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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限街燈火不再通明,樓下年輕的保安略顯疲憊,你攤在了床上,如往常一 般拿起了手機,不斷刷新朋友們的動態,又打開一式一樣的應用程式;突然想起 了朋友在上星期所提到的一個交友程式——「邊界」,他說那裡的人很「高質」, 好奇心使然,你決定下載看看;幾秒鐘便下載完成,當你準備註冊帳號的時候, 想起之前新聞偶有播報的網絡騙案,嘎然而止,入睡。
第二日下午,你前往旺角赴約,是兩三個月沒有見面的朋友,一見面他便帶 給你衝擊性的消息——
「前幾天,警察上門找了我......我不知道會不會先暫時離開幾年。」 「什麼!」
...... 認識了三年,那是你第一次在他面前紅了眼眶,他卻故作輕鬆地開著玩笑,
讓你趕緊收起眼淚,不然旁人看見了會以為他欺負你。散了之後你沒有馬上回家, 而是在家附近的遊樂場座椅上重新點燃了戒掉幾年的菸,你不敢也不知道跟誰說, 六月的微風微涼,怎麼有點刺骨逼人。
哭聲充斥了整個浴室,相識多年,你有煩惱的時候他總會在,雖然少了聯絡, 但你也得知他參與於社運之中,只是不知道他的參與積極度高到早就引起關注, 以至於即將面臨牢獄之災,思緒如口袋裡纏繞的有線耳機......
那晚,習慣晚睡的你卻不習慣那個夜晚,心中堆積的一切因為事件的敏感你 無處宣洩,促使你又重新進入「邊界」的頁面,你輸入了主題「求樹洞」,幾秒 之後便有幾人點擊你,進入對話框後你才發現不知從何說起,對方似乎也不知如 何開解,索然無味,嘗試走出黑夜的你又被埋沒了進去;倍感無趣地又一次選擇 卸載,卻又適時地彈出新對話框吸引了你——「在這裡約炮,不小心染上性病」 好奇心使然,你的手指離開了卸載鍵。那個人告訴你,他在這裡的經歷,你們很 聊得來——
「其實我沒有染病,但是真的在這裡約炮過。」
「原來現在有那麼多人約炮,真的想不到。」你沒有驚訝他一開始的謊言, 因為你也清楚一個人是不願意將自己的醜事公之於眾的,只是你也有點訝異。
「之前見過一個女孩,她穿著校服來見我,身材很好。」
「她幾歲?」 「十六歲,好像。」天啊,現在的學生妹都開始有「炮友」了嗎?我十六歲
的時候最多只是個逃課的壞學生吧——那位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成功的讓你暫時 拋開煩惱,卻也帶你進入一個你未曾觸及的世界,二十歲出頭的你,從前只聽說 那酒吧的男女之事,從不想現在的社交已經如此浮躁,陌生男女首次相見便是袒 露相見。你對這浮躁的社交又充滿了好奇心,開始搜索「連登」上類似的故事, 連登上的網友稱那些女孩為「免費雞」、「飛機杯」,當然也有人反駁。你雖然嫌 棄,卻也熱衷聽那些八卦。每個夜晚你都會進入那個世界,聽不同的人講不同又 類似的故事,似乎也成了你緩解痛苦的藥劑,每個故事都讓你從黑夜流連忘返到 凌晨,床邊的香薰蠟燭開始見底,窗邊的野貓蠢蠢欲動。
「靚仔就一定有女?」這次你不再選擇以話題性為主的主題。
還是熟悉的開場白,那男孩比你大一歲,是你喜歡的類型,遇到他之前,你 還只是聽故事的人,未曾是主人公。你們在網絡世界裡聊了一段日子,那個男孩 很溫柔,總會關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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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天氣不錯,你們約好夜晚八點在「安哥食館」相見,是一家生活在界限 街多年的你都未曾光顧的餐館。三點多你就挑好衣服和鞋子,梳妝打扮,又怕弄 亂髮型、弄花妝容,暫停了動作。鏡子裡的你眼神透著光,眼珠子上下左右打量 著自己。
我今天的臉會不會很腫,等下眼影一定要化淡一點,戴自然一點的美瞳,他 會不會臨時取消約會,等下沒有話題怎麼辦,他真人應該跟照片差不多吧⋯⋯度 秒如年難捱。
