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特斯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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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列圖亞首都最北端,從古至今以萬物皆有靈為中心思想,信奉著圖提特拉眾神,卻因克摩爾教派成為主流而逐漸沒落,目前只剩寥寥無幾的耄耋老人會來祭祀,整體是以混著火山灰的石料建造而成,正面是以多根圓柱和山牆來呈現,推開銅製巨門後,寬敞空間內沒有多餘的裝飾,周邊矗立著圖提特拉六位主神的雕像,分別掌管著太陽、月亮、水、火、風、土,中間擺著大理石祭壇用以舉辦儀式,抬頭便能仰望那巨大優美的穹頂,總結來說是個十分簡潔卻又壯闊的宗教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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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突兀的是有著大量鮮花和白紗掛簾,地上或是桌上都擺著許多未點著的白色蠟燭台,明顯不是平常的擺設,畢竟神殿裡外都透露著陳舊,甚至有角落也開始破敗,新穎的物品完全無法與這裡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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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裡做什麼?」柯伊打量四周後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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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先做件事才能進宮。」他淡淡地說,煙紫色的眸裡倒映著柯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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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他充滿疑問的臉,遲來的不真實感在法列爾心底浮現,藏在寬大袖口裡的手指微微顫抖,一時之間也分不清是什麼情緒導致如此,前所未有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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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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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列爾從暗袋裡拿出了黑色絨盒,緩緩地開啟它,「在圖提特拉眾神和國民們的見證下,締結我們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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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枚戒指躺在絨布裡,素金的戒圈呈現出順滑的光澤質感,正面檯身則是半月形切割的青金石鑲崁在星盤狀的鏤空圖案裡,讓柯伊聯想起家鄉的夜晚,總是有著點點星光在閃爍著,尤其大雨過後的夜空更是璀璨,每顆星星都像寶石般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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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伊神情麻木,望著這被作為「婚姻」的象徵之物,內心感到鬱悶,雖然接受自己目前的處境,但真要步入禮堂之時,不免產生了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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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早就策劃好了,眼下只等著我這隻鴨子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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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列爾闔起戒盒,笑容十分苦澀,掌心輕輕地搭在柯伊的肩膀上,他現在心情肯定複雜,若是恣意擁抱或是貼近只會徒增他不快,所以選擇最安全的方式來表達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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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等事成之後我會將一切都奉還及補償你,只要提出來我會盡所能達成你的心願,柯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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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路上法列爾就坦承來由,他想推翻以塔莎太后為首的克摩爾教,不當干政以及安插內線於王宮的情形越來越氾濫,眾多偏遠地區的小官甚至利用教徒身分作威作福,人民想往上級官員呈報也無用,他們早已互相勾結來壓下此事,若不是他派暗衛私下蒐集情報否則根本無法發現弊端,糟的是這樣的情況從他父王娶了塔莎太后就已開始,短短十幾年造成許多損失,逐漸破壞王國的平衡了,得開始整頓這萬惡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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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的事,畢竟克摩爾教能短時間立足於王國必定有過人的手段,想立馬拉下塔莎太后是天方夜譚,得先從那些微小的脈絡開始拔除,層層剝開他們所編織的網才能探得其中的核心,再將其一舉殲滅於列圖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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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情況停擺是由於后位空懸,除了克摩爾教虎視眈眈,連敵派的保守貴族們也想分一杯羹,法列爾的拖延戰術逐漸失效,甚至有人故意至民間散播謠言,說因為法列爾有隱疾所以不能人道,應該由塔莎太后誕育的二王子——多里安繼位才對,但礙於他只是個普通Beta,無論身體素質或是聰明才智都比不上身為優性Alpha的法列爾,因此真正贊成的民眾少之又少,也就克摩爾教的那幫人為了扳倒他而想出的下三濫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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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其中一點說對了,法列爾真有所謂的「隱疾」,得了一種無法讓Omega近身的心病,這點他也爽快承認,所以才需要既得他信任又身為Beta的柯伊當王后打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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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變成如此,法列爾也是含糊帶過,說他從分化以來就這樣,讓柯伊也不好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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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孽緣,這兔崽子,柯伊在內心吶喊無數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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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再說,我的羊呢?」