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身份暴露
混在人羣中的霍志龍左穿右插,在慌亂的人羣仍未反應得過來之際,他已閃身撲入旁邊的一條巷子內,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處迅速換過衣物,然後居然又大搖大擺的混入到人羣中,之後又恰好見到白雲飛被激怒,槍殺陳耀祖的秘書。
白雲飛這種劍走偏鋒的路子卻又天馬行空,利用即將被公開的日本人身份將這件事做到無懈可擊,委實令人嘆服!
任務已完成,霍志龍慌慌張張的隨人潮散去,隨近的員警似乎這才有所反應,急急圍攏而來。
霍志龍避過搜索,左兜石轉的來到惠愛路,遶過日本人的哨崗,轉入一條小巷,終在一間民房前停下。
他以三急兩緩的方式敲開了門。
一中年人探頭而出,見到是霍志龍,居然是一陣愕然。
只見他警惕地打量起眼前年輕人來。
「兄弟有什麼事?」中年人問道。
「這位兄台您好,我並非本地人,只是路過此地,想討杯水喝!」
「你要冷水還是熱開水?」
「不,我想討杯加餹的水!」
「討水還如此多要求,進來喝吧。」中年人著讓出了門口位。
霍志龍道了聲謝謝便走了進去。
中年人順手關上門。
「同志你好!」中年人謹慎地伸出手。
霍志龍亦伸出手,兩手握一起。
「軍統,影子。」霍志龍忽然咧嘴笑道。
中年人一聽,不由一愣,但旋即又恢復如常:「請坐,喝茶。」
對方能找到這裡來,又知道接頭暗號,只有兩種情況,第一是駐點已暴露,二是對方自有聯系之法。
而說話間,他已為霍志龍斟了大半碗的水。
霍志龍毫不客氣地將水一口喝盡。
“影子先生不怕茶裡有東西?”中年人盯著霍志龍沉聲道。
霍志龍只是自信的笑了笑。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影子先生總不會一時興之所至而特地來討碗水喝吧!」中年人又道。
「確實有事相求!我手頭上有些資料,希望能在明早嶺南報的頭版上看到!」
「可以,影子所提供的資料,自然有占頭版的價值!」中年人答道。
但當他接過霍志龍遞過來的資料時,仍忍不住渾身震了一下。
安藤利吉能坐上大將這個位置,靠的自然不是運氣。
「你覺得會是何人所為?」安藤利吉凝視著白雲飛問道,他似乎要從白雲飛的言行舉止中找到破綻,畢竟此事在時間上發生得太過巧合。
白雲飛的臉色已相當難看:「除非我南下的行蹤已被洩露出去,這亦非是無可能!但我上午才加入廣東省政府,中午便遭遇暗殺之事,且在政府的門口,此事發生的時間地點是否太巧合了!」
「所以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特高課中有內鬼,又或者是南京政府所為。」宮本政明沉思道。
「宮本君所言亦非虛,但汪精衛政府為何要這麼做?要知道汪精衛成立南京政府時,乃親自飛往大日本帝國與天皇會談,從而得到天皇的支持並承認南京政府的獨立,倘若在這時候南京政府作出這種不智之舉,這是否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安藤利吉雙目精芒閃爍地看著白雲飛道。
在這種目光注視下,若非心理素質高之人必然會表現出心虛而露出破綻!
