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成員都已經先到了，當娜維亞進門時裡頭簡直人聲鼎沸，她不禁懷念組織初期建立的那片寧靜。
約莫幾百人各自坐在自己所屬的桌子用餐，由右到左區分出階級高低。光是訓練生就將近占了三排──那裡是整區最吵雜的地方──位階低一點的指導員被安置於第四桌管理秩序。
娜維亞經過時，有幾個人識相地閉上嘴吃飯，就算是比她年長的成員也一樣──他們多數都是被娜維亞教訓過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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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排安靜出奇，宛如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除了點頭打個招呼，偶爾才傳來幾句閒聊，除此之外大家都埋首處理自己的事情。情報員、間諜......資深的組織要員才會坐在這裡。他們跟第四桌的人一樣都是指導員，差別只在於經驗和訓練生的多寡罷了。
「美好的一天，是吧？難得看見妳出來吃早餐呢。」亞德里恩揶揄道：「妳不會從來沒見過日出吧？」
「如果我熬夜晚一點就會看到。」娜維亞頂回去。她沒有抬頭，繼續閱讀著手邊的書籍。「而且我不覺得今天美好。尤其在經歷完夏琳例行性的騷擾之後。」
來者輕笑幾聲，將盛滿食物的托盤放下，自己也啪地坐在娜維亞對面。
「好吧，我承認一大清早被騷擾這點挺糟糕的。」亞德里恩說：「妳知道餐廳外有個男孩吧？」
「嗯哼。」她敷衍道。娜維亞不久前才丟下納森尼爾自行下樓，她懷疑那個小鬼到現在還可憐兮兮地杵在門外不敢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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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說，他再怎麼說也是初乍來到瑟倫妮亞城，妳用不著第一次見面就那麼冷淡吧？日後要再相處多少個月也說不定。要是你們之間的摩擦造成他學習進度遲緩到時該怎麼跟瓦萊莉交代？」
「那也不關你的事。」娜維亞說。事到如今她依然對瓦萊莉未經允許就把納森尼爾推來一事感到惱怒──就算柯奈莉亞已經允許也一樣。
「如果被人類發現那就跟我有關了。」亞德里恩反駁道，「要不是我剛好上去，他搞不好會被其他從樓上餐廳出來的人撞見。瞧他那彆扭的反應，任誰都看得出他是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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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的餐廳位於孤兒院底下，而正上方也有個相仿的空間給凡人使用。對他們來說此處只是其他的師生和孩子，而非某個暗殺團體用餐的地方。所以被人察覺納森尼爾的身份對行事謹慎的組織並沒有好處，娜維亞也不相信他會知道這裡還另有區分「普通人」跟夢魘的成員。
「我下次會注意。」她不情願地答應，一口氣灌完碗裡的清湯。
餐廳彼端一如既往地亂成一團，亂源正是出於那兩個熟悉的身影──他們已經將滿臉驚恐的納森尼爾團團包圍──娜維亞不到半分鐘就找到自己的學生。
「有那對雙胞胎我根本不用擔心納森尼爾無法融入人群。」她拿起湯匙比向第一桌，「你才是該管好學生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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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德里恩搖搖頭，愁容滿面。「真不懂瓦萊莉為什麼要指派我教導他們，再怎麼看都是夏琳比較適合跟他們一組吧？瘋子跟瘋子。」
「我也不懂為什麼啊。」娜維亞陰沉地嘀咕。
「真難想像妳帶他的樣子。」亞德里恩笑著，抿了一口茶水。「重操舊業的感覺如何？」
「爛透了。我恨不得直接把他脖子擰斷。」她攥緊了雙拳，想要避免那些被憤怒點燃的星火轉為熊熊烈焰。
「看得出來。」
瓦萊莉當然知道！她知道卻故意掀起娜維亞的舊疤，逼她去正視那醜陋的傷痕。當然，亞德里恩就跟多數人一樣，不曉得她在四年前那場慘烈的失敗。
「你下次回瑞希爾城是什麼時候？」娜維亞隨口問道，讓自己別繼續陷在過往。
「再四天吧......我父親很容易起疑，雖然他一點也不在乎我的生死。」他乾笑幾聲，神情哀傷。
亞德里恩生於十大家族中的雷納特家族，體內流著彼岸之子的血統卻沒有絲毫虛空之力，連親生父母都將他這個長子視為家族恥辱。
「你希望我幫你帶葛瑞斯兄妹？」
少年點頭。「顯然就目前來說，是的。」
「我以為你到剛才都認為夏琳是最優良的人選。」娜維亞不滿地瞇起眼。
「確實是，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夏琳大概會跟他們一起胡搞，到時不用等我們推翻亞緒拉帝國天下就會大亂了。」他被自己說的話給逗笑了，可是娜維亞笑不出來。她冷淡地看著亞德里恩，少年的笑容很快就在她的視線下消失無蹤，低頭看著自己的餐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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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他人可以嗎？」娜維亞闔上書本，把它推到一旁。她已經失去閱讀的興致了。「第四桌也有很多指導員，你也很清楚我根本不想帶新人。」
