎖匙給我媽媽,若我媽媽不知就裏,去到我家剛好碰上那女人豈不嚇死她老人家??
一想至此,我當堂嚇出一身冷汗,隨手拿起外套就衝出辦公室,截了部的士飛奔回家。
在回家途中我不斷致電我媽媽,但對方總是無人回覆,莫不是已經出事了?
好不容易我終於回到家,當的士駛經那女人伏屍的車道時,我混身起了雞皮疙瘩,猛然醒起今天正是那女人的頭七,我内心更加升起一陣莫名恐懼,今晚那女人回魂,她會否更凶更猛?
想着想着終於返到屋企,打開大門,第一眼望到的是放在餐枱上的保温壺,媽媽曾經上過我屋企,我大聲叫着:「媽媽,你喺唔喺度呀?」
無人回應!
突然,廁所響起了一片沖水聲,廁所門被打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廁所移出,謝天謝地!是媽媽!她平安無事!
我實在有種衝動想撲過去用力地擁抱媽媽一下,但我又要裝作若無其事,故作輕鬆地問:「媽媽,點解我不斷打電話俾你,你都無應我?」
媽媽慢條斯理地行出大廳,一邊行一邊應我:「有咩?我聽唔到喎!可能無電啩!」
我實在被媽媽刺激得哭笑不得,和媽媽說着話同時,媽媽已經行回大廳,站在落地玻璃窗旁準備坐上沙發,由於我一直望着我媽媽,我終於留意到落地玻璃窗原先被我拉上的窗簾已經被打開,我戰戰競競地問媽媽:「媽媽,窗簾係你打開嗎?」
媽媽沒好氣的回答:「當然啦!黑孖孖貪過癮咩?」
正當我想行去拉上窗簾時,一陣刺耳的聲音突然傳入我耳内,那是尖銳得可以直鑽入大腦的刺耳聲,就像五隻堅硬而尖削的指甲刮在玻璃發出的聲音,我屋企怎可能有這樣的聲音傳出?
「媽媽,你聽唔聽到有D咩聲?」我一邊問一邊雙眼掃視四周。
正當媽媽想回答我時,我終於發現這刺耳的聲音是從那裡傳出來了,媽媽背後的落地大玻璃窗的下方,正有一對女人手在外面用力的抓刮着玻璃,續少續少地往上爬着。
我實在保持不了冷靜,張大了囗,吃驚的望着那雙手,媽媽亦已發現我不尋常的表情,問我:「仔,咩事呀?唔好嚇阿媽啊!」
就在媽媽問我問題時,那雙手也沒有停下來,我開始見到一堆黑髮,再然後一雙佈滿紅筋,毫無生氣,死魚般的眼睛呈現在我眼前。
我呆立當場,幾乎作不了任何反應,那跳樓死的女人出現了!
不知是否頭七回魂的關係,那女人除了重複自己跳樓的過程,今日竟然有能力由自己屋企跳樓後,再由伏屍的車道爬上我屋企。
說時遲那時快,那女人已經像一隻巨型蜘蛛般全身懸掛在玻璃窗外,雙眼死盯着我,還露出那詭異的笑容,好像在譏笑着我:「我終於找到你了!」
雖然我媽媽和那女人距離只有一窗之隔,但我媽媽似乎對窗外恐怖的情景懵然不知,我鼓起最大的勇氣衝前,一手拖住我媽媽的手,頭也不回地就往大門衝去,按下電梯掣等着,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我雙眼一直盯視着我家大門,尚幸那女人似乎無法穿過玻璃窗由大門追出來。
隨著「叮」一聲響,電梯門終於打開,我帶著媽媽火速地離開這個鬼地方。
在電梯内,對事情一無所知的媽媽還在追問我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我也顧不了回答,只死命地望住顯示樓層的燈掣一層一層的落下。
終於落到大堂,我也懶得理會管理員和我打招呼,只一股腦兒拖着我媽媽推開大堂大門向着屋苑大閘衝去,走過車道時,那熟悉的重物墮地聲又再在我身後響起,我已預計到那女人又會重複-次從血泊中爬起,所以頭也不回就往大閘外衝,跳上一架的士遠離這個屋苑,我發誓,終此一生我也不會再踏入這個屋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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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
自從那日離開這屋宛,我確實無再返回我屋企,透過電話和業主解決租約問題,再找地產代理在别區物色另一個單位,懇求相熟朋友代我回舊居將衣物打包再搬去新居,前後也用了三個月時間,又過了三個月,終於執拾好新居,可以約朋友上我新居聯誼了。
這次聯誼其實只是一個藉口,只因我聽說我其中一個朋友認識一個法科師父,我想借此機會好讓我向此法科師父求教,解答我心中收藏着的-切謎團。
大食會酒過三巡後,我單刀直入將我由那日見到那女人跳樓,一直至那女人頭七所發生的所有事詳盡地向法科師父講解一次。
那法科師父耐心地聽完我的故事,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囗紅酒,開始解答我的問題。
「那女人是含住莫大的委屈同怨氣自殺,自殺屬於枉死,枉死者唔可以短時間内往生,喺佢結束生命嘅地方會以佢嘅怨氣組成一個結界,而佢就會喺呢個結界内重複又重複地重演佢自殺的過程。」
「我同佢又無仇無怨,點解只有我先見到佢鬼魂,第二個人又見唔到?」
「咁只好怪你嗰段時間時運低,兼且佢臨跳樓前同你有眼神接觸,你係佢喺死前見到嘅最後一人,雙方有咗交感,所以佢身不由己地重複做住跳樓動作時,就只有你一個人見到。」
「其實除咗你之外,帶法嘅人,有陰陽眼嘅人或者時運特低嘅人都可以撞到。」
「即係話,只要我唔再返去嗰個屋宛,我就唔會再遇到嗰個女人?」
「……………………理論上係!」
我聽完師父的講解後終於放下心頭大石,只要我不再回去那屋宛,那女鬼就不可以再纏住我。
飲飽食醉後,朋友陸續散去,最後我那朋友和法科師父也準備離去,我當然必恭必敬地送師父出門口,行出大門兩三步後,師父突然回頭叫住我。
「正常自殺鬼只能喺結界内重複自殺行為,但依你所講佢竟然可以喺頭七嗰日突破咗結界爬到你窗外,我推算佢應該係比常人有更大怨念尋死,呢種猛鬼我好難保證佢有朝一日可以突破結界,到時佢或者,有可能會去揾你,遇唔遇得上就要睇你造化。」
聽到師父最後這一番話,我呆站在大門口外,全身冒起雞皮疙瘩,一滴滴冷汗由前額滲滲而下,緩緩地回頭望向大廳的大玻璃,耳邊彷彿又再響起那刺耳的指甲一下一下刮落玻璃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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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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