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彬和蕭志翔擊斃一眾鬼子武士,沖進大院時,就見到小山被劉奇的飛刀撂倒,日本黑龍會進駐天津日租界已經多年了,小山到天津也有不少年頭,邢彬自然認得他,剛剛檢查屍體的時候,又認出被林逸明一刀穿喉的是黑龍會的教官竹下,再一問,獲悉殺害林逸明母親竟然是藤田宏志,邢彬和蕭志翔立馬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心裡均想,敢情自己看到從林家逾牆而逃的黑影就是藤田宏志,不用說,一定是藤田這老鬼子賊心不死,帶著黑龍會的人來搶奪林家的秘方,只是不知道藤田這老鬼子為何提前匆匆獨自逃跑,看到倒塌的房屋,滿地的屍首,邢彬和蕭志翔不由得恨得牙癢癢的,忍不住地大聲詛咒起來。
聽到邢彬、蕭志翔的詛咒,林逸明猛然驚醒,想到父親在彌留之際最後的話,咬緊牙關,心裡發誓,暗叫:“藤田宏志,不將你這狗賊碎屍萬段,我林逸明誓不為人!殺害父親的兇手,也得血債血償!”
看著一片狼藉的家,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的家人和父母的屍首,林慧明忍不住又哀哀而哭,“爹,媽。”林逸明心裡哀聲叫著,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替你們報仇?接下來我又該到哪兒去?
幾天之後,天津西郊的一座小山上,林家墓園新添了十幾座新墳,賀副市長、廖局長、邢彬、蕭志翔、劉奇等人盡皆一臉肅然,依次在林浩然和林夫人的合葬墳前獻上鮮花,默默鞠躬哀悼,賀健跟在和副市長身後,對著林浩然夫婦的墓碑三鞠躬之後,轉身一把抱住林逸明,忍不住涕淚交零。
雖然出身於官宦人家,賀健卻與一般的紈絝子弟頗為不同,為人仗義不說,更重感情,自小便與林逸明交好,感情篤深,見到多年好友一夜之間,家毀人亡,心裡極為哀痛與不忍,這些天一直陪著林逸明,也不知道陪著林逸明掉了多少眼淚,想到好友從今之後,孤苦伶仃一個人,幾番三次委婉地勸說林逸明到他家去,和他一起生活,等長大之後再一起殺鬼子,報仇雪恨。
但林逸明復仇心切,哪肯聽從賀健的苦勸,執意要跟隨劉奇上前線殺鬼子,心想,即便殺不了藤田宏志,殺不了小山,能殺掉幾個小鬼子也是好的,堅決謝絕賀健的挽留。如今分離在即,也不知道今後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賀健心裡萬分不舍,緊緊地抱著林逸明不放,要不是深知自己武功不行,父母也絕不會同意,幾乎就要跟林逸明一起跟隨劉奇到前線去,與鬼子拼個你死我活。
邢彬和蕭志翔與劉奇幾次相遇,雖然還算不上深交,但佩服他的武功,又敬佩他的膽色,對他孤身犯險,潛入到關東軍的參謀本部,竊取日軍的作戰圖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會芳樓上與劉奇、林逸明一番飲酒暢談,慷慨高歌,更是意氣相投,將彼此視為知交,這時即將分別,不免也是依依不捨,見眾人在林浩然夫婦墓前鞠躬之後,陸續離去,便上前與劉奇、林逸明依依惜別,互道珍重。
林逸明這些天從邢彬口中得知,殺害父親、放火燒毀自己家的小鬼子便是天津黑龍會的會長,名叫小山一雄,對這鬼子是恨之入骨,見邢彬和蕭志翔上前過來告別,忍不住又向邢彬打探小山一雄的情況。
這些天,邢彬動用天津的所有警力,暗中偵緝小山一雄的下落,卻一直得不到小山一雄的任何音信,黑龍會也連續閉館多日,由於黑龍會位於日租界,不在天津警局管轄範圍內,邢彬也不能公然入門搜查,只能派得力的警探暗中監視,卻一直不見小山一雄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逃離天津,還是躲在會館內療傷。
見邢彬搖了搖頭,林逸明心裡無奈,儘管對小山一雄恨之入骨,但自忖以自己現在的武功,遠非小山一雄的對手,即便有了他的消息,也未能將他殺掉,只有日後苦練武功,再等機會將他和藤田碎屍萬段了。
賀副市長在林浩然夫婦墓前獻上鮮花,深深鞠了三個躬後,凝視著墓碑,雙眼蘊淚,想到最近與林家接觸頗多,林浩然為了前線抗戰的將士日夜不停的製作治傷藥膏,無私地支援抗戰,如今大戰在即,卻死於非命,心裡既悲傷又激憤,又想到自己身為天津市副市長,負責一方治安的官員,讓小鬼子武士這般倡狂,公然殺害自己治下的愛國知名人士,心裡更是一陣愧疚,默默佇立良久,最後無奈地歎息一聲,招呼一聲兒子,揮淚黯然離去。
走了幾步,回頭不見兒子跟著自己,轉頭看去,見兒子賀健正抱著林逸明,涕淚交加,知道他們兩個感情極好,兒子捨不得多年好友,想到林逸明一夜之間成為孤兒,從今往後,在這世上便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心裡一陣惻然,忍不住轉過身,來到林逸明身邊,手撫著他的肩,懇切地勸道:“逸明啊,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啊。”
林逸明伸手抹了一下眼淚,哽咽著應道:“我知道,謝謝您,賀伯伯。”說著側頭對賀健又道:“賀健,我這就走了,你多保重。”自從父母死了之後,林逸明在傷痛欲絕之餘,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起來,說起話來也像個大人的口吻。
賀健卻還是一點也沒變,再次抱緊林逸明,泣道:“逸明,我捨不得你,我不要你走,你走了之後,我一個人怎麼辦呀?”
