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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棠不像是樓裡有些小倌，直到五六歲長了智識才讓窮父母賣進賞菊樓裡。

 

　　自云棠有記憶起，他就生活在賞菊樓裡，是從小就在樓裡長大的孩子。

 

　　就像是現在跟著他的小樂一樣，那個時候的他，也是跟著當年樓裡的頭牌，替頭牌倒茶奉水。

 

　　唯一不同的，是云棠從來沒打算讓小樂賣身，而當年的他跟著頭牌，是因為樓裡的嬤嬤打算讓他多學著點怎樣才能伺候好客人。

 

　　於是不像是現在每當有爺要過夜時，云棠總是打發小樂到其他地方去睡，當年每次頭牌接客時，他都得跟在旁邊，雖然還沒到開苞的年紀，但有時候按著客人要求，他得用嘴幫著頭牌伺候客人。

 

　　好幾次嘴角都讓人捅得裂了，可還是得乖乖聽話，那時候支持著他的，就是當年的頭牌總會摟著他，告訴他，雖然現在痛苦，可是等他學會了怎麼伺候客人之後，遲早有一天，會有個有錢的大爺帶他走，然後從此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他很認真的聽進去了，也明白頭牌之所以會這麼相信那些本來只能在戲曲上聽到的故事，是因為有個人每次來看頭牌，都會告訴頭牌，他有一天，一定會帶著頭牌走，而且，每次除了陪夜的費用之外，那人都還會給頭牌很多很多的銀兩，讓頭牌收好，說那就是他要幫頭牌贖身的錢。

 

　　云棠聽別的倌兒們提過那人，說那人是個商人，不是富可敵國的那種，可也算是有自己的一番家業。

 

　　所以云棠從來都不懷疑頭牌告訴過他的話。

 

　　總有一天，那位爺會來替頭牌贖身，會把頭牌帶回家裡去，從此過上幸福美好的一生。

 

　　云棠一直這麼相信著，直到那天午後，頭牌難得睡過了時候，他要進屋裡去喚頭牌起床時，看見的，卻是已經懸在屋梁上不知道有多久，一身赤裸的少年。

 

　　連叫都叫不出聲音，云棠只能不住的往後退，然後抱緊了自己不斷發抖。

 

　　頭牌是自殺的。

 

　　說好了總有一天要贖出頭牌的那個商人，決定要娶別的女孩為妻，並且，為了要給那女孩一個風光的婚禮，將先前所有自己留在頭牌那裏，說要替頭牌贖身的錢，全都取了走。

 

　　若商人僅僅是移情別戀，頭牌會傷心、會難過，但是，說不定不會選擇懸樑。

 

　　但是商人把頭牌多年來攢下的贖身錢，全都拿了走。

 

　　云棠不知道頭牌自殺的原因，是因為商人不愛他了，決定和別的人過那種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還是因為商人把他的最後一線生機也奪走了。

 

　　但是云棠一直都記得，當年頭牌死去時的表情，沒有傳說中上吊自殺的人那麼猙獰恐怖，而是閉著眼，淡淡的平靜。

 

　　那是頭牌教他的最後一課。

 

　　守好自己的心，不要對不該得的人事物有過多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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