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會面意外地就在初會後的幾天,不用上學的週末,時常不在家中、連平日也很少見的到面的父親突然回來,說是一會之後會有客人,叫他預備好,等等要和客人會面。
問是什麼樣的客人,只得到了「認識的家族的後代」這樣的答案。
……如果只是除妖人的話,什麼樣的場面都習慣了。從小到大見過了那麼多,無論是一直以來接受的場家庇護的、或者是每況愈下而不得不加入門下的,在會面的時候,眼神裡頭的畏懼都遠遠大過敬重、甚至還帶著些許的鄙夷──對身為少當家的自己。
看起來像是出於真心加入的,一個也沒有。
除妖人們,和眾多妖怪相處的時間長了,久而久之,連自己也變得像是妖怪一樣了啊。
漫不經心地這樣想著,換上了套正式一點的衣服,在式神的簇擁下頭前往前廳。朝站在外頭的部下點了點頭,門外沒有看到父親,想來是先進去和客人會面了。
來得還真是早啊,看來還有幾分誠意。的場靜司面無表情地拉開紙門。
「我來遲了,非常抱歉。」鞠躬道歉,例行的程序。接受到父親的眼神之後,這才走到他身邊的位置,跪坐下來,然後抬起頭,看了來客一眼。
正襟危坐著少年,不是穿著和式服裝而是合身的深色西服,戴著細框的眼鏡,雖然和記憶中的模樣不盡然相同,但茶金短髮下頭的端正臉龐確實在什麼地方見過;外表僅只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的等級,而那個讓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黑痣則停留在少年放在膝上的左手手背上,輕輕擺動著尾巴。
「靜司,這位是名取家的孩子,名取周一。」身為現任當家的父親開口,語氣和介紹平常的其他同業沒什麼兩樣,但是介紹的內容卻讓他吃了一驚。
「名取家……嗎?」因為意外,心裡頭的想法也不小心的化為言語吐了出來。
「沒錯,就是那個一度足以和我們的場一族相抗衡、最後還是因為後輩逐漸喪失了能力而沒落的名取家。」或許是故意的,在對方面前以這種方式向自己介紹,連在眼罩下頭與自己對上的父親的右眼,似乎都帶著戲謔。「啊,不過別看周一君這麼年輕,能力可是很強的喔──據說是在紙的部分頗有心得、是吧,周一君?」
「不敢說有心得,只是練習得十分頻繁,而比較能夠掌握而已。」少年這才開了口,清亮溫和的聲音,以及與年齡不符合的、不卑不亢到讓人感到世故的應對,「這次來拜訪,除了是向會長打個招呼、盡個禮數之外,一方面也是希望可以從名門的場家這裡,學習些術式相關的能力。」
「哈哈,不需要那麼多禮啊,說得好像我們仗著會長的權力欺壓小輩一樣。想學習術式也沒有問題,我們也沒有小氣到連這點事情也要藏私……畢竟名取家現在也已經沒有人可以教你這些基礎技能了呢。」用稀鬆平常的語氣講著損人的話,搓了搓下巴,的場的當家將目光轉到自己的兒子身上。
少年的目光跟著轉向,對上眼的時候,的場靜司不禁好奇,只有過一面之緣的對方是否還記得自己就是那天在牆邊,被式神環繞著保護的學生。
「──啊,好像還沒有向周一君你介紹,這是小犬靜司,年紀嘛……應該和周一君差不多。雖然其他地方都還不行,不過如果是術式方面的問題,不介意的話可以向他問問。」
暗紅色的眼瞳。打量著對方的同時也被同樣的目光審視,似乎是記憶被喚醒了,一直維持著客氣態度的名取稍稍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說不定還挺有意思的,這個人。
「失禮了。」
紙門被打開,一名部下走了進來,附在的場的當家當耳朵旁邊窸窸窣窣地不知道說了什麼,男人微微皺起了眉頭,然後示意部下離開。
