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2008/10/01 後記同)
剛認識他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混血兒。
「不不不,這頭髮是天生的。我可是個道地的日本人唷!」他則用相當爽朗的笑容否定了我的說法。
而他那偏灰,甚至有點接近銀色的捲髮,則跟著他笑容的頻率微微晃動著。
窗外射入的光芒照在他那閃閃發光的頭髮上,讓人感覺好炫目。
這就是我與金澤紘人最初的對話。
「學長。」
「......吉羅啊。」
「我回來了。」
「嗯,你回來啦。」
而現在的他,雖然依然有著閃閃發光的銀色長髮,卻不像從前那樣令人感覺炫目不已。
di nuovo
もう一度…
「學長的聲音真的好厚實喔,真令人羨慕。」我在高中一年級時,認識了他。
「哈哈哈,這可是我的本錢唷,如果沒有這個聲音的話要怎麼唱聲樂?」認識他的主要理由是因為,我們同樣都是學內音樂比賽的成員,次要的理由則是因為,他是我姊姊的同班同學。
「說得也是啦,不過還是好羨慕喔。」那時候的他是高中三年級的學生,雖然也是個即將面臨大考的人,但他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不用羨慕啦!曉彥還不是有我完全比不上的小提琴技巧?」回想起來,他當時是叫我「曉彥」而不是「吉羅」,或許是因為有兩個「吉羅」,怕單純稱呼姓氏會搞不清楚誰是誰吧。
對,所以他也是稱呼姊姊為「美夜」。
而每當他帶著那萬人迷的笑容叫著姊姊的名字時,姊姊就會略帶靦腆的用笑容回應他。
仔細想想,或許姊姊在她那短暫的人生中,或許並不是真的沒有戀愛過。
或許在她的眼裡,金澤紘人的存在就跟我映照在我眼裡的他的髮絲一樣,散發著燦爛到難以接近的光芒吧。
「真沒有想到你會變成學校的理事長啊......」他抓了抓頭髮,那頭澎亂的長髮被他這樣一抓,就更顯得凌亂了。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不是嗎?這個學院追根究柢來說,不就是吉羅家的產業?」我回應。他則不可置否的聳聳肩。
「啊啊~不過吉羅你變成理事長之後,就踏在我的頭上了,變成頂頭上司......感覺真不好呢。」
「也沒什麼好不好的,我在還沒當上理事長之前就踏在你頭上了吧,你要不要回想一下現在這份工作是誰介紹給你的?」
「吉羅曉彥理事。」
「你看,這就對了。」
我不能否認姊姊在生前或許真的喜歡過他。
他們同班了很多年,也意外的相當親近。
雖然姊姊是個溫柔又有點內向的人,卻意外的跟總是自然而然成為眾人中心的他有著深厚的友情。
對,能讓姊姊這麼親近的男人也只有他。
只是當時我還不能理解姊姊在看著他的時候那雙眼睛裡帶著的神采的意義罷了。
也幸好當時我沒有發現。
要不然我怎麼可能會饒恕這個男人呢?
怎麼會饒恕這個辜負了我姊姊期盼的眼神,自顧自跑去國外發展,卻夾著自作自受的失意尾巴回到日本的男人呢?
你為什麼會這麼沒用?
為什麼會墜落?
為什麼不永遠站在高處閃耀著光芒呢?
現在的他一點也不閃耀了。
每次看到他那邋遢的模樣,都會讓我感到一陣煩躁。
明明是老師留什麼長髮!
鬍子也不刮乾淨點,難看死了。
為什麼要穿白袍?明明是音樂老師,幹麼穿白袍啊?害我還擔心自己當初推薦錯職位,把他塞到保健室去了呢。
還有那個聲音......
「學長,你的聲音,現在聽起來一點都不厚實了。」
「你這樣說會讓我很難過耶~以前可愛的小吉羅去哪裡了?」
「別顧左右而言他!」
「......可是,都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還可能有什麼改變嗎?」
他哭喪著臉的樣子,真是令人厭煩。
我究竟是為什麼,從前會這麼仰慕這個人呢?
為什麼會因為在意這個人在意到不行,在意到無法注意到姊姊思慕這個人的心情呢?
十幾年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那閃閃發光的銀色頭髮,還有笑容。
在十幾年後的現在,都已經不存在於他的身上了。
他從前那在何時何地都能壓倒所有人的群眾魅力,現在又到哪裡去了呢?
成為歌劇歌手後,那僅僅一瞬的風采,就是這個男人生命的全部吧。
而現在的他,不過是個空殼罷了。
真是悲哀。
真是悲哀。
「學長,你沒有想過要治療你的喉嚨嗎?」我問他。
「......」他則給了我一個模稜兩可的笑容,接著就像要逃避什麼似的,從胸前的口袋裡抽出了菸盒。
他的笑臉很哀悽。
雖然他總是裝作自己很豁達的樣子,卻無法隱藏起他真正的情緒。
......也不想想我們到底認識多少年了?
為什麼你還是這麼努力的,想在我面前裝豁達呢?
「學長,你難道不想要再唱歌了嗎?」我搶走他手上的香菸,同時沒收了看起來相當昂貴的打火機。
他輕輕「啊」了一聲,卻沒有想要從我手上把菸搶回來的打算。
「......可以的話...我也很想要,再唱歌啊。」他輕聲說著,但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一切都完了的無奈笑容。「但是......」
但是,他已經沒有勇氣了。
沒有勇氣再一次取回歌聲了。
這個男人真的,已經是一具空殼了,徒具「金澤紘人」這個名字的空殼。
我所認識的「金澤紘人」,應該是一個視歌唱為生命的,了不起的歌劇演員才是。
眼前的這個冒牌貨,又是什麼東西呢?
「......學長。」
「嗯?」
「我...很喜歡你的歌聲喔。」
「......」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默默將從他手中沒收的香菸和打火機放入西裝的口袋內。「就像我喜歡你那樣,一直一直喜歡著。」
就像我刻意當作沒發現姊姊對他的殷切視線時一樣。
就像我偷偷的到義大利去聽他的歌劇演出,卻因為思念亡姊而不小心在席上啜泣時一樣。
在我心中,這個男人永遠都是如此的閃耀。
就像第一次見面時,反射四周光輝的銀髮那般閃閃發光。
是令人不禁嚮往的璀璨。
就跟那無法忘懷的初戀......一樣。
離開前,我又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只是看著窗外。
帶著眼中似乎永遠不會抹滅的傷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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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di nuovo的意思是「重新、再次」。
這是我第一次寫吉羅金澤。
雖然個人傾向讓這兩人最後在一起的結局(但感覺似乎又跟月土那種互許終生的感覺不一樣,其實我還沒有抓到真正的步調),但是目前在我的心中,他們似乎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還需要長時間的治療,也需要互舔傷口。
他們兩個在corda裡面,是有著最深的傷口以及黑暗的人。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相當迷人。
糟糕我已經不知道在說什麼了,不過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想繼續撫平兩人之間的傷痛。
啊,還有我真的很愛吉羅(咦)
雖然比不上LR啦......
不過內心有著創傷的人真的是會激起我的愛(咦)
那麼就先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