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春日之光與橘子樹 - 25、耀眼刺人的妳

　　瑪諾維亞討厭她自己。

　　顏色黯淡、髮質剛硬的金髮、骨頭突出的枯瘦身材、過大的嘴巴和過薄的嘴唇、不甚靈活的頭腦、尖銳的性格——

　　這一切她都厭惡極了。

　　有個人擁有她期望的一切，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所有。

　　克萊拉．布萊克那張線條柔和又甜美的臉蛋上，鑲嵌了兩顆水晶般剔透的藍色眼瞳，蓬鬆的漆黑捲髮襯的她膚色白皙柔嫩。

　　她甚至永遠帶著溫柔的笑容，永遠用過於真實的眼睛看著一切。

　　直率地太過扎眼，彷彿在嘲笑瑪諾維亞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費。

　　就算參考了各大專書，密密麻麻將魔藥步驟寫滿了筆記本，就算每次魔藥實作的藥水都能得到「傑出」，克萊拉從石內卜手中掙來的三分，永遠是葛萊芬多的榮耀，她要如何贏過？

　　課後無數次的魔咒練習，磨出水泡的手指和掌心，克萊拉只是在課堂上輕輕一揮，便將這些疼痛和時間化做塵土。

　　因為只要有克萊拉在，教授們的讚賞永遠不會屬於瑪諾維亞。

　　克萊拉．布萊克永遠比她更優秀、更討人喜歡、更善良溫柔。

　　『我看了妳的成績單，這次魔藥學是不是退步了？再加把勁，教授們說妳們年級第一人很不錯，妳可以多向她請教。』

　　母親每周都會寄信來，從沒有落下一次。

　　『聖誕節妳就待在學校，好好預習下學期的進度，下一次考試要努力拿到第一名，加油，媽媽會把妳的聖誕禮物寄過去，但不要分心，做好該做的事情。』

　　難道她還不夠努力嗎？

　　甚至連休息都沒有資格？

　　右手指側、指腹、掌心的繭越來越粗糙，天知道她每天練習了多久？

　　八小時？十小時？

　　課本的書頁已經沒有空白處，她另外整理了各科的筆記和重點，每天到圖書館報到，比雷文克勞的第一名去的還勤，所以理所當然，她贏了那個雷文克勞。

　　但是克萊拉呢？

　　每天做些課外的魔藥實驗，又和雙胞胎到處鬼混，最近竟然還談起了戀愛。

　　像她那樣的人就是做什麼都順利，做什麼都能成功，一輩子無憂無慮、快快樂樂。

　　別開玩笑了。

　　憑什麼？

　　憑什麼她沒辦法成為像克萊拉那樣的人？

　　憑什麼她就得活在克萊拉的光芒下？

　　沒有人認同她的努力，沒有人肯定她的成績，如果克萊拉不在了，是不是大家就能看見她？

　　「她爸爸是殺人犯——西里斯．布萊克。」菲力浦．佩羅陰險的笑了，刺耳的聲音迴盪在塔內小屋的石牆間。

　　她的機會來了。

　　克萊拉從來不鎖書桌，她非常信任這間寢室裡的人。

　　安潔莉娜和艾莉西亞都去洗澡了，克萊拉也跟她們一起——所以她要來找克萊拉的秘密，她要找到能夠讓克萊拉被眾人唾棄的方法——比如能夠證明克萊拉和她的殺人犯父親一樣危險的證據——

　　那些魔藥實驗！

　　瑪諾維亞站在克萊拉的書桌前，低著頭，嘴角咧開，漏出一聲笑。

　　她身子猛然一僵，從未想過自己能發出如此甜美的聲音，那是動聽又愉悅的笑聲，這讓她毛骨悚然。

　　『瑪諾維亞．夫子。』她緊緊抓著袍子，『就算找到什麼證據——然後呢？

　　『就算真的有那種證據，你要拿來幹什麼？』

　　她的手指在顫抖，蒼白枯槁的手指是衰頹的骷髏，是啊，反正她早就腐敗到骨子裡了。

　　冷汗貼緊她脖頸，髮絲黏在她鬢角，瑪諾維亞將她討厭的粗硬金髮重新塞至耳後，一吸一吐像是黴菌在她鼻腔裡黏膩地擴散。

　　她拉開書桌抽屜，筆記本、羊皮紙略為散亂地躺在裡頭，最上面壓著一本厚重的紅皮筆記本，她目光灼灼，望著自己顫巍巍的手緩緩移到封皮上，翻開第一頁——

　　哈利波特要來了，他要來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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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行字寫的很用力，印痕深至第二張紙頁，字母間有多處墨水濺開的汙漬，其中幾個墨漬因為沾上滴落的水而漫開，薄薄一頁紙上，滿溢恐懼和焦慮。