「抱歉,外頭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今天就先到這裡了。」帶著無奈的表情從坐墊上站起,一邊指示自己的兒子,「替我好好招待周一君,靜司。」
「是的,父親。」
於是紙門拉上,男人和部下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留下偌大的房間裡頭,兩名少年相對而坐。
……是這麼應諾了,不過話說回來,「招待」,到底該做些什麼?的場靜司很認真地煩惱著。通常都是父親在談話途中示意自己離席,由自己來應付場面倒還是第一次。
只是坐著不講話對他而言也不成問題,不過對面那個傢伙……父親離開之後,名取周一似乎鬆了一大口氣,但是身處在的場家這個事實卻也沒有改變,現在總算像平常人一樣,坐立不安了起來。如果繼續坐在這裡僵持,這個人還撐得下去嗎?冒出了這個念頭以後,他開始抱著惡作劇的心情盯著對方。
一開始單純是由他看著對方,但是眼神對上的時候,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名取又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大概在考慮著該怎麼做才不會顯得失禮吧,在眼神飄忽了一陣之後,他維持著平視的方向,只是微微垂下了眼。不知何時開始移動的,那塊黑斑已經爬出了襯衫的領口,爬上了臉頰。
啊啊,果然很有趣啊,這個人。
「……名取君,難道視力不好嗎?」感到沒趣了以後,的場開口向他搭話,「那副眼鏡。」
「……不,我沒有近視。」像是有點意外他會開口,少年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透過鏡片來看,會看得比較清楚而已。」邊說,將眼鏡從臉上拿了下來,放在胸口的口袋。如此一來便與的場靜司的印象一致。
「啊、妖怪嗎?也是有這種說法呢。」如此回答以後就又陷入沉默。
「──那麼,我該離開了。」看了看錶,名取單腳跪起,「叨擾了這麼長的時間真是十分抱歉,之後會擇日再來打擾,煩請多多關照了。」
「我送你到門口。」帶著一絲遺憾的語氣,的場表示。
看似結構簡單的木頭迴廊其實曲折複雜,寬敞的建築內部並無甚光線,連腳底下踩著的影子也比起一般的情況要淡,走在裡頭而身後跟著的不是任何一個熟人的腳步,這樣的感覺對他而言是十分新鮮的。明明高上自己一些,卻不敢跨得比自己大步,拘謹成這樣,反而會讓人萌生想要欺負他的念頭。
這樣想著的場靜司幾乎要泛出微笑,於是當玄關就在面前之時,應該是稱作失落的陌生情感油然而生。
「如果有什麼需要效勞的,請不要客氣,」雙手籠在袖子裡頭,看著少年將半舊不新的皮鞋穿上,「名取君。」
對方抬起頭,「……我們,好幾天前就見過面了,是不是?」回應卻牛頭不對馬嘴,「很抱歉我一時沒有認出你,的場君。」
啊啊。
「──稱呼我靜司就好,名取君。」的場一面笑著說,一面想像著自己在那對暗紅色眼眸中,會是什麼樣的形象。
許久沒有踏足,這個地方仍然沒有什麼變化,一樣的寬廣氣派冰冷陰暗,明明往來的人事繁雜卻沒有任何一點生氣,活脫脫的一座牢籠──不管是人或妖,只要曾經身陷其中便再也沒有辦法逃脫。
「名取閣下請您留步!這樣未經同意的闖入,就算您即將成為下一屆的會長也是不被允許的……!」