但白雲飛乃何等樣的人物,又豈會懼于安藤利吉目光之懾,只見他迎著安藤利吉的目光,沉聲道:「僅這一點並不能將陳耀祖等人排除在外,我乃宮本少將直接安插到新政府中的。而在準備政府成立之前,就主席之人選,大將閣下是否曾與汪精衛產生過激烈的爭辯?」
「是又如何,但與今日發生之事有何關係。」對白雲飛的語氣,安藤利吉顯然不悅。
「如此大將閣下為何會在聽到我要代替陳耀祖已死去之秘書之職時而將我殺人之事壓下去?」
安藤利吉的臉色總算有所緩和,但依然面露不喜的道:「你是說我直接動了他們的利益,故而他們打算以嫁禍於人的手法將你除掉?」
白雲飛點了點頭。
「廣東乃南方的大門,無論對日本還是汪精衛而言,都是一個大蛋糕,當初大將閣下力薦可為日本人帶來最大的直接利益之人——彭東原出任主席之位,但卻遭到汪精衛的激烈反對,可見汪精衛對廣東的重視。而彭東原雖任省政務委員兼出任廣州市長,但其實際權力卻已被汪精衛架空。而淺井君突然降臨省政府,擔任財政部部長一職,顯然是大大的降低了汪精衛的利益。但若此事當真是汪精衛授意,他會否太過急進了一點?汪精衛此人老謀深算,如此匆匆謀劃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及性格!」宮本正明插口道。
安藤利吉聽後又點了點頭,之後又看著白雲飛問道:「假如在這之前我要你暗殺陳耀祖,你連佈置需要多長時間?」
「要做到穩妥,至少都要三日時間!」白雲飛沉思道。
「不錯,也正因如此,這樣匆匆行事反可洗脫汪精衛政府的嫌疑。按正常人的思維,暗殺政府要員必定要從長計議,並擬好能在最短時間內離開現場的路線,而從策劃到執行任務,這其中還涉及到對其生活習慣進行的調查!而在此次事件中,政府的門口無疑最佳的選擇地點。首先,政府的警衛可在對方執行任務時後知後覺,如此一來,可直接地為殺手執行暗殺任務提供了更有利的條件;由於是在政府門口,政府要員的警覺性自然不會太高,這樣殺手暗殺目標成功的機會亦是大大的增加!」安藤利吉沉聲道。
「殺手行動迅捷,進退顯隱,顯然是訓練有素之人,極有可能是特工一類的人物。」白雲飛道。
「會否是影子?影子在執行任務時大多數都是獨立行動,而你和影子似乎又是相生相剋,你兩曾交鋒數次但均占不了對方的便宜,會否是汪精衛將你的資料故意洩露出去予影子知道?」宮本正明忽然又道。
白雲飛搖了搖頭,道:「影子和我分屬同一類人,即使我們都被毀去貌,但只要面對面的時候,我會第一時間認出他,他也會第一時間認出是我,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覺,但卻錯不了。況且今日的殺手當真是影子,他絕不可能如此輕易撤退。時不可失,機不再來,若換作是我,我亦會拼到最後一刻,在敵人完成圍攏前再選擇突圍。而影子在情況未明之前不會輕易行動,但影子一出動往往都是一擊即中!而按今日的環境,倘真是影子出手,我相信此刻你們看到的是我的屍體!況且,還是哪句,我任職於廣東政府,似乎並未對外宣布,如此影子又如何得知我今日會在餐廳出現?未經計劃之事,以影子的作風,又豈會臨時起意而打草驚蛇?」
而當說到影子之時,雙目中射出濃烈的殺機,蕭蕭的煞氣頓時彌漫室內。
僅一桌之隔的安藤利吉亦感受到了這股蕭煞之氣,心知若無深刻的仇恨,絕不可能偽裝出這股蕭殺之氣!亦正因為有著深刻的仇恨,才能使雙方更瞭解彼此,所以對白雲飛的信任立時大增。
但他做夢都沒想到,白雲飛所表現出來的乃是對日本人之仇恨,而多年的隱忍使白雲飛變得更深沉!
