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空四周只有不時來回巡守士兵,每個人都小心翼翼,以防魔物群再次突襲,野走鐵壁圍繞的車隊內,休息一隅營帳裡傳來爭吵聲音。
「不行!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行!上次的挑戰已經讓我後悔了,這次突擊隊妳不能參加。」
雪麗氣沖沖說著,激動的她,棕紅皮膚滿是赤潮,尖俏耳朵都緊緊豎起,甚至要白狼抓住才能確保不會暴走。
晚上,正當雪麗三人在討論紫玫瑰派出突擊隊人選事宜時,艾露菲娜不知從何處聽來消息,突地進來,自願成為突擊隊成員。
雪麗聽了大驚,魔物可不是高貴白銀懂得手下留情,她答應了瓦露芬,說什麼也要安全帶她回去,被說循私也好,就算沒有人,她親自斷後也好,反正就是不會讓艾露菲娜參加。
白狼安撫氣極的雪麗,他看著逐漸長大少女,以往總是天真活潑眼神,如今多了份堅決責任,過往的純真無憂似乎褪去,暗自感嘆孩子成長代價,他看向老伍叔,這時候只有他才能說服二人了。
在二個女性無聲對峙中,老人站了起來,他走向艾露菲娜,細細打量這記憶中的小女孩,自雪麗那聽說她挑戰高貴白銀事情以來,他就默默觀察這個讓眾人寵愛的下一代。
往昔總是橫衝直撞,以認定的事情、道理堅持己見,殊不知總是在為他人帶來麻煩的少女,如今,取而代之的是穩重、付出的想法,雖然仍是為他們帶來麻煩,但已經確實在成長,想到這一點,老伍叔了輕嘆口氣。
「老伍叔..」艾露菲娜看著眼前長者,在輩份分際不甚明顯時代,老人聽這稱呼習慣了,也就沒有要求更改意思。
自少女有印象以來,他頭髮已是黑、白參半,到如今,更是滿頭灰白失去生氣,但老伍叔總是慈祥對她笑著,想到過去長者對自己的寬容厚愛,她低頭誠摯向他請願。
「小菲娜,妳長大了呀,而我卻是更老了..」老人依然和藹的看著艾露菲娜。
她連忙搖搖頭,道「不老,老伍叔很年輕,冥神肯定連您長什麼都不知道!」
老伍叔聞言開心笑了,笑聲中略有岔氣,這是之前與遊蕩者死戰留下傷勢,他真的老了,戰氣帶來肉體的修補與強橫效果降低,歲月痕跡在他身上刻鑿越顯越深,就跟魔法學院的老盧一樣,他知道,這趟該是自己最後任務了。
聽著斷斷續續的滄桑笑聲,少女莫名鼻酸,遊蕩者的暗襲及自身傷勢,讓她當時幫不上忙,但現在不同了,為自己的錯、為老伍叔、為紫玫瑰,她必須擔任突擊隊一員。
老伍叔拿出大煙斗,這次卻是不抽,只是細細在手上把玩著,他對艾露菲娜道「突擊隊是老伍叔提議的 ,自然最清楚危險性,能回來的機會不大,伊斯蘭達城還有許多人在等妳回去,小菲娜真的想清楚了嗎?」
雪麗聽了大感不對,緊張的叫喚道「老伍叔!」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艾露菲娜神色嚴肅堅定,鄭重的點了點頭。
抽了一口煙,老伍叔又道「那妳有想過海穆和瓦露芬嗎?也許,妳再也看不到最親愛家人,而他們...也許將會永遠失去妳。」
聽聞雖不是親生但情同父母的兩人,少女如遭雷擊顫抖起來,臉上情緒變幻非常,上下唇不斷緊咬摩擦,好一會兒,她仍然再度點頭,只是頭更低了點。
此時,抽完最後一口煙,老伍叔有些蕭索落寞模樣,他道「想清楚了就不再攔妳,但妳要答應老伍叔一件事。」
很多時候,事情的對錯好壞不是被道理、想法左右,而是由本人決定,孩子到了該獨當一面時候,老人看過許多因此折翼的夢想,但也有不少從此高飛的未來。
「妳這孩子就是脾氣倔,不要逞強,失敗逃命在這時代是常有的事,你的父親和紫玫瑰團也是如此,盡最大努力,平安回來好嗎?」
不論如何,他衷心希望艾露菲娜能完好歸來。
聽了老人請求,少女眼眶不禁漸紅,她沒有抬頭回答,只是低頭不住的道「對不起..對不起...」