無視身後的場部下的阻攔,名取在乾燥冰涼的木頭走廊上頭跨著大步,通道的曲折複雜一如昔往,只是令他感到不甘而無力的是,身體依然誠實地牢牢記著這條曾經走過無數次的路線。後面追上來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他加快腳步。走到了大宅深處,不假思索地將眼前的那道門拉開。
整座建築中被束縛得最牢固的禁臠正坐在面向庭院的廊下,身邊擺著一只酒瓶、以及兩只杯子。
男子轉過頭看向他,披垂下在肩頭高度紮成一束的純黑長髮下頭,只看得到細長的獨眼向太陽穴的方向翹起,深紅的眸瞇起帶著點詫異。穿著白色和服的詭異黑影從房間的陰影中冒出,同時緊跟在後的的場家僕們也追趕了上來。
「首領大人、您沒……」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制止,的場靜司僅僅舉起了一隻手就讓趕來的部下閉上了嘴。
「別吵吵鬧鬧地。」慵懶的語氣,「連個人都擋不住,要是大妖怪來了還能指望你們嗎?雖然我並沒有邀請他,不過名取先生再怎麼說還是與我們有些交情,實力差距也還是有那麼一些;只是進到屋子裡就這麼小題大作,這樣不是丟了我們的場家的面子了嗎?」
不是什麼嚴厲的話語卻讓一眾部下們都惶恐了起來,才正在囁嚅著,又被揮了揮手趕了出去。
「沒有我的命令,別靠近這附近,懂嗎?」只交代了這一句後,便又擺出一副興味索然的模樣將身體轉回正面。
原先一直不吐不快的話語,被他這樣先發制人以後,一下子全部硬生生地又塞回了嘴裡、不上不下地梗在喉頭下亂成了一團漿糊──就這樣說出來肯定不知所云,但若吞回去,這樣氣勢洶洶地殺到這裡不僅沒有意義,還徒然成為笑柄。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的場開口了。
「很有趣的人呢,夏目貴志君。」還是看著外頭,明明連正眼都沒有對上,卻彷彿一切都已了然於心般開啟話題。「明明因為妖怪而吃過了那麼多的苦頭,卻再再地包庇那些既對人類毫無益處、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妖怪呢;而且明明就相當討厭除妖師,到後來卻顯然是真心誠意的幫忙,這一點也相當奇妙。」
「……因為夏目君和我們不一樣,是既沒有野心、又相當溫柔的人。」好不容易,才有能拼湊成句的話語從牙關裡頭蹦出來。
「我們?原來名取君你認為我們是一樣的人嗎,呵呵。」的場又轉過頭,這次確實對上了眼神,然後是動作著、含著微笑卻不帶感情的嘴唇。「不過說到溫柔,名取君也不遑多讓,不是嗎?聽七瀨說,最近變得相當和氣了嘛……坐下吧,或是你想要一直站著我也不反對,只是我相當討厭被別人俯視而已。」
說完,的場拿起酒瓶,將距離自己較近的那個杯子斟滿。
名取無言地走到另外一頭盤腿坐下,看著對方逕自捧起杯子啜飲,也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便直接了當地說:「別再去打擾夏目君他們了,他是有自己做選擇的權力的人……決定站在人的這一邊,或者繼續在人與妖的夾縫之間生活。」
「這麼說起來,你應該也是有過選擇的啊,名取君。」男子輕嗤了聲,「是經過了抉擇之後,才踏上這條路、成為除妖師的,不是嗎?」
「以我的情況,能叫作有選擇嗎?」
「姑且算是有吧。出生在那種沒落的除妖家族裡頭,除了知道有這麼一條路可走之外,基本上也和出生在一般家庭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啊。」刻意忽視了名取語氣中的不以為然,的場悠然回答,「那孩子的能力真的很強喔,就連我這個現任的的場家當家都要自嘆不如呢。有著那樣的天分,就那樣過著平凡人的一生、然後死去,太過浪費了。」