「我知道呀。」亞德里恩表情頹然，叉子不停戳著盤內的食物，「但妳也知道第四桌的指導員目前都分身乏術，他們已經有三到五個學員，大多都不想再接下那對雙胞胎。」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也不想。」
亞德里恩轉而用懇求的語氣對她說：「只要十六天就好，到時我一定會回來。葛瑞斯兄妹跟納森尼爾同年齡，訓練時間也多好幾個月，我會請他們別搗亂造成妳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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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維亞把玩起頸子上的項鏈，很少會有人這樣請求她。娜維亞不相信葛瑞斯雙胞胎會聽話這點，卻也想不到理由拒絕亞德里恩。他雖然偶爾會鑽漏洞，放過一些無辜的人，但平時盡忠職守，對夢魘也非常忠誠，未曾要求過什麼，也從沒造成組織任何不便之處。
「聽起來很合理。」娜維亞沉吟，「當作還清你替柯奈莉亞的存在保密的人情。就十六天，敢多一天我就把他們丟到外面自身自滅。」
「謝謝妳。」亞德里恩頓了頓，似乎有些不確定她是否會反悔：「妳……還可以吧？」
「我沒事。」她說。
「柯奈莉亞會跟他們和得來，如果我們發生什麼問題她處理得了。」娜維亞聳肩，低頭專心吃自己的早飯，等會兒開始訓練得耗費相當多的體力。一個麵包、幾塊馬鈴薯、乳酪和一碗牛奶撐過。幸運的話可能會有些新鮮蔬果──可惜不是今天──再過十個小時繼續吃菜色差不多的晚餐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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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順便幫她收拾餐盤就匆匆趕往瓦萊莉的辦公室。稍後他和高階的成員要一起討論娜維亞與販子交涉的結果，然後擬定計劃。這場會議她不必參與──娜維亞可是最清楚這件事的人，而且她也已經跟瓦萊莉彙報過了──長官只要求她訓練納森尼爾沒有強迫娜維亞去會議。
「往好處想，他至少劍術還不錯，不是嗎？」離別前，亞德里恩安慰道她，顯然是發現娜維亞正為納森尼爾的事情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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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維亞看著少年走遠的背影點點頭。是呀，納森尼爾昨晚都能同時應付三個夙影軍團的人了，至少這部分是她最不需要擔心的地方。
但是她錯了。錯得離譜。
「停！」
在納森尼爾失準第......不知道多少次時娜維亞忍無可忍的大喊，男孩雙手無力地垂下，面頰因為對自己羞憤染上紅暈。
「三十二次啊！」在隔壁訓練的伊萊.葛瑞斯高呼，「噢不，再加上前一次......七十九次！」
他妹妹的噓聲很快就讓他閉嘴，蜜拉憂心忡忡地瞄了他們一眼，趕緊把手足拖得更遠。兩人離開後，娜維亞緩緩地轉過身。
「七十九次連標靶都沒擊中。」娜維亞平鋪直敘地說，就像在闡述某件事實──不過也的確是如此。「七十九次。」她又重複一遍，這次每個字都刻意加上重音。男孩的頭垂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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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練習了三天，從早到晚加起來少說也有四百次。」娜維亞控制著她的語調，好讓自己聽上去沒有在脅迫或是在威嚇他，可是聲音還是隨著怒氣逐漸高漲。
「究竟是什麼原因，可以讓你連五呎外的靶子邊緣都射不中？只是五呎而已！我們還沒開始練習十呎，你就能把飛刀丟到自己身後的牆壁！」
「對不起。」納森尼爾虛弱地說。
「你以為我們在雜耍嗎？」娜維亞注意到眾人紛紛停止動作，好奇的看著她訓斥納森尼爾，於是娜維亞壓低音量對男孩下令：「去休息，二十分鐘後再開始。給我打起精神來！」
納森尼爾點點頭，垂頭喪氣地拖著腳步走去訓練場邊緣，葛瑞斯兄妹一下子就溜到男孩身邊安慰他，而夏琳也來到娜維亞隔壁。
「嘿，N。」她打招呼，「妳不開心嗎？」
「當然，我從來沒帶過準度這麼差的學生。」爛到我都覺得他是故意的。娜維亞沒有說出來，如果這是事實也太傷人了。雖然她平時口無遮攔了點，但不代表她也會喜歡在眾人面前羞辱自己的學生。
她張望了一下，看見亞德里恩在和其他指導員聊天──娜維亞本想尋求他的建議。
「換作是妳，妳會怎麼做？」於是她問起自己從前的學生，就教學生涯來看，夏琳其實不比她資歷豐富，但她也有好多年沒帶菜鳥了。娜維亞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此有些生疏。
「我會先從他的虛空之力下手，那是戰鬥時最好的武器。」少女想了想後說道。
「他是人類。」娜維亞提醒。
「噢。」夏琳皺了皺鼻子，好像聞到什麼噁心的東西。「抱歉，我不知道。」
娜維亞搖頭，接受她的道歉。少女看起來並不在意這點，當然也可能是她假裝自己沒事。人類這個詞會勾起夏琳不好的回憶，她暗自咒罵自己的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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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讓他玩玩擊劍呢？」夏琳提議。「妳明知道納森挺擅長這個的，他不像妳那麼習於短兵器。」
