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 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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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半,放學鈴聲終於響了。今天的課真的是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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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看向仁耀,他正在收拾書包準備離開。他把作業和一堆紙一起塞到看似雜亂的書包裡,把書包塞得鼓鼓的。我好奇他是不是都沒在整理書包,因爲他每天都背著幾公斤重的書包來學校。當初我們一起送他這個新書包,就是想讓他學會整理。但沒想到還沒到一年,橙色的書包就變得髒髒爛爛,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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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真的沒救了!』 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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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風,所以等下你會跟我們一起去吃冰嗎?』 家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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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今天不行啦。等下我家裡有事,要。。。總之我趕時間,先走啦,掰掰!』 看到仁耀已經走出了教室,我急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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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路很快,在人潮中很容易跟丟。我好不容易跟著他走到了停車棚。他走到一輛自行車旁開始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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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是騎自行車來學校的。』 我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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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臺銀色的自行車。以漆身脫落和生鏽的程度來看,應該至少用了10年以上吧。他騎上自行車,車身明顯偏小,與他高大的身材有著強烈的對比。加上可能已經生鏽的鏈子,他看起來騎得很吃力,而且車子不時還會發出吱吱的叫聲,真的很令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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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騎上小綿羊,緩緩地跟在他身後。學校的位置處於高處,周圍的路多數都是上下坡。他在中午的烈日下拼命踩踏著踏板,豆大般的汗水從他頭上飆出來,流到他長滿痘疤的臉上,最後被吸進他又黃又皺的校服裡。我仿佛可以隔著兩輛車的距離,聞到那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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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要騎自行車來回,難怪他來上課的時候總是汗流浹背的。』 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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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車緩緩地從校區駛向了商店街,但他沒有走向住宅區,反而一路走到商店街的尾端,然後轉向了小巷。此時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少,爲了不被他發現,我故意再放慢,拉遠距離。騎了大概半小時,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 菜市場。他把車停在樹下,走進菜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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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間還有人會來菜市場?!』 我不解。這個菜市場是做早市的,平時城裡的人都一大早來這裡買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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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是下午兩點,裡面的檔口應該都收完了吧?他來這裡幹嘛呢?不會是把偷來的錢藏在這裡了吧?』 我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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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所以我媽鮮少過來這裡買菜。隨他走進菜市場,人不多,這裡的檔口多半都已經收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買菜的小販在把菜搬上貨車,還有一些賣肉的在清洗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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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跟著他,一步一步地從七彎八拐的小路深入菜市場。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知道完全看不到人烟。四周一片寂靜,和平時人聲鼎沸的菜市場有著可怕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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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邊走找掩體,看到距離50米外的他走遠后,我才躡手躡脚地跟上,深怕一點小小的風吹草動就會驚動到他。畢竟這裡我人生地不熟,還是小心爲妙。走了將近5分鐘后,他轉入一個黑壓壓的倉庫,我躲在倉庫入口的一堆大菜籃后,暗暗的觀察著裡面到底有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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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稍探出頭,望向倉庫内。但奇怪的是,儘管外面艷陽高照,倉庫裡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從這個距離看我只模糊的看到仁耀的背影。慢著,他好像在跟一個人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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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要你辦的事怎樣了?』 黑暗裡的神秘人用低沉的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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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一切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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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東西在你手上?讓我看看!』 神秘人的聲音配上這種環境,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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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個問題。剛才我進來的時候,隱約好像。。。』 仁耀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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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什麽?!』 神秘人的聲音開始不悅了。不知道爲什麽我總覺得他像是哪個黑社會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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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好像有人跟蹤我。』 聽到仁耀這麽説,我驚呆了!一股寒意從背脊直衝頭頂,雙脚也不聼話的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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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定了!死定了!這次完蛋了!被他們發現我了!被他們抓到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我腦海裡一片空白,理智被恐懼感完完全全的占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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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説什麽?!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嚴重?!萬一被人發現這裡。。。』 黑社會大哥真的發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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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他不會發現的。如果真的有人跟進來,我保證他出不了菜市場。我現在就去找他!』 還沒等黑社會大哥講完,仁耀就打斷了他的話。這跟平時在班上沉默寡言,古古怪怪的他有著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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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雜物堆裡拿起一根像鐵棒的東西,緩緩地向我的方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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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現在!』 我當下只有一個念頭,逃跑!我也不管我認不認得出去的路。這個時候,保命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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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拔腿就跑,看到路就鑽,有彎就轉。我心想,就算不能跑出去,也至少不要被他抓到。忘記我跑了多久,摔了多少跤,在我筋疲力盡之際,終於看到了人烟!是搬貨的阿伯!我馬上抓著他,然後跟著他逃出了菜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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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出菜市場的大門,我以爲我再也看不到這久違的陽光了!但我還是不安心,他們還有可能會追出來。想到這,我馬上騎上小綿羊,頭也不回地猛踩油門,全速冲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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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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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我一邊抑制著顫抖的手,一邊火速把門緊緊上鎖。我將書包隨手一丟,大字型的倒在了床上。我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試圖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回想剛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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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經歷了什麽?!!』 我深呼吸,慢慢順了順剛才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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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問題。無人要去菜市場見的那個人是誰?他給了神秘人什麽?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有沒有認出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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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 風,冷靜。。。冷靜。。。』 一邊安撫自己,一邊拿出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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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要 - 班費 - 菜市場 - 黑社會 - 鬼鬼祟祟』 憑直覺寫下了幾個關鍵字。整件事瞬間明朗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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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無人要今天一早就到了學校,然後把班費偷出來,再鬼鬼祟祟地離開。最後再跟著他平常的時間回到學校,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 我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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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過後,他跟黑社會約在人烟稀少的菜市場内,才把錢交給黑社會大哥。』 我的思緒越想越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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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會。。。他跟黑社會到底什麽關係?被勒索?還是。。。他本來就是他們的一份子?』 我的筆一直在『黑社會』上畫圈圈,這是我在思考的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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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會。。。這是我現在唯一差的一塊拼圖。還有兩天,一定要查出他們的關係。』 我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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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現在我第一和第二個問題都算勉強解決了。但第三個問題,才是我未來這幾天要擔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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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他到底有沒有認出我來?他會不會看到我的校服,或者是我的小綿羊?如果他真的認出我,會不會叫黑社會找我麻煩??』 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個冷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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