「浪不浪費,並不是靠這樣來評定的!」比起對他的背景的攻擊,那種彷彿討論著的是什麼無干緊要的事物的語氣,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怒火,不知不覺中也提高了聲調。
的場靜司睨向他,挑起了眉毛。「果然啊,變得相當的會替人著想了呢。我一直以為名取君你也是個現實的人,沒想到十分理想主義呢。
「不過啊──不需要由我來說吧──這可不是個光靠理想就能夠快樂生活的世界啊。打個比方,夏目君既然有著那樣的能力,那麼自然會引來一些人的覬覦,譬如說我囉。
「這樣一來,他應該繼續埋沒他的能力嗎?或者是善用它、不管是用來協助我們、還是對抗。」
「這是詭辯。至少,的場家是否去打擾夏目君,取決於你。如果是妖怪,夏目君有自我保護的能力;如果是人,我和他身邊的朋友都能夠保護他。」
「意思是,如果我堅持要拉攏夏目君,你也拿我沒轍,嗯?」似乎聽出了什麼弦外之音,的場呵地笑了出來,唯一帶著色彩的瞳隱沒在笑瞇了起來的眼眸中,和服男子的全身似乎只剩下了黑色調。
語塞。名取周一的確考量過與的場家為敵的可能性,若是不到正面起衝突的地步倒還不成問題,但這麼一來就與夏目貴志的本意相違背了。
不、並不只是這樣,就是不考慮到現實的問題,名取本人也極不希望真的和的場一族撕破臉。
若真的要說的話,也只不過是因為一點點的感性而已。即使的場大概也不會拿那一點關係來說嘴,就名取周一自己而言,亦不願意承擔起忘恩背義的罪名,如此而已。
「那麼,我就直接了當地說了吧──我們的場家,不會停止拉攏夏目貴志的行動的;不會因為你,名取周一閣下、或者是名取一族的干涉而停止行動的。」的場突然斂容,一臉儼然,「如果你今天這樣擅自闖入的場家只是為了說這些的話,那麼就請回吧。」
名取無言地站起,雖然難得親身走了一趟,但是無功而返多少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之所以這麼做,圖得也只是讓自己稍微感到舒坦而已。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的場靜司開口:「將夏目君看得很重呢,你。」言詞彷彿是在和他對話,但語氣和聲調卻更像自言自語。
「……什麼?」名取回過頭,看到的場將原來懸在外頭的雙腳收了回來,面向那組酒器,獨自啜飲著。
「沒什麼。」連頭也沒抬,「既然難得你來了,就乾脆陪我喝一杯吧,名取君。」
明明應該是沒有使用過的杯子,裡頭卻是濕的。在的場替他倒酒的時候名取默默地觀察到,而倒乾了手上這一瓶,的場喚來式神再換過新的。
「敬你即將成為協會的會長。」對面的男子舉起酒杯,還沒有碰到杯就附到唇邊,一飲而盡。
明明決定接任就已經是頗有一段時間前的事情了,這個人這種時候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抱著許多的疑問,名取一邊啜飲著的同時才想到,上一次兩個人獨處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這裡,剛才有人在這裡吧?」只是喝著酒兩個人都沒有講話,若對面坐著的不是的場的話名取也不會感到尷尬,這種氣氛讓他坐立難安,於是開口提問。
「……啊啊,是有些不得不見的人來過,在你來之前……忘記給你換杯子了吧,抱歉啊。」的場漫不經心地回答,在名取看來似乎有些許異樣。
是了,從他再度回到這裡坐下之後,這個人一直沒有和他正眼對上過。
「是誰……不,你若是不想說的話,不說也沒關係。畢竟我也……」
