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薇欣】
情侶尋找光線的完美角度,手中高檔相機不斷發出快門聲,將個性穿搭盡收記憶卡,在陳舊街道上一家招牌斑駁的二手書店前,再高畫質的鏡頭也沒捕捉到書店毛玻璃窗後炙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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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的我愛你就是死板的快門聲。」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dVxz4R1T3
書店櫃台短髮女子自顧自評判,她寬鬆的長袖純白色 T-shirt 袖口沾了些藍色筆墨,筆記本寫著各種詩詞密密麻麻,對她來說,又是平凡的午後。
老舊電風扇發出輕微的嘎吱聲,沒有空調的老舊空間裡,這股微風是唯一慰藉,空氣中瀰漫著舊書潮濕味,對文藝狂熱份子而言,無異於安寧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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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
鈴鐺聲響起,一名男子走進書店。
「前面右轉的第二排架子上。」短髮女看一眼冷冷說,男子訝異抬頭,將瀏海煞有其事撥了撥,他問:「妳怎麼......」
短髮女口氣不耐煩,揮手要男子離開:「每天都有人打扮得像周董,進來就問『小姐,請問一下有沒有賣半島鐵盒』他是穿白色吊嘎,做點功課再來。」
男子不好意思地抓頭道歉,拉開門離去,門即將闔上時,一隻手掌將門卡著推開門走入書店,一名身穿貼身深色西裝,體格異常魁梧的男性踏著穩重的步伐走來,短髮女將筆記本收到櫃台下,調整了呼吸後正襟危坐,這男子有股氣息,讓旁人都不自主地繃緊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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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向櫃台,冷峻眼神對上短髮女雙眼,後者被銳利的目光逼得轉移視線,男子開口,吐出與他外表十分不符的扁平嗓音:「小姐,請問一下有沒有賣半島鐵盒?」,短髮女下意識翻了白眼,她十分懊惱自己閱迷無數卻沒能識破這個無聊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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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開口回答,男子拿出一張名片,純白名片上只有單純寫著"執行人"三個字,沒有公司名稱與姓名甚至聯絡方式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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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薇欣,書店第三代,卡債尚有十三萬,喜歡批評音樂祭的亂象,覺得別人聽的歌很庸俗,討厭主流,但其實覺得韓國女團還不錯。」男子毫無感情地唸出一段段資訊,每字每句都讓莫薇欣震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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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 Threads 上都看得到,現代人對資訊安全的警覺還是不夠高。」男子察覺了莫薇欣的驚訝,他滿不在乎地回答,此時他已站在櫃台前,從櫃台上書堆抽出一本書開始翻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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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局也管禁書?」莫薇欣下意識地將眼神飄向不遠的工具書書架,她在腦海中快速排除了許多可能,最後得出了「這個人......大概是國安局的吧?」
「國安局那些人,他們咖啡泡得不錯,可是有些鑽牛腳尖,我比較像郵差......」男子從西裝外套口袋拿出一封白色的平凡信封,莫薇寧接過信封,讀著信封上的字"誠摯邀請您加入天際大樓管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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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禁書......從你阿公那時,你們應該就不太感興趣了,況且現在哪有禁書?誰都能出書還禁什麼?祝您有個美好的一天,委員。」語畢,男子推開門離去,留下尚在疑惑中的莫薇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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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雙眼深呼吸後急促地吐了三口短氣,走出櫃檯到門邊,從門上的玻璃向外看,已不見男子蹤影,只有仍然在忘情拍照的情侶沉浸在他們的粉紅色文藝。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6IfwKeH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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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鎖上門後走到工具書書架,手指在架上快速掠過,最後按壓在"Z 世代的慣老闆對應指南"一書,書架緩緩向右滑動,顯露出與其他老舊書架截然不同的金屬書架,她如數家珍般地輕撫著每本書,架上的銅牌刻印著"復刻版古書"、"耽美",仔細看會發現,這些書雜亂無章地放在一起,在"伏契尼手稿譯本"旁是一本"學長的午夜精力湯",隔了幾本又是"2024 甘迺迪的最後談話"。
像是確認了書本的安全,莫薇欣安心地坐回櫃台,從抽屜中拿出拆信刀,仔細拆開信封,開始慢慢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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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劍波】
外觀破敗的老公寓,三樓紅色鐵門被推開,李劍波在樓梯間恰好遇見下樓的住戶,他向對方點點頭說聲早,卻只得到對方疑惑的眼神,直到對方走下樓還頻頻回頭望著他,他也不以為意,只是將鐵門關上,緩緩走下樓的途中打了通電話叫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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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計程車駛進巷內,男子回頭望了一眼三樓的陽台接著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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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鹽田埔。」李劍波疲倦地打個哈欠,司機緩緩向前開後問:「鹽田埔哪裡要講啊!」李劍波的腦袋被司機的嗓門震得嗡嗡響,他輕輕按壓太陽穴後說:「人八街10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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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開始加速,清晨的空氣從窗縫吹入車內,與菸味以及潮濕味混為一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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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仔,阿伯我對那邊很熟啦!