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園時玩伴參加各種興趣班,嬰兒學步已嘗試繪畫、跆拳道、會話,十八般武藝;小學同學總有一項技藝聞名於班級,未算是深造但也略有小成,如田徑、音樂、朗誦;中學時技藝不如權勢,擔任一官半職,眼放獎學金,如社職、風紀、學生會;大學時四海九洲匯在一處,有人尋樂,有人發夢,有人追夢,有人創業,有人用床單淘個快錢。十八廿四,半生以來都要求集中在一件事,但一過文憑試,「人」驚覺自己有選擇,可以多元發展,才真正響應到中小學那時「多元發展」的教學方針。
這是人多,不是多元。
人人佩戴一把從小到大的利刃,十人十把刀,百人百把刀,有長有短,有厚有薄。可是,一個身戴九刃,能歌善舞的運動健將,卻是香港這種教育系統下的一個誤碼。此刻你腦中想到的人板,多不會是香港文憑試的學生,因為香港教育編碼產生了一個框架:文(學業)、武和藝三門,一門可精,兩門中庸,三門是濫。我並非控訴教育制度人人皆知的不足,而是想反思「多元」是否正確的價值觀。
“Champ” 在大學形容那些技藝超群的人,他們大多在舞弄已有的利刃而得別人的讚賞,亦基於上述教育編碼,人人總有一技防身地的入讀大學,以致舞台一現,”champ”的虛情假意同時湧現。歌唱、辯論、棒球、籃球各樣比賽,每個球員的才華居然可以濃縮成一個 “champ” 字。我每每聽到別人用”champ”就感厭惡,好像這讚美是言不由衷,接受的人也名不副實。人人都是冠軍,沒有人是冠軍。如果勉強將 ”champ” 翻釋,「多才多藝」是近義詞,但「多才多藝」又缺乏了”champ” 所與外表的掛勾;若翻成「博學多才」或「腹滿經書」,我又未見得人讀《論語》時感歎孔夫子很”champ”。讀書人不多,我見到符合這名銜的人也只有幾個,所以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亂讚的人是想透過俚語來融入大學生活,還是標準有所差異了。我又留意到,”champ”的應用會將個人品德與技藝割裂而談,他或者能飛天循地,曉借東風,但人如桀紂,酒池肉林,這些泛濫成災的虛誇之詞就摒棄了整體形象,捧了他們上神壇。故此,現世推崇「多元」的風氣竟然蠶食了一部分的道德標準。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能夠名留青史的偉人離不開是政治家和文學家,兩者又是如此類近,難見得「多元」此概念有歷史支撐;再看西方世界,文藝復興三傑和之後,斷斷續續也有多才多藝的人,可惜現代的多元文化落在「多人非多元」的狀況,縱觀西方文化,個人多元化確實比東方較明顯。
香港伴隨中西合璧,多元性,這動聽誘人的風氣吹進了落後不堪的教育體制,人彷彿無兩三種技能旁身,就被歸類平庸,並不反思那是現實所限;風越吹越大,只懂念書的是「書蟲」,動筆寫字是「偽文青」,做藝術是「騙子」。凡跟文藝能夠掛勾的都是負面,尤其學業。「多元」降低道德標準後,跟着畫了一個「重武輕文」的結界,誘人推崇,之後一波又一波人去學跳舞唱歌結他。結界外是現實,現實中這些技能人人皆有,不值錢。不值錢的去做,是夢想;這麼多人都有做,只是自我增值;增值了,還是要糊口。所以,推崇個人多元化,真是個人主義嗎?我見很多人是活在群體的夢幻,非自己的夢想。
改變世界秩序的人不是舞蹈家、音樂家和運動員,而是最被人貶低的書蟲所成的政府官、政治家、哲學家和科學家。當這把歪斜的「多元」公家尺量度你,得出「平庸」兩字,一笑置之好了。
很多人常笑香港教育正中愛因斯坦所説
Everyone is a genius. But if you judge a fish by its ability to climb a tree, it will live its whole life believing that it is stupid.
他們也會遺傳體制的劣質來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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