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往南部的自強號上,我偶然望向窗外,一座座休耕中的水田映入我眼簾,那宛若平面鏡一般的水映照著佈滿白雲的藍天,一股心曠神怡猛然湧現,讓因為火車誤點而感到疲倦的心情提升了不少。
再往外一望,瀰漫綠意的自行車道蜒捲著藤蔓,也有種純樸的大自然氣息。
青山接著青天,團團的水蒸氣裹著山頭,原來那兒就是仙人的嚮往。
一台青藍色的小貨車慢慢被火車超越,我看著後方越來越遠的藍點,不禁更增添了出遊的興致。
一根根林立的煙囪,那是工業時代製造的淚水,飄著濃濃的黑煙,緩緩升起消失在包容一切的空中,那一朵朵的雲兒似乎也烏了一些。
轟隆隆。
靠站——
透過停靠在站邊的火車,月台上擠滿了一樣要南下的人,有的和我們一樣是北回歸線以下的客人,而有的則是原本屬於南部的孩子,歸途與出遊,明明是相反的方向,卻是前往相同的地方。
火車再度啟程,這次我沒有留戀窗外的世界,反而閉上了雙眼,靜悄悄地感受晃動的頻率和不規律的悅耳行進聲。這一刻,我忘卻了身旁的呼吸、褪去了心底的不安,這一剎那,彷彿我腦海中只殘留著隆隆的聲響與這和我一樣雀躍的律動。
再次睜眼,我看到了不一樣的田園風光,骯髒的積水中漂浮著成堆的浮萍,縮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相互擁抱,企圖躲避微微探出頭的毒辣日光,這年頭連植物都怕曬黑嗎?
土色的稻田不似方才的平靜,卻也道出了自己的沉穩與踏實,揮灑出了的點點汗液在空氣中顯得閃閃發亮。辛苦的婆婆們穿著雨鞋和花襯的防曬衣物踩著泥濘巡著田,雖然在遠方只能看到亮粉色的影子,但那抹色彩讓我的笑容蒙上了一點苦澀。
此時,被趕起來了。本來還以為有辦法安全地窩在位置上欣賞景緻,沒想到這旗立得太早,只好默默地換到了靠走道的地方。
原本蔚藍的晴空也染上了一絲的黯淡,林立的建築物之間那層黑影正如同我的心情一般壯大,電線桿上的麻雀們現在肯定也為我詠唱著幽幽的G小調吧?
此時,長相有些奇異的行道樹晃進我視界,勾起了我的一絲笑意。反正旅途還有很長,太陽也從雲裡蹦了出來,驅散了我心中的陰影。
這麼一想的同時我也有了新的發現,竟然有一扇窗的顏色和其他不一樣!
從那扇窗望出去,世界彷彿被變成了櫻花色的甜蜜,天邊的原味棉花糖也被加料成了草莓口味。如果在原本的位置可看不到這般趣味了。
廣播響起,離目的地的距離也逐漸縮短,樹梢上甚至有歡迎我們的愛心,小巧可愛。
一隻小雀兒和我們反方向飛了遠去,不知道牠是要返還是別。
列車行駛著,這裡的農田變成了綠油油的一片片,排排站好的秧苗規矩地吸收著養分,夢想著趕緊成長,才能夠飛往仰望著的藍天。我不禁把稻苗聯想成我們這群傢伙,在各自張開雙翼前的這次旅行,興奮中卻讓我的眼眶猛烈酸了一些。
哎呀呀,不能想這些了。不然那難得的晴空可能又要遍佈烏雲。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臺南,這時候或許該拿出一隻木棍在空氣中捲一捲,會不會真的捆成糖絲呢?
現在看一看,原來台南的電塔也長得不太一樣。這裡的建築看起來真的有一定的年歲,斑駁的牆壁和掉落的油漆,爬滿藤蔓的磚房和泛黃的天橋,真不愧是古都。
雖然在我這麼讚嘆的同時,幾座高聳的大廈狠狠賞了我一巴掌,但我仍然有著同樣的感慨。
醒目的招牌和生鏽的鐵塔吸引了我的目光,雜亂的街景和外露的管線奪取了我的注意。我含著一抹苦澀看著這些引起我興趣的東西,這究竟是負面還是正面的亂,我早已分不清楚。或許在這樣的環境成長的我們總覺得理所當然吧?
火車停了下來的同時,我又被趕了起來,忍著心中嘆息的我默默站起,反正也剩下了兩站,乾脆就勞動一下這雙腿來撫慰我痠痛中的腰吧!
經過了小橋流水,即便那水似乎不太活躍,但腦中依舊有了在山中清涼的潺潺流水聲和一道置身深山的微風。
和同伴閒聊了一會兒,我又看向了天空。
不可思議地雲分成了兩層,上面那一層模仿著古代山壁上的畫作,繪製成一面動態的故事;下面那層這是像吞食著大地般蠕動,舞躍著一齣靜態的戲劇。
紅色的磚牆一閃而過,那邊貌似是一處眷村,包裹著歷史的痕跡,保存著時間的腳步,偶爾是不是也該安靜地走入過去的洪流,回憶不曾體會過的經歷呢?
不過一個晃眼,工程區取代了紅磚,大型機具擺動著手臂施工,又是一塊要迎來新樣貌的土地,在這個不斷前行的社會,難得可以停下腳步的地方慢慢地被抹去,消失殆盡。
快到目的地了,我的肩膀和可能快閃到的腰也莫名地放鬆了許多。
黑壓壓的隧道雖然不見五指,出了隧道後的藍天肯定比先前見到的更加耀眼,也期許著這趟才剛開始的旅途能夠宛如這炫目的晴空一般閃爍著喜悅。
是啊,我們的旅途在正要開始。
ns 172.70.100.13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