那棟是凶宅捏!你住那邊?莫怪看起來衰面衰面,歹勢啦!阿伯講話較直。」司機每次開口,都讓人感到煩躁,但李劍波只是陪笑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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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上車那邊齁......也有死過人捏!好像是被老公家暴的,怨氣很重,你很喜歡住凶宅哦?」司機將後座車窗關上,而李劍波則是又輕輕按了向下,讓窗縫繼續保持一點流通的空氣,他從牛仔褲口袋摸出一張名片地給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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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李劍波,是個專業的洗屋師,如果你知道哪裡還有凶宅,可以介紹給我......喂!看路!」司機接過名片後仔細端詳著名片,注意力完全不在前方的路況,這讓李劍波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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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巫師是什麼?」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vtyFeszuL
「是洗衣服的洗,屋子的屋,洗屋師,就是專門去睡凶宅的。」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CTlNnOUX4
「還有這種工作喔?你看起來很衰,可能就是睡太多凶宅哦!」
「我只是沒睡飽,昨天那個太太......算了,說了你也不信」李劍波撓了撓胯下,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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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八字很重嗎?」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D8xyGVQHc
「沒算過,但他們都怕我,與其說怕,不如說討厭。」
「可能你長得衰......」 「我沒睡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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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劍波覺得對話乏味,他假裝打哈欠隨即看向窗外,許多回憶開始浮現,他覺得自己似乎與鬼更相處得來,至少他們不會試圖閒聊,目的性往往更加強烈且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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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菸嗎?」司機從駕駛座遞來一包菸,李劍波揮手回絕:「不抽菸不喝酒不吸毒,我勸你也戒了,不然哪天我就去你家睡了。」李劍波言語之間藏不住的不耐煩讓司機沉默了一晌,但計程車司機的閒聊技能,大概比鐵球還堅硬,沒什麼牆能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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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很像武俠小說的角色,你們家那附近有一間書店,阿伯年輕的時候都去看免錢的武俠小說,書店的妹妹都叫我叔叔,阿你投哪個市長?我跟你說阿伯投光頭,因為他頭髮比我少,所以我投他,你有陰陽眼嗎?鬼是不是沒有腳?有沒有女朋友?應該沒有,看起來衰衰的,還是你喜歡男生?阿伯很進步啦!不介意你喜歡男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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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自顧自地說著,李劍波保持著最低限度的禮貌微笑點頭,心中忍著怒罵人的衝動,終於窗外快速浮掠過的景色逐漸緩下,最後停在他熟悉的大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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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阿伯載你去找凶宅!謝謝捏!」計程車離開,很快便轉入巷中消失在李劍波的視線範圍,他抬頭看向大樓外的白色布條,嘆了口氣便從牛仔褲拿出鑰匙,走入大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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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五樓的四樓,電梯間向左數第四間,李劍波將門前的八卦鏡擦拭一番,用鑰匙打開銀灰色鐵門,從鐵門的縫隙掉出一封信封,他看了看白色信封的其他地方,卻沒發現任何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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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從得知,在他端詳信封時,對面大樓樓梯間有名黑衣人正用望遠鏡看著他,他看見李劍波將信封隨手丟在地上便走入套房,黑衣人用兩指敲脖子,一旁的兩人穿著電力公司的制服,從工具箱翻出針筒準備下樓,卻又被黑衣人出聲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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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望遠鏡的鏡頭中,李劍波從套房走出,將地上的信封撿起後再次走回套房,黑衣人拿起手中的手機,對著手機說:「各單位注意,大魚吃下了蚯蚓,大魚吃下了蚯蚓。」手機的另一端則是回答:「請再重複一次,大魚跟蚯蚓是什麼?」手機那端又傳來另一個聲音憤怒大喊:「127,沒有暗號就不要亂編!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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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劍波完全不知曉這些混亂,他此時坐在自己珍愛的綠皮沙發,看著書架上的各種風水書籍與宗教物品,他喝了口水,將桌上的信封拆開,看著信中的內容,他不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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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筆大單。」李劍波止不住地微笑,即使走廊上那些模糊人影發出的低吟也無法打斷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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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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