臨近八點,窗外的野貓依舊懶洋洋地舔著自己的毛,貓步輕俏,你放了點貓 糧在窗口,便下了樓,心情有點忐忑。你站在餐館旁邊的巷子口等候,掃視著人 來人往的街道,生怕錯過他,七點五十九分,有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孩靠近了你, 他比你高出一個頭「你真的好高呀!」「個個都這麼說我」你和他相視一笑之後 一齊踏進了餐館,空氣中還是有點尷尬。
「我吃不了辣。」他看著你選了小辣之後默默說了一句,「我也還好啦。」 你無意識中記下了他的口味。「你家在這裡附近嗎?」「對呀,就在隔壁的唐 樓。」......用餐完畢之後,他提議說去你家一齊看電影,鬼迷心竅的你沒有拒絕, 帶了他上去。
幸好我出門前收拾了,不然平時亂得要死——「你要喝水還是維他奶?」「維 他奶,謝謝。」你去廚房把整排維他奶拿了出來,遞給了他,你們隨便選了一套 喜劇便沒有任何交談。你卻坐立難安,眼角瞥見他的輪廓,沒有任何異樣,你這 想著要不要說點什麼,他突然試探性地靠近你,問你餓不餓,你噗嗤一笑「你餓 了嗎?不是才剛吃完嗎?要不要叫外賣?」他又連忙擺手,空氣又陷入沉默,砰的一聲!野貓突然闖了進來,原來是窗戶沒有關好,你抱起牠,又給了些貓糧, 就把牠送到窗外。他趁機問:「你冷嗎?我覺得有點冷。」「那我去把冷氣開大一 點。」「不用。」你還沒反應過來他說什麼,便被擁入懷中,理性告訴你應該離 開,可是你沒有這麼做,而是覆上你的嘴唇與他纏綿,電影裡的對白成了旁白。 那晚,他沒有離開,電話響了幾次,他沒有接,說是同學催促交功課不想理會。 那晚也沒人再講故事給你聽,你把煩惱都告訴了所謂枕邊人。
第二天,你藉要去上班的理由請走了他,門一關,你打通了閨蜜的電話,想 告訴她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也不知道她怎麼看待這一件事,還是掛了電話。你 沒有出門,怎麼剛傾訴完一個煩惱又多了一個,怎麼成了自己曾經唾棄的女孩, 悔意後知後覺衝上腦袋,抓亂了頭髮。算了,繼續睡!回到床上,你嗅到了他的 體味,思緒清晰浮現眼前,你還是不忍回味,貪念那一時的溫存。
「叮叮」——他傳來信息:到學校了嗎?記得吃東西。你盯著手機屏幕,嘴 角不自覺上揚,突然又滑落。我是怎麼了!唉好煩!「你什麼時候有空?」你還 沒來得及回覆,他又傳來了新的消息,「星期六。」
之後的每個禮拜你們都會見面,他離開的時候大多數都是清晨時分,這樣的 狀態持續了兩個月之後,他逐漸變得冷淡,不再對你噓寒問暖。日落之前,你奔 走於大小事務之間,偶有想起也沒有空閒多想;但你對他的思念總隨著夜幕的降 臨而到來,又喜胡思亂想,他是不是找了新的女孩替代你。也不是沒有深深反思, 指責著自己,為什麼要開始;咒罵完自己又將罪行合理化,不知是自己還是漫漫 長夜在折磨,而所有情緒又不敢袒露於白天,不敢向旁人訴說這故事,像極了見 光死的鬼要藏於這黑色空氣中;混沌之中理智叫著你冷靜,要不由自己親手了斷 這纏綿。死循環的深夜你終於收到他的信息,他沒有解釋最近的冷淡,只是約了 見面的日子;「能見到就好。」你喃喃自語道。
見面的日子很快便到了,如往常一樣,他給你買了一份晚餐,一進門就急着 奔向廁所,外賣和手機都放在了桌上。「叮」一個聲響從桌面中發出,你控制不 住自己的眼睛,看向那個手機屏幕「媽媽」,可是訊息內容卻是「寶寶,明天是 一週年了耶!」,寥寥幾字足以令你心亂如麻,心虛地收拾着餐桌,腦中不斷回 想起那手機畫面。1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Oi3wC0IVm
他帶來了更折磨人的黑夜,望著他熟睡的臉龐,你的心絞痛著,幾次嘗試入 睡的你還是掙脫開了他的懷抱,走到客廳,打開了電視,電視畫面恰巧是陳奕迅 那首「無人之境」的音樂短片——窗外的野貓在界限街上的電線走着,的確危 險,但牠絕對可以跳回安全地帶。目光呆滯的你想起那經常在深夜裡催促功課的 熱心同學,其實自己早猜想過他是不是早已有主;今晚之前,你一直當他是寄託, 初見時,彼此壓抑的情感似乎都獲得了釋放,你以為交合是自然之事,雖是非世 俗所接受的社交,卻也沒有違背道德。有過幾夜纏綿,如今清楚他名草有主,似 難有好下場,也是世俗所不許的。往前邁步或臨陣退縮,都難,難在你拿不準安全地帶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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