林逸明心裡黯然,他又何曾捨得離開?但他已經決心跟隨劉奇上前線殺敵,心裡一陣黯然之後,硬起心腸,推開賀健,澀聲叫道:“賀健,別這樣,我要殺鬼子去了,你在天津好好念書,將來也殺鬼子去,知道嗎?”
“你不要走。”賀健剛收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嘶聲叫道:“我們繼續在天津念書,長大一點之後,我和你一起加入國軍,一起上前線殺鬼子,你別走,好不好?”
“是啊,逸明。”賀副市長在旁邊也附和著勸道,得知林家一夜遇難,林逸明成了孤兒,賀副市長心裡極為不忍,又見兒子賀健既傷心又擔憂,更對好友依依不捨,不禁動起了收養林逸明的念頭,和賀健幾次勸說林逸明留在自己家裡,繼續學業,等長大些再做打算,或參軍入伍,上前線殺敵,或練好武功,找出元兇,替父母報仇,但幾次都被林逸明謝絕,知道他決心已定,不好強留。這時見兒子賀健對林逸明依依不捨,苦苦哀求林逸明留下,忍不住又舊話重提,在一旁苦勸林逸明留下來。
林逸明心裡感激,但他決心已定,還是不肯留下來,懇切地應道:“謝謝您,賀伯伯。”說完之後,一把推開賀健,臉色一正,毅然叫道:“賀健,別勸我了,我會永遠記都記得你的,等我殺掉仇人,替父母家人報仇之後,要是我還活著,我一定回天津來找你。”
“不不不。”賀健心裡一顫,顫聲叫道:“逸明,你不會死的,我不要你死,你一定不會死的。”
林逸明心裡不禁苦笑,暗道:“聽劉大哥說,戰場上槍炮無眼,死亡是分分鐘的事,誰又敢保證不死呢?”心裡想著,嘴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應道:“好,我答應你,不死。”說著轉頭見到邢彬、高志遠正在與劉奇一一道別,知道差不多該上路了,張目環顧了一下,心裡再次暗歎口氣,終於忍不住,拉著賀健,走到一旁,壓低聲音問道:“對了,賀健,最近一直沒見到佳美,你可有她的消息?”
“沒有啊。”賀健心裡一愣,也是頗為驚詫,一拍腦袋,詫然叫道:“對啊,怎麼這些天都不見她的蹤影?”說著忍不住也舉目環顧了一下,驚訝地續道:“你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整個天津的人都知道,佳美沒理由不知道啊,你們關係那麼好,怎麼不見她來看你呢?”
“我也不知道。”林逸明心裡鬱悶至極,在學校裡他最要好的同學,除了賀健之外,就是田佳美,自從上次田佳美在他家療傷過夜,他們互吐心曲之後,關係更是親近了一層,這些天在極度悲傷之中,得到賀健日夜陪伴和安慰,卻一直不見田佳美的現身,心裡不免有些鬱悶與不滿,這時想到自己這一走,今後或許就再也見不著了,終於在最後還是忍不住,向賀健打探田佳美的消息。
見賀健也沒有田佳美的消息,林逸明頗為失望,喃喃地說道:“佳美不會也出事了吧?我這個樣子,她怎麼能不來看我呢?”
“嗨。”賀健心裡替林逸明不忿,不滿地叫道:“她能出什麼事?你都出了這麼大的事了,她還不來看你,我看這個同學不要也罷。”
林逸明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心裡仍不肯怪罪田佳美,輕輕搖了搖頭,歎道:“佳美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她有什麼事,或者是人不在天津,還不知道我家出事了。”說著見賀健撇著嘴,一臉不豫的神色,不想賀健心裡對田佳美留下疙瘩,輕歎口氣,續道:“我相信她不是無情的人,賀健,今後見到佳美不要怪她,知道嗎?”
“好吧。”賀健心裡怏怏然,低聲嘀咕道:“除非她能給我一個我能接受的理由,不然...”