看來她已經替納森尼爾取好綽號了。娜維亞想道。至少這次聽起來很正常。
「所以我才想把這個放後面一點，讓他學些新的。」她說。
「身邊的人都比自己出色時，菜鳥很容易缺乏信心。也許妳該先從他擅長的地方下手，當他有把握自己能做好時也會比較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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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維亞皺起眉，想不到她竟然沒察覺這點。「妳說得對，我會試試。」
「不客氣。」夏琳咧嘴一笑，拍手叫喚學生的名字回到他們那裡。
信心。納森尼爾確實很需要這個。當夏琳這麼提議時其實娜維亞心中有一部分想駁回她的說法。
他得習慣！他要適應這裡的生活！其實娜維亞很想這麼告訴夏琳。有時她恨不得驅除男孩心中的膽怯，將它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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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維亞已經無法忍受他的懦弱了，她希望經過夏琳的建議後納森尼爾的狀況會有所起色。然而現實跟理想總是背道而馳，在休息時間結束後的十分鐘內她就體認到這點，那時比試用的木劍已經第十一次飛到場外。
「你真的有盡全力在打嗎？」
納森尼爾很喘，有好幾次想開口都被自己顫抖的呼吸打斷，他只能用點頭的方式回答娜維亞的問題。
起初娜維亞還以為是緊張讓納森尼爾屢屢被她繳械，但重試好幾次後她發現情況並沒有好轉，男孩表情只是更加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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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曉得昨晚那個能夠一對三的傢伙是你打哪找來的，但你就不能快點恢復成當時的樣子嗎？我已經受夠了。」娜維亞冷冷地說道，她最痛恨騙子了。
納森尼爾欲言又止似乎想表示些什麼，但還是放棄了。通常沒有人敢在她發火時頂嘴。
「我不擅長擊劍，自我有記憶以來我的劍術都非常糟糕。」他坦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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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聽你在說什麼，」娜維亞無法置信地搖頭，「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我也不會相信那就是你，但顯然你跟昨晚那個是同一個人。」
「我、我......」納森尼爾捧著左手──他在拔劍時被割到──痛苦地皺起臉，「我不曉得......」
「你不曉得自己發生什麼事。」娜維亞打斷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如果納森尼爾從一開始就想故意隱瞞實力，那麼她也沒打算讓他好過。「我們就一直練習，等到你想起來為止。」
「但、但我......」納森尼爾瞪大眼，娜維亞不理會他，逕自打量起男孩的身體。
「瞧你這手臂，瘦得跟什麼一樣。肌肉呢？沒有。我們該來好好訓練你的肌耐力。」
「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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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個伏地挺身。」她說：「現在就開始。」 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RSBVoSV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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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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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寫完第四章的三篇後我才驚覺咱的對話怎麼爛得那麼離譜QQ?!!希望經過一番練習後會比較流暢😂(跪
接下來要忙丙檢和段考相信上篇已經提過了，明明唸職校爆掉的科目竟然是主科，五完全無顏見江東父老啊啊啊qwq!!!!!!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GEwMHjua
這是本月最後一篇，非常感謝各位的閱讀💕下次再見囉ˊˇ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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