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滿山紅葉。
清風徐來。
岑寂的倦蘭山宛如睡夢中被驚醒的雀鳥,穿林的山風呼嘯是它的低嗚,紛飛的芳華是它周身抖落的微塵。風止,它又靜靜沐浴在馨紅的暮色裏,一派悠和。
經陡峭的石階上山,經過密林,逆著清澈的溪流而行,終在即將到達谷地的空曠處,出現了一座巨大的石碑。碑身斑駁不堪,還覆蓋有厚厚的苔蘚,顯然年歲已長,其上鎸刻的字卻深達幾寸,仍舊清晰有力,隱有古樸威嚴之勢。
「朝暮谷」。
今日,谷中大宴賓客。空懸多年的正道首位塵埃落定,將在此進行盛大的公證儀式;另外,向來對武林不假辭色的朝廷也派出使者送來大批謝禮,其意圖不言而喻。因此,不少武林人士和朝廷中人齊聚於此,人人臉上皆帶笑意,氣氛和樂融融,就連平日不對頭的門派都各自收斂,不敢破壞這難得的安寧。
「各位,儀式即刻便開始,」一位黑冠長衫的谷中門人走出來,揚聲對等候在院子裏,正互相攀談的人們説,「請隨在下移步照月臺。」
衆人聞言,紛紛停下傾談,迅速按所屬分成幾撥人,然後陸續繞過大廳,跟隨那門人往後山方向走去。
「師叔,照月臺是什麽地方啊?」峨嵋派四代的大師姐被師妹們慫恿著悄悄問帶領的守承師太。「多嘴多舌,」師太瞥了她一眼,還是開口答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但據説臺上有個祠堂,供著朝暮谷的鎮派之寶。」
「鎮派之寶!」走在後面的幾個小師妹還是忍不住凑上前。其中一個睜大眼睛問:「是和我們的九鳳平天琴一樣厲害的嗎!」
守承師太卻微微搖頭,流露出自得的神色:「九鳳平天琴這種等級的寶器,哪是隨便什麽門派都能有的。依我看,這朝暮谷多半是故弄玄虛,否則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在江湖上寂寂無名?」
「守承,噤聲。」另一個帶領的守輝師太低聲喝止了她。
此時,突然一束銀白的光伴著刺耳的打磨聲從後山爆發出來,其光亮甚至壓過西沉的夕陽,將整片天空照耀得明亮無比,像是一匹無邊無際的透白綢緞蓋住了這方天地。
「這是……?」守承師太本要説些什麽,卻一時被光奪走了全部注意力,驚詫地喃喃自語。
而在場的人也不約而同地停下脚步,愣愣地半抬著頭望向天空。
那光瞬間又收攏成一束,變爲一條直通雲霄的筆直光柱,沒過多久,光柱開始飛快地收縮,直到細得幾乎看不見。最後,每個人都清晰地聽到一聲輕微的爆裂音,光隨之消失無蹤,天也暗了下來,原來是最後一綫殘陽巧合地沉入地下。
一個頭戴玉釵,身披玄色綉金長袍的美艷女子從大殿走出,臉色凝重地穿過人群,走向後山,同時沉沉出聲,語氣裏有壓抑不住的怒氣:「吩咐下去,封山。」
見匆忙跟上來的侍從還沒反應過來,她大聲怒道:「聼不懂嗎?現在、給我、封山!」
「竟敢偷光陰鏡,真是好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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