「嗯,和你無關喔,名取君。」的場在他還沒將話說完時便打斷,「不說這些了,這些東西根本無足輕重。」
討厭的感覺。因為的場沒有進一步談下去,反而更加強了名取的推論──的場家一直和某些特定的權力人士往來頻繁,而且不只是在除妖師的業務上──這甚至不是什麼新的流言,在他和的場家扯上關係之前就有所耳聞。替那些格外沒有安全感的政治人物帶來一點所謂迷信上的安慰沒有什麼問題,但藉此涉入一些敏感的事務則理所當然的會接受到非難、以及更多不堪的耳語,包括古老的除妖家族的場家用了什麼手段確保這份交換。
只是握緊了放在膝上的拳頭。「……看來,跟外頭說的一樣,的場家的行事作風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什麼改變啊。」
「是啊,沒有什麼是我需要改變的。」低垂著視線、無意義的擺弄著酒瓶,男子回答,嘴角維持著空洞的上揚弧度。「截至目前,都是照著前人的方法行事而已。」
名取周一突然感到憤怒。不管流言的真實度──多半不是事實──但對方毫不辯駁,彷彿無所謂地接受了一切的負面暗示……或許這就是夏目所見。他瞬間就明白少年當時為何猶豫,這的確糟糕透頂。
「啊啊,」看著那抹刀刃一樣冰冷生硬的微笑,尖銳的怒意扎進名取的胸口,毒液般擴散到四肢百骸,侵蝕理智。「這樣啊……」
十足冷靜地、他伸出手將的場靜司拿著酒瓶的那隻手抓起,舉到眼睛的高度。猝不及防之下,的場吃驚地看向他,對上了眼睛。
端正到彷彿非人之物的臉龐,單邊的冶豔的紅色眼眸,驚訝的表情在他看來比起無辜更像是誘惑,挑釁般地嘴唇微微張開,閃著液體的沛澤。
放開他的手腕轉而拿住下顎,名取粗魯地咬了上去。
還沒觸碰到就聞得到薰人酒氣,咬上,然後重重碾壓直到素來血色稀薄的唇發麻發紅。既然對方都已開門揖盜,名取也無意表現紳士,毫不客氣地將舌頭伸進對方口中,用力吸吮。
如此之後的場似乎才回過神來,一如名取所料他不但沒有反抗,趁著空隙換了口氣以後,甚至還配合著名取在嘴裡的動作纏繞了起來。徒具接吻形式,其實更像是某種較勁,那些欲擒故縱或者挑逗狎弄,都僅只是手段,為得是使對方向自己臣服。
「……嗯……」口腔中翻攪出的吟喔在分開的時候才得以流出,在的場舉手拭去唇邊唾液的同時名取向前逼近,長跪起身這次將對方的雙手制住,從較高的角度看著仍端整跪坐著的男子,陰影覆蓋在對方臉上。
的場靜司抬起頭與他視線對上。
「……只有一種情況,我會允許別人從上方俯視我,吶?」紅潤的唇動作著,宛如妖異。
對他而言過份露骨的邀請,連猶豫都顯得多餘,名取周一以行動回應。
鬆開的衣帶凌亂地散在榻榻米上頭,拉開了髮帶之後,墨色的長髮披散在肩頭一帶,圖的終究是視覺上的刺激。被男子壓在身下,對方俯下頭在較少暴露在外頭的部分舔吮、留下吻痕,鼻息輕撫肌膚、短髮在肩窩部份搔癢著,只是如此的場還能表現等游刃有餘。
察覺到了這一點,名取改用單手的肘部支持上半身的重量,空出了一隻手,朝著下頭私密的地方伸入。
當他將那個脆弱的器官握在掌中的時候,的場瞬間僵住的反應以及輕微的抽氣聲讓他感到些許的興奮;像拿著什麼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地撫摸,偶爾稍為出力的揉捏柱體的根部,感覺那裡逐漸充血變硬。一邊愛撫著性器,他將頭靠近男子的頸部,舌頭從肩胛向上滑動,在髮際的地方吮出聲音時的場扭動了一下像是反抗。
「留在那個地方,沒有人會看到的。」囓咬著耳廓呢喃的毫無疑問是當紅男演員名取周一,標誌性的魅惑嗓音和著響亮的水聲情色無比。
「很糟糕的興趣啊、你。」顫慄著的場靜司勉強回話,持續被玩弄著的器官前端開始滲出液體,使得器官本身以及名取的手心都被沾染得濕黏。