柯伊煩躁得想咬指甲,舉起手來但想起克拉拉叮嚀壞習慣要改就忍下了,但腳跟仍不斷地點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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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馬上就能見到菲爾和黛比,卻被法列爾直接拉進神殿準備結婚,連一點猶豫的時間都不給,直接帶人奔向終點,他真是自己見識過最有執行力的人,綁架到結婚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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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在我寢宮後院裡吃著新鮮牧草,一隻羊腿都沒少。」法列爾順著接話,明白了柯伊不想繼續探討這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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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腿了,連撮羊毛都不能少,牠們是我親手照料大的孩子,小心點。」柯伊眉頭皺得死緊,鄭重地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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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本身就是個敏感動物,若是碰到陌生的人事物容易感到焦慮,等見到牠們後得好好檢查身體狀況,或是讓法列爾請個專家來診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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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吹動著紗簾,也拂過面對面站著的兩人,髮絲飄逸的法列爾噙著笑容,其中有著不自知的縱容,與滿臉愁容的柯伊形成強烈對比,溫順地回應:「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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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伊突然覺得這氣氛有些黏糊,但又有種熟悉感,慢慢地腦子裡浮現出母親還在世時的回憶,她逮著機會就嘮叨繼父阿貝爾粗手粗腳的,一直犯錯卻又不長記性,囉嗦個沒完沒,而狠狠挨訓的阿貝爾耐心等著母親唸完,就會低頭服軟說著我錯了,這次真的知道了之類的話,雖然是在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計較,卻總透漏著意外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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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夫婦之間的和諧感竟然重演在他跟法列爾身上,柯伊頓時有些無語,畢竟比起人生伴侶,他們更傾向於合作夥伴,還是目的達到就一拍兩散的那種,怎麼看都不合適,他得趕緊將這奇怪的雜念從腦內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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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列爾看著柯伊的臉色從最初的嚴肅變成疑惑,幾秒後又轉變成尷尬,甚至臉頰也跟著微紅,到最後以「嫌棄」做結尾,真心好奇他剛剛在想什麼,才會有如此有趣的反應,想笑但礙於又惹他不高興,輕輕地握拳在嘴唇前遮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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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就穿這樣結婚?」柯伊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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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列爾必定想速戰速決,不讓任何派系有干涉的機會,最好趁那些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證婚完畢,木已成舟自然也就無從置喙,但也不能急到連禮服都沒換就站在列圖亞子民面前吧?說是新王迎后哪站得住腳啊,鄉下辦婚宴也沒這麼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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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他先前略帶瘋狂的行徑,好像也不是做不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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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這方面可不能委屈我的王后。」法列爾繞到柯伊,輕搭著肩將他轉向大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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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廟門前有人拾級而上,身影逐漸在柯伊視線裡清晰,領頭的那位有著一頭及肩的柔順銀髮,翡翠般晶亮的眼瞳柔順地望著他們,嘴輕輕地抿著笑容,背後的陽光和樹影更是將他整個人襯托得更加得……聖潔,耀眼得讓柯伊直接忽視跟隨在他後面的兩人,長的是圓是扁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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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面讓柯伊聯想到童話故事裡的春神,裡面曾寫著一句話——祂用最溫柔的姿態擁抱這百花齊放的季節,他根本就是這段文字的具象化,完整了自己幼時對於春神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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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繼續往前,而是停在離兩人稍遠的地方,微微彎身,拱手放在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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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都已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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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線不若法列爾及霍默人般厚實低嗄,溫柔且帶著一絲空靈的氣息,輕輕地拂過人的耳邊,很符合他脫俗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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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點頭示意後,法列爾附在柯伊耳邊輕輕說:「他是桑,是我們寢宮的花匠首席,同時也擔任秘.密.醫.官,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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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外表還以為是隸屬於這座殿的神職人員,沒想到竟然是個醫官,還是那種有身分打掩護的機密人員,似乎對法列爾也非常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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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他來這裡做什麼?大婚典禮有需要用到醫官的地方嗎?柯伊滿頭霧水地來回看著笑瞇瞇的兩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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