林逸明心裡默然,自從初中畢業進入假期,他就一直沒有見到田佳美,剛開始,由於到藥坊幫忙,無暇去找田佳美玩,後來又在樹林裡大戰追殺劉奇的日本武士,帶劉青溪回家療傷,忙著照顧劉奇,待劉奇傷勢稍好之後,又整天纏著劉奇,聽劉奇講他年輕時闖蕩江湖的奇聞軼事,還有抗戰殺敵的故事,後來又只顧著向劉奇討教武功,苦練劉奇教他的新的招數和內功心法,儘管偶爾也想起過田佳美,也暗自奇怪為什麼田佳美沒來他家找他玩,但想著新學期一開學,就又能再見面,也就不怎麼放在心上。
林家在天津也算是小有名氣,這次慘遭滅門,震動了整個天津市,大小報刊接連幾天都在報導此事,田佳美不可能不知道,憑著他們的關係,林逸明又曾數次救過她的命,說什麼也得過來看望、安慰一下,但一直到今天林逸明父母下葬,也不見她的身影,林逸明心裡既傷心又失落,有幾次想開口問賀健,但賀健沒說,他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這時即將離開天津,林逸明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什麼樣的命運,心想這一走,今後多半是再也難以再見了,再也忍不住,將賀健拉到一旁,將自己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
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林逸明最後用力地抱住賀健之後,毅然將賀健推開,咬著牙,澀聲叫道:“賀健,我走了,你多保重,我們後會有期了。”
目送賀健念念不舍地隨著他父親和邢彬、蕭志翔他們下山而去,看著他一步三回頭,一臉淒然的神態,林逸明不由得又一次喉頭發硬,鼻子發酸,在痛失雙親,家破人亡之際,感受到賀健的深情厚誼,心裡多少有了點安慰,同時心裡卻還是有著一絲疑惑與不解,心裡頭不由得又浮現出田佳美的身影。
“走吧,逸明。”劉奇長在和林逸明身旁,和他一起目送眾人離去,一直到見不到人影后,才暗自歎了口氣,對林逸明說道。剛開始時,劉奇並不想帶林逸明走,希望他能聽從賀健的勸告,留在天津,繼續完成他的學業,至少也聽從蕭志翔的提議,到南京政府軍事委員會舉辦的特工特訓班接受特訓,以林逸明現在的武功根底,加上他又通曉日文、英文,人又聰明,才智過人,日後必定能成為一個傑出的特工,但林逸明決心要跟劉奇一起上前方殺鬼子,劉奇和蕭志翔怎麼勸都勸不動他。看著林逸明一臉決絕的神色,劉奇無奈地歎了口氣,知道他現在正承受著父母雙亡之痛,心裡悲憤難當,絕不會輕易改變主意,拗不過他,只能先答應帶他一起到熱河投軍殺敵,心裡卻另有一番打算。
林逸明年紀尚小,又是林家獨苗,前線那麼危險,劉青溪怎能讓他跟自己一道到前線去,冒著槍林彈雨與小鬼子廝殺呢?他在林家療傷接近兩個月,外傷早就痊癒,內傷也好得七七八八,正準備辭別林家,奔赴熱河前線,現在林家發生了慘痛的變故,他自然不能置之不顧,必須給林逸明安排一個妥當的去處,才能安心上前線殺敵,思來想去,想到了隱居在薊縣八仙山的師兄,暗道:“前線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帶逸明去的,現在的情形,只能帶他到八仙山去,拜到師兄的門下,跟師兄苦練功夫,才最為妥當。”
劉奇一想到這,暗自點頭,做了決定,準備帶林逸明投奔師兄,心道:“說不得,不管師兄再怎麼心灰意冷、不理世事,拼著這張老臉,好歹也要請師兄收下林逸明,待他學好了功夫,再帶他下山殺鬼子,報仇雪恨。”
薊縣,古稱漁陽、薊州,位於天津的北邊,距離天津有一百多公里,明朝抗倭名將戚繼光曾鎮守薊縣十六年,修建長城,訓練兵勇,改良兵器,打造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大大震懾北方遊牧民族,使之不敢入侵中原,薊州城得到了難得的休養生息,出現了繁榮景象。薊縣境內有一座風水絕佳的名山,叫做“八仙山”,山高林密,人跡罕至,在其半山腰的密林中,卻有一座小小的道觀,觀名叫“歸雲觀”,道觀門口有一片空曠的場地,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從歸雲觀盤山而下,直達山麓。
兩天后的晌午時分,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少年正走在這條彎曲的山路上,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劉奇和林逸明。在劉奇的再三勸說下,林逸明最終還是聽從了他的安排,來到八仙山劉奇的師兄處,拜在劉奇師兄的門下修煉武功,以待日後功夫大成,再行下山尋找藤田和小山,為父母、家人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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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欲知故事進展如何,敬請期待《命運交響曲:抗戰烽火之碧血丹心》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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