一旁雪麗見事已定局,氣憤的眼淚直流,她也不懂自己在氣什麼,氣小菲娜的不懂事、氣自已的無力,還是氣老伍叔的答應?雪麗不知道,但她就是很生氣。
「我也會一起去的。」清脆聲音冷不防傳入。
莎夏蘭娜掀開帳蓬走進,黑色長髮為求方便已折束而起,重新穿起的雪白鎧甲更顯英氣神俊,魔月淡淡紅光照耀下,散發著清冷高貴氣息,如帶來血紅殺戮的詭麗精靈,別有番令人目不轉睛魅力。
沉默看著來人,老伍叔擦拭手中珍貴大煙斗,這趟任務,自己因為她出現而保住性命,但艾露菲娜卻也因為她,開始有了大轉變。
不久前,他從傭兵口中聽聞對少女的教訓,他很感謝高貴白銀,但誰都有私心,對自己、對孩子而言,他覺得這時刻來的快了些,所以老人心裡有些抗拒著她。
收捨好手上東西,老伍叔轉過身,鄭重的躬身,對高貴白銀行禮,道「一切拜託妳了。」
莎夏蘭娜連忙閃身,她很敬重眼前老人,活的久的獵魔人和傭兵都有著不少故事傳說,在這方面,老人更是其中佼佼者,是僅存的偉大冒險者之一,這樣正式禮儀,她不敢受。
莎夏蘭娜回覆道「騎士最重信諾,我會盡一切努力,保護她回到伊斯蘭達城。」
老伍叔見對方不受禮也不堅持,只是同樣嚴肅鄭重承諾著,道「謝謝妳,高貴白銀永遠是紫玫瑰的朋友。」
這話,代表高貴白銀被紫玫瑰所認同,雖然如今的莎夏蘭娜已是新時代英雄,不需要對方的認同,但聽著傳頌已久的傭兵團長老親口說出,黑髮精靈心裡仍是一陣激盪。
平復下心中情緒,莎夏蘭娜再向他們道「既然各位同意,還有許多準備要做,請恕我先離開了。」
行完禮便轉身出去,她還要確認夢魘傷勢回復,並補足裝備和武器,這個好夥伴會是她們在突擊隊最後活命希望。
艾露菲娜見高貴白銀離開,也跟著道「我去跟蘭娜多學習。」事已至此,眾人也只能贊同,多一分準備便多一分活命機會。
就在少女要離開時,她突然回過頭來,可愛臉上,恢復了往日活力朝氣,嬌笑著道「雪麗姐、白狼、老伍叔,我一定會回來的,我是你們最愛的小菲娜呀。」說完頭也不回跑掉了。
三人聽了一陣愕然,旋即又相視大笑,剛才沉鬱低迷氣氛,頓時被一掃而空,白狼笑道「是呀,小菲娜不會有事,而且有高貴白銀在,她會平安回來的。」
老伍叔笑了笑,道「還有一個人在呢。」手勢比了比外面,雪麗、白狼二人卻毫無感應。
雪麗疑惑道「老伍叔你說的是?」
一旁白狼已經想到,拍頭大叫道「對呀,小菲娜還有個守護者在呀,真不知道當初她是如何收服那混種人的。」
逐日精靈立時想到奇斯,對於那難以相處的混種人,她不是很喜歡,即使對方有一半同族血統,那一族被遺棄不是沒有原因的,不過在保護艾露菲娜這點上,他倒是一直做的很好,甚至比紫玫瑰還好。
雪麗搖了搖頭,嘆笑道「因為小菲娜是個寶貝,人人都愛的寶貝呀。」
三人想到少女過往種種調皮搗蛋,不禁哈哈大笑,笑聲充滿了歡樂、希望,一聲一聲傳遞出去。
如同感染一般,各個帳篷內,也紛紛傳出了縱情放肆笑聲,在命危一瞬,人人都不知是否有明天的時候,也只有笑容、也只有堅強面對一切,人的心中才有希望和動力。
隱身黑暗的混種人,身上纏了滿滿繃帶,依然傷疲的他,聽到那富有感染力笑聲,心中也不自覺翻騰起來。
他想到過往遇到各族的醜陋陰暗、又感到智慧生命此時的豁達心情,他不禁再次嘆道「生命,真是奇異又矛盾。」
看著天空漸紅的逢魔月,他也該準備了,不為伊斯蘭達城、不為車隊、不為任何人,只為了艾露菲娜!
離營已遠,仍感受到歡樂氣氛,少女也笑了,但不再是青春活潑笑容,而是釋懷堅定的微笑,一直以來,生活在保護下的艾露菲娜找尋不到目標,也和奇斯在路上為眾人帶來許多麻煩。
但這趟旅程,讓她長大和見識不少,現在她明白了,該做的,是在接下來突擊中好好活下來,然後,一步一步開創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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