既然有了潤滑的材料,他便順勢向更加私密的地方探索,指尖撥弄著入口處,比身體的任何一處都還來的高溫,稍微濕潤。沒有多做猶豫地便讓兩枝手指並排進入。
一定會來給對方痛楚的吧。沒有任何體恤的動作讓的場反射性地仰起頭張開了嘴,身體抽動著掙扎著,唯獨哀鳴硬是壓低成了微弱的喉音,隨著過多的熱度吐出、消散在偏涼的空氣中。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對象是自己才會如此,的場刻意地壓抑著對於快感的反應。本來當脆弱的部分受制於人的時候,本能會讓人選擇順應情勢而非抵抗,避免受到進一步的傷害;但是的場靜司的理智卻似乎能夠凌駕於自我保護的本能之上,好像守住了這一關就可以抹煞自己正處於弱勢的事實。
名取並不討厭這樣。或者說、的場的態度正好能夠激起他的征服慾。平時的他並不會認為自己是多麼性格偏差的人,在侵犯眼前的男子的同時,許多陌生的情感也被挖掘出來。
向深處探索並且舐舔乳頭,胸前的那兩處經過刺激同樣的腫脹充血,用門齒輕囓會得到退縮一般的弓身、以及不甘願地喘息,因為強忍的關係這些再平常不過的反應青澀如處子,有趣的過分。煽情地在胴體上留下吻痕,他抬頭看到對方咬住下唇、半瞇起了眼。
揉捻開發著的地方似乎已經足夠柔軟,名取將手指抽出,直起上半身。的場「唔」地出了聲,理解他接下來的動作的時候睜大了眼。
俐落的褪去外褲和內著之後,名取將對方的下半身稍微抬起。
同樣的壓迫感,由手指或者性器來承受的感覺差距天差地遠,炙熱處彷彿熔接在一起讓他呼吸困難,幾乎要停止的感官只接受到男子吃痛的呻吟,這讓他單方面的覺得,自己和對方感受到的痛楚或許是等量的──只是歡愉是否等量,卻無從得知。
汗水從太陽穴滑下臉頰,嘆息般地吐了口氣後他開始動作。托著的場的後腰,緩慢地振動腰部的同時,手指安撫一樣的順著脊骨來回撫摸。
「……啊、」原先都只是無聲地蠕動著嘴唇,這時卻突然蹦出了驚呼。知道自己發掘到了敏感處,名取的動作不再保留。
抬起手臂想要摀住嘴,卻被抓著手腕按在榻榻米上。
「那邊、住手……嗯……」因為要阻止的場的手而變成了上半身也幾乎貼在一起的體勢,也因此能夠清楚的聽到幾乎與呻吟混在一起的破碎詞句,纖長的睫毛上頭蘸著水珠,近在咫尺的鼻息混著酒氣,甘美而火熱。
「……靜司。」因為快感與酒精的作用腦內熱的彷彿沸騰,喘著氣的隙間,他低喚。
迷濛地睜開眼,索吻般地的場靜司做了個嘴型,於是名取將唇附了上去。
「嗯、名取……君……」接吻著和唾液一起流瀉出的話語簡直過分甜膩,像是擁抱一樣對方空下的那隻手攬住了他的頸子,長髮因為汗水而黏附在肌膚上,雖然搔癢但兩人卻都無暇將它撥去。
良久之後的場靜司才睜開眼睛,緊貼著體表的髮絲與眼罩讓他感到不適,可是此時卻一點也提不起力氣整理。幾乎沒有名取周一是何時離去的印象,但男子除了激烈性愛之後的空虛之外什麼都沒有留下──喔不只,還有不屬於自己的黏稠體液從受容對方的地方汩汩流出,昭示著剛才荒唐縱放的情事並非出於自己的想像。甚至沒有替他善後,那混帳。
仰著臉躺在榻榻米上,高潮的時候被剝離的意識逐漸尋回。
廊上無風,避邪的風鈴卻逕自響地清脆。
只感覺到異樣卻還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一個似曾相識的嗓音在建築物外頭迴旋。
「啊啊,找到了。」帶著一些瘋狂的、危險的語氣。
抬起手按著半邊的臉,右眼隱隱發著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