　　但是這不可能啊。

　　克萊拉明明什麼都有，不可能會這麼害怕——

　　她身邊明明有那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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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敢說，我不敢我不敢

　　我不想要他們那樣看我

　　不可以

　　但是哈利他才是受害者

　　我有什麼資格？

　　我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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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安潔莉娜的聲音在門口爆出來，瑪諾維亞嚇得鬆手，轉頭望去，安潔莉娜的臉因為憤怒而糾結：「妳在幹什麼——！」

　　是啊。

　　她到底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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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特和塞爾溫來找瑪諾維亞的時候，是她翻動克萊拉書桌的隔天下午，在她去算術占卜課的路上，黑魔法防禦術塔頂樓的角落。

　　——這是第二次，入學以來，他們第二次來找她。

　　第一次在一年級，身為魔法部長的孫女，瑪諾維亞一入學就備受注目，一開始那樣的感覺很好，加上她成績優秀，一下子得到了許多人的讚賞與欣羨。

　　她第一次曉得自己也是個有用的人。

　　然而這一切只是虛幻的泡影。

　　露希安納．塞爾溫的金色長髮搖曳如瀑布，嬌小的個子、穠纖合度的身材、精緻雕琢的五官，這個剛邁入十四歲的姑娘，是徹徹底底的美人胚子。

　　她跟在高傲的達婪．諾特身後，臉上總是泛著微笑。

　　這個笑容初見顯得和善，但凡是見過一點世面的人，一下子便會識破那種微笑的虛假。

　　瑪諾維亞見識過了，她見識過這個塞爾溫是如何操弄身邊之人，如何面帶微笑說出冷血至極的話語。

　　還真多虧塞爾溫戳破了那個泡泡，讓她及早了解到，大家只是因為「夫子」之姓才會接近她，認可她，羨慕她。

　　「瑪諾維亞。」露希安納．塞爾溫連聲音都悅耳，「你好像瘦了點，最近過得不好嗎？」

　　她靠在塔樓窗邊，不經意地側頭，兩年間的成長，讓她的身材線條更加纖長嫵媚，光線透過玻璃打在她無瑕的肌膚上，整個人如同沐浴在陽光下的仙子。

　　不過瑪諾維亞曉得，從動聽的聲音到一舉一動，全都是塞爾溫計算好的產物，因為這樣才能將達婪．諾特迷的團團轉。

　　「達婪花了點時間把你帶來，不過沒關係，這節課你應該休息。」她慢悠悠地轉頭，向瑪諾維亞投來媚人的眼神，「昨天晚上和布萊克出了那種事，你應該不想和她一起上課，我是這樣想的。」

　　這裡是黑魔法防禦術塔頂樓的一處斗室，沿著塔樓角落的樓梯一直向上，便能抵達此處。霍格華茲城堡各處散佈這種像是被棄置的空間，或用作儲藏室，或被學生用來密會，這兒便是大夥兒常來的地方，裡頭很空，只有兩扇大窗戶和一張鋪著坐墊的長凳。

　　露希安納．塞爾溫離開窗邊，坐上那張長凳，翹起一條腿，單手手肘撐在膝蓋上。

　　「為什麼不說話？你在想什麼呢？」她的音調放鬆，變得有些低沉。

　　瑪諾維亞站在門口，門縫吹進細細冷風，身後門板咚地一聲，那是達婪．諾特靠在門上發出的聲音。

　　「我什麼都會跟他說，讓他在外面聽也沒關係。」

　　塞爾溫故意放大音量，瑪諾維亞聽見門板喀地鬆動，似乎是諾特離開了門邊。

　　瑪諾維亞沉著頭，向前走了兩步便停下。

　　「那幹嘛不乾脆讓他進來，幹嘛非得我們兩個人。」

　　「你講話真不客氣。」塞爾溫噘了噘嘴，「我會讓他知道內容，但他不會想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在他面前我可是很乖的，不過在你面前我不會假裝。」

