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銀] 歧途三千幸會矣 - 歧途三千幸會矣24

之後土方是被神樂提出去的。

親到忘我緩慢回神的黑髮男子面孔酡紅，坐在走廊上把臉埋進臂彎裡，聽病房裡頭孩子們對自家家長拳打腳踢的告誡與家暴。

土方手支額疲倦的嘆息，他想罵的都讓孩子們罵乾淨了，明知目標是自己還跑去單身赴險，吃癟活該被扁剛好，一個人能做到的有限，總不是每件事都能稱白捲毛心意就這樣順順渡過去。

房裡的聲調逐漸軟和，終於開始進行有效的交談。靠偷聽將事件形貌拼湊完全的副長先生覺得萬事屋完全就是妥妥的地下勢力，絕不能招惹的那一種。

話說從頭，白捲毛自己早就明查暗訪得知所有可能有問題的地點，還順帶和其中的餐廳師傅與健身房老闆喝酒混熟，幾杯黃湯下肚，交情套好情報也套好了。那兩位近來困擾同一件事，有個傢伙找上門來，聲稱擁有使營業額大量提高的技術，還解釋了一下潛意識廣告的原理。

世道很艱難，有錢當然要賺，所以他們爽快付了對方要求的一點小錢，兩眼放光等著大筆大筆鈔票入帳。

結果沒盼到鈔票，卻等來了面孔一個比一個兇惡的真選組警察，他們又不敢說實話……開玩笑，這種屬於心靈操控的玩意光想就是違法勾當，一承認怕就得就蹲十年牢。

後來知道出什麼事更是揣揣不安，想找當初那個人改回來，卻再找不著，姓名身分和公司地址都是假的，事態擴大成這樣真是要哭也沒眼淚。結果很會哄人的萬事屋老闆一擺出深刻理解的溫和表情，他們就一溜兒傾訴告解還道了歉。

得到訊息，人脈廣闊心思靈活的銀時順藤摸瓜，沒挖到施術者老巢，卻在對方常出沒的路徑上堵到人。沒想到對上眼，聽到那人高喊白夜叉的銀時一應聲就覺渾身發軟，意識消失前，從眼角餘光看到兩個撲上來的孩子，用盡力氣開口怒吼的最後一句話，居然是叫他們逃走。

新八和神樂就是氣這一點……不，很多點，打從銀時一開始遮遮掩掩的打哈哈就被逆毛，出事了還讓他們走，一點都不信任他們。雖然他們當場被對方催眠手法魘住動彈不得，只能怒視對方脫逃，卻沒有氣餒，更沒像他們老大做單挑的傻事，而是對症下藥找救兵。

沒有情報？不要緊，延著自家家長慣常出沒的小店一路問過去，探問誰最近和天然捲來往，很快就找到該找的人。面薄身弱看起來無辜可憐的小朋友殺傷力很好很強大，被揪著問的大人們都不禁問一答十，他們居然順著銀時的瓜藤青出於藍，翻到施術者據點。上回剝奪他們行動的催眠？不怕，孩子們拜託機械女僕小玉當護法，掏人家老巢時讓小玉打掩護，他們蓋布袋，先把對方揍到哭再提別的事情。

雖然所謂別的事情──怎麼害銀時變半幽靈狀態──聽不太明白，唯一確認的只有把現場的東西全砸爛就能了結，於是他們把砸爛會死人的人類腦袋之外的東西全敲個稀爛。

互相交代完行蹤，小鬼們開始敦敦教誨。

「小銀你就是這根筷子阿嚕，一根很好折，但是很多根的話……」神樂把手中那根筷子丟到地板上，再抓來一把筷子坳下去，而後全部斷光光。她看著手中的碎片愣一下，還是氣勢萬千的宣布：「這就是團結的力量！」

「不不不這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啊神樂。」

「在殘酷的現實之前，人類的力量是很渺小的阿嚕。」

「喂、結論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灰暗啊！」

「希望只會帶來僥倖心態，所以一開始就要打消幻想阿嚕。」

「妳是哪來的斯巴達教官啊！」

此後討論一路走歪，直接談起了人生。

在門外聽了半晌的土方確認沒漏聽什麼資訊，終於捨得起身收拾殘局。他直接踩過被丟在外面布袋還套著的的罪魁禍首，打電話讓組員來押回被五花大綁的一干人等，自己則是跑去現場繞一圈。

回到屯所的時候，神色坐實名號狠戾凶暴的副長先生斥退其他隊員，一個人在拷問室把主犯腦袋上的的袋子慢慢剝下。已乾涸的血塊把傷口和布套黏在一起，撕下時引出不少痛喊和哀鳴，施予痛苦的手卻沒有任何遲疑或心軟。

開場已經非常難熬，但重得光明的主犯由滲入眼中血液的腥紅色澤望出去，明白剛剛不算開始。

對上那張厲鬼般的眼睛，他覺得看見了地獄。

不屬於人間的景象在戰爭時期已看過很多，但不曾被如此強烈的殺意針對。

即使被那樣帶著恨意的目光逼視，他也不覺自己做錯，他什麼都沒有做錯，腐敗的是幕府走狗和……

白夜叉。他曾以為可以作為信仰的那個人。

不、不能說是人。是塚間神大黑天的眷屬。

他現在在做的只是讓那東西回歸為大黑天的一部份。只是將那東西供奉給大黑天為食，得到血肉的戰神便會降臨加護他們，和白夜叉當初得到的一樣。

不再護佑為國奮戰的他們的白夜叉，沒有存在價值。汲汲營營埋沒入普通市井的神祇，沒資格保有力量。他們可是還在戰爭中無從歸還，白夜叉怎麼能先還原為人？

「那傢伙本來就是人，混帳。」有著如鬼一般眼神的主人說。

不，不是，他有證據。當初為了求取加護而啣入口中的紗布只有鐵鏽味，沒有藥與酒等雜物。當然如此，必然如此，神明不需要凡物之助，隨著每日更迭重生。

但現在，他取得的繃帶上居然有藥物的汙漬，不再是純然的血。暗墮的神，逐漸消去力量自取滅亡。

「……愚昧。你說他還原為人，沒錯。那你們呢？仍做著惡魔行徑的你們？」

回不來。啊啊他們回不來了。對國家的憂思之外，他們除了爭鬥再沒任何事情能震動麻木的神經，不屠戮似乎就會這麼枯槁死去。

所以白夜叉不可能回來。他也一定還在那裡。我會讓他以別的形式回來。

「可悲。但你，傷害那傢伙，沒有被憐憫的價值。即使仍站在那裡，他也沒有停過拯救自己的腳步，沒有停止過拯救別人的腳步。你的自白沒有包含懺悔，而是自我合理化，只是一種自惠性的對低劣自我的解讀罷了。」

不，不是這樣。他只是普通人，他們有死亡寄宿在肉體之中，夜叉則不。他只是，只是……

不爭鬥他的人生便毫無意義毫無頭緒。

他只是，「我，我只是不想讓白夜叉的榮光散盡。我也要成為他那樣……」

再也不願意聽下去的土方，離開審問室，關上那扇沉重而嘎吱作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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