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明明就打過勾蓋過章了。
可現在，他在幫我的左腳包上保鮮膜，然後是一層足以吸收零星水花的厚浴巾。
而我，根本動不了，就坐在那兒，靜靜地看著他為我做的一切。
他先繞到我身後，將鼻尖貼著我的頭頂，定格了兩秒，似乎在判定今天可以不用洗後，幫我紮了起來。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DekCEo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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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發現，他的手掌已經比我記憶中的還大了許多，輕輕鬆鬆地就將我的及肩散髮摟成一束，用鯊魚夾固定在我的後腦勺。熟練地，像是已經做過無數次。
浴室裡，漸漸變霧氣充斥，還有他在我耳邊，輕輕哼著的歌。
我聽著覺得好熟悉，很懷念，好像很久以前就聽過，我都能在心裡跟著哼著。我知道我一定知道歌名，可是我一直想不起來。
就這樣，他哼著歌，如此輕鬆自然，而我也在心裡哼著歌，想轉移注意力，假裝我一點都不緊張，假裝我們本來就一直如此。
無論是他抹著肥皂的雙手，在我身上每一寸寸經過，還是停留，只要他一直在哼著那首歌，那就代表他沒有其他想法，其他企圖。
但是，這首歌的歌名到底是什麼呢？
我一邊想著，一邊低著頭，看著我身上大多數的泡沫，它們從無到有，慢慢地增加，佔據了我的全身，再慢慢消退。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9pGx5Hu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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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再全部聚集在一起。
它們愈來愈多，就像是細胞分裂般，不斷繁衍。生出來的更細微的泡沫，彷彿可以滲進我的肌膚，透過我的血液，直達我的心臟。
我轉而盯著我那被架在另一張椅凳上的左腳，不敢閉上眼睛。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0zHTcy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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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總覺得，雖然那些奇怪的什麼已經爬滿了我的心臟，但如果閉上眼睛，那什麼就會擴散到我的全身，而我，將再也沒有自己。
嘩啦一聲，熱水如雨般淋到我的膝上，然後是我的肩上。所有的感覺突然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如陽光般的熱水所包覆著。
我好像，又重新聽見了荃哼著的曲子，突然想起來，它的歌詞好像是這樣唱的——
♪還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邊♪
♪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許我會比較好一點♪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愛一天♪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1cfGjFC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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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故事的最後，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hdutis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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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杰倫的應該不會錯，歌名好像跟《星晴》有點像？對了，是《晴天》嗎？為什麼歌名是我最喜歡的晴天，歌曲卻聽起來這麼悲傷呢？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h0Z2uUL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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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房間半明半暗。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xBD3Ic7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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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燈被打亮的那一瞬間，抓起了隨意扔在床上的家居服，匆忙套上。那是件淺灰色的，幾乎及膝的寬大T恤。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HOeee9Hm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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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稍稍舒展開來，整個人像是終於掙脫開魁儡師的操縱板般，洩了氣似地，攤坐在床沿。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ANEJZO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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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是我想太多了，他根本沒有要怎樣。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j1nPWcu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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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地摸摸頭，想安慰自己，卻摸到了剛剛荃幫我上的鯊魚夾，那些彆扭彷彿又轉過頭來，嘲笑著我。我一驚，立刻取了下來，放在床頭，將它們又扔了回去。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bVzci2a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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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卻像是毫無察覺我的心理活動般，自顧自地將保鮮膜緩緩取下，拿了衛生紙檢查有沒有沾到生水。仔細地，彷彿這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事。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SHcRLW3k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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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痛嗎？」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BVx4J2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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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坐在床邊的他，仰頭望著我，我立刻搖搖頭。不會。微濕的頭髮，在我的側臉，輕輕掃過。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2YM7yPLi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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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很痛，」他牽動了下嘴角，卻是苦笑，「妳每次，都騙我說不會痛，但其實很痛吧……」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wZ1yvP1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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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來，走到書桌前，去翻找什麼，回來時，拿了顆普拿疼，和半杯水，遞給我。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MzTOR6F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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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1O37JEq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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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傷吃普拿疼有用嗎？我也不知道，可是我還是接過來了，只要能讓他相信，這樣我就不痛了，也是好的。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eCjUEs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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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了嗎？」我才吞下藥丸，坐在床尾的他，就著急問道。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idlmCD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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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麼快，至少也要等十分鐘吧？」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JMq8AT8y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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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怎麼辦？」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Zjeqb01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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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不……」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1r7WUFT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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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說完，他便欺了上來，我往後一倒，正好倒在軟軟的被子上。倏地，剛剛那些奇怪的感覺，又通通回來了。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5f4sO1B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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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卻不再只是佔據我的心臟，而是直接爬滿了全身。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xci4wcf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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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感覺，就像是全身被淋滿了滾燙的蜂蜜，同時被數不清的螞蟻，踐踏著，啃食著，盤踞著……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Q6dSpXP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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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不會痛了吧？」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