　　「你是想說你沒有隱藏什麼，要我也拿出一樣的態度嗎？」

　　「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對我那麼有戒心。」

　　塞爾溫轉頭看她，上半身扭向一側，翹起的腿則扭向另一側。

　　「我聽到你和布萊克的事情，所以來問問你，要不要再和我們當一次朋友。」

　　對露希安納．塞爾溫而言，『朋友』的定義顯然不同，瑪諾維亞一年級時就是傻傻聽進了她所謂的『朋友』，才會對她掏心掏肺，最後落得血流不止。

　　「我跟布萊克的事已經結束了，還有⋯⋯你最好別去惹她。」

　　「為什麼？你不是不喜歡她嗎？我能幫你讓她變得什麼都不剩喔。」塞爾溫目光炯炯，勾起的嘴角描摹出濃濃的惡意，「還是其實你想跟她當朋友？這我也能幫你。」

　　跟克萊拉當朋友？

　　她怎麼可能想跟克萊拉當朋友？

　　站在克萊拉身邊，她就是個空殼，還有比這更難受的事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塞爾溫？」

　　瑪諾維亞低著頭，聲音沙啞而破碎。

　　「我想跟你當朋友呀，所以我會給你你想要的，而你也要幫我，只是這樣而已。」

　　那才不是瑪諾維亞想要的，塞爾溫口中的『朋友』，不過是為了利益而建立的關係，那才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我不是姓夫子，你還會想跟我當朋友嗎？」

　　露希安納．塞爾溫抬起優美的眉毛，驚訝地張大灰瞳。

　　「你還在想這個嗎？不是夫子的你幫不了我什麼，以前就告訴過你了。」她皺眉，「但你就是夫子啊，問這個有什麼用呢？」

　　是啊，不是『夫子』的瑪諾維亞，一無所有。

　　而只要丟下『布萊克』，不是『布萊克』的克萊拉，則擁有一切。

　　「你不知道⋯⋯你那套方法對我有用，對她行不通，克萊拉她是⋯⋯她有的東西我們拿不走，別去惹她——」

　　瑪諾維亞直望向塞爾溫的雙眼，這是她給塞爾溫最後的一眼善意。

　　「這是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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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諾維亞開始不由自主地跟在克萊拉身後。

　　克萊拉很好找，身形嬌小，還有一頭彈性十足的黑色捲髮，她偶爾會在什麼也沒有的石磚地上絆一下，接著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前走。

　　就是那樣的背影。

　　最近她都是一個人。

　　還真多虧木透這麼熱衷訓練，克萊拉身邊的門神們才會有一大半時間不在。

　　有個史萊哲林一年級的女孩急急忙忙跑來，窸窸窣窣拉著克萊拉說話。

　　——達婪．諾特把諾拉．法利困在地窖？

　　塞爾溫竟然打算用這種蠢藉口把克萊拉帶走？

　　克萊拉怎麼可能因為這種愚蠢的計畫上鉤——

　　「喂——」

　　克萊拉在奔跑，略過那個面色不安的一年級女孩，黑捲髮上上下下跳動，黑袍著急翻滾，走廊迴盪她急促的腳步聲，她正往史萊哲林地窖奔跑。

　　開什麼玩笑？

　　「喂——布萊克！」

　　瑪諾維亞難以置信地邁出腳步追上去，在意識到之前，嘴巴便擅自叫住了克萊拉。

　　「你是要多蠢？真的要過去？」

　　「你知道他們要對你做什麼嗎？」

　　她瞪著雙眸，手不知何時拉住了克萊拉的袖袍。

　　克萊拉愣在原地，看著瑪諾維亞，看著她藍灰色雙眸生鏽似的，眼白泛起隱隱的紅色血絲，看著她臉部肌肉的猙獰裡透露出那一絲破碎。

　　心裡除了不安、焦急，克萊拉現在滿心不解，那樣扎眼又讓人心澀的表情，為什麼會在瑪諾維亞臉上出現？為什麼瑪諾維亞會衝出來攔自己？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在瑪諾維亞眼裡，看見滿是急切的擔憂？2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xfJwNy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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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耀眼刺人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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