深吸一口氣後,白雲飛又道:「我更相信影子南下並非偶然。東野博士之事,照我推測香港員警亦不能置身事外。所以,在那種環境與條件之下,要暗殺東野博士,以擅長打遊擊戰的廣東抗日遊擊隊之戰績來看,他們有足夠的能乃來完成暗殺東野博士的任務!因此,我與影子有機會是同時間南下定抵達廣東。」
說話間,白雲飛的目光仍變得淩厲起來。
「所以照你的意思,你南下的消息很大機會是從上海的特高課中洩露出去的了?」安藤利吉眉頭大皺說道。
白雲飛凝重的點了點頭。
「此事我會與藤田將軍商討!我們亦要對廣州的特高課進行一次深入的調查,照這麼看,廣州的特高課未必無紕漏!宮本君,此事交由你去辦。至於汪精衛那邊,我們無確鑿之證據,不宜打草驚蛇。」安藤利吉看了一眼兩人下令道。
「系。」
兩人肅正身子敬禮道。
「對了淺井君,若是再見到該殺手,你能否認出他來?」安藤利吉又問。
「只要我見過此人一次,即使擦身而過我都可將此人抓出來。」白雲飛堅定道。
「很好,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安藤利吉又沉聲道。
「系。」
「好了,都坐下吧!我想聽聽你對廣東遊擊隊的看法。」安藤利吉忽然對白雲飛說道。
「我仍未有機會接觸這支部隊,其戰績也是道聼塗説,這其中未必無誇大其詞之成份。但顯然亦不會空穴來風,嶺南地區山丘眾多,林木茂盛,建築又是錯落無序,中共建立的這支部隊顯然能在這種地理環境中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其最大的優點就是可散可聚,又可潛藏于大街小巷,山野叢林,這亦是他們最可怕的地方。倘若我軍被這支部隊分散開來,後果不言而喻!另外,他們熟悉這裡的地形環境,我軍要慎防他們的伏擊戰。」白雲飛凝重道。
「淺井君是否認為他們要比皇軍更優勝?」安藤利吉問道。
「他們大多是由當地農民所組成,無經過正規軍的訓練,故而若直面作戰,他們必敗。但他們神出鬼沒的戰術卻足以令我軍頭痛。論城市攻防,他們自然不是皇軍的對手,但一旦當他們進入到山野之中,那便是他們的天下,所以這支部隊的存在,對我軍繼續往西南的推進,其造成之威脅未必低於中國國軍!」
「淺井君能作出這樣的分析,當真只是道聼塗説得來?」安藤利吉不由奇道。
「我今早在政府的檔案中看到過這支部隊的資料,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如此重要的資料,政府卻將其丟到了檔案室的角落中,實在令人意外。」白雲飛似在歎息道。
「哦?如此看來,淺井君對這支部隊評價還是很高!淺井君是否已對這支部隊產生了興趣?」
白雲飛點了點頭,道:「確實,這支以農民倉促地組織起來,又未經受過正規軍的訓練,雖是短短的兩年時間,卻有如此戰績,足以令人驚歎!」
「若是與中國國軍部隊相比較,淺井君你覺得誰會更勝一籌?”
「若是人數相若,國軍似乎更優於遊擊隊,但在態度上,國軍至少輸了一籌!若是兩軍交鋒,這對國軍來說則是致命的弱點,尤其他們點據了地形上的絕大優勢!」
「所以我們要重視這支部隊,為免夜長夢多,最好儘快將其殲滅,至少不能讓其成為我軍繼續往前挺進的絆腳石!」安藤利吉亦是嚴肅道。
「淺井君以為,此任務交由誰負責好?」
白雲飛卻與宮本正明對望一眼,隨後三人又笑了起來。
「確實沒有比南京政府更適合之選了!」安藤利吉歎道。
翌日一早,白雲飛仍然徒步去上班,路過報攤時順便買了一份報紙。
一打開,頭版的標題倒是相當吸引「新政府聘任日本人為財政部長」,旁邊又有一行小字「淺井飛雲化身白雲飛加入省政府,任職高層」!
而在該報導旁邊又有另一關於他白雲飛的報導「鬼打鬼,淺井飛雲上任第一天槍殺大漢奸」!
上面居然還有白雲飛的頭像,以及白雲飛在上海其間的「功績」!
白雲飛不由苦笑起來:這傢伙玩得這麼大,想不引起別人注意都難!
既然身份遭到洩露,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前往大使館商討應對之策!
抵達大使館後,他立即找到宮本正明。宮本正明此刻亦正黑著臉地看著報紙上關於白雲飛的報導。
看著肅立在一旁的白雲飛,宮本正明憤怒地將報紙抓成一團,丟進了一邊的垃圾桶裡。
「特高課中有奸細,而且身份不低!」白雲飛的臉色相當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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