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璄愉快地坐在一輛豪華的馬車上,一手支著頭, 斜靠在舒適柔軟的靠墊上,一手端著銀製的酒杯,優雅地飲著。
對他來說,今日將是多年計劃最為重要的一天,他一定要把握好。
從他出生開始,就像是為著某種使命而來。他上面有三個哥哥,可是父王卻最看好他。因為他那超常的智慧,從小便鶴立雞群。
記憶中,父王總是撫摸著他的頭,驕傲地對旁人說:“此子聰慧,必成大器!”呵呵!從那時起,他胸中便有一副偉大的藍圖。他決不會讓他的父王失望,他會印證父王的話,必成大器。
父王曾經是太宗朝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皇子。他英明,睿智,謙和,雄圖偉略,一切讚美之詞用於他身上都不為過。
可就因為他的血統裡參著隋朝皇室的血,致使以長孫無忌為首的政敵有了藉口,使他的奪嫡之路功敗垂成。
那些日子,父王鬱悶,閉門不出,母妃憂心忡忡,不知哭了多少回。
直至一日,父王似乎想通了,把他叫到身邊,用一貫慈愛的目光望著他,說:“父王沒事,璄兒無需擔憂。不做太子,固然有憾,但父王亦可做個好臣子。”
天!他的父王竟然放棄了!竟然向他無能的弟弟李治認輸了!
他吃驚地瞪著他,不!這不是他的父王!
“父王,為什麼要去做臣子,以你之才,你定可奪回江山!”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他半邊臉高高腫起。
“逆子,你怎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如若再讓為父聽到,定立斬不赦。”
這是他第一次挨父王的打,那個疼愛他的父王不僅懦弱地要去給弟弟當臣子,還打了他,將他禁足面壁十日。
那一晚,他在房裡哭得很傷心,所有對父王的期望,都隨著這記耳光而消失。
母妃心疼他,十日裡,總是會偷偷地來看他,安慰他。
“璄兒,別怪你父王狠心。他打你罰你,是為了你好。你那句話若被有心之人聽去,不要說你小命不保,便是整個吳王府都會滿門抄斬。”
他不笨,自然明白母妃說的是實話。對父王的恨慢慢地退去,但原本對他的崇拜卻再也回不來了。
除了他,還有一人對父王失望,那便是他的十七姑姑高陽公主。在眾多兄弟姐妹中,高陽公主獨與父王交好,因為她最看好父王,她也認為由父王繼承大統最合適。
高陽公主原本亦是皇祖父的愛女,可惜她行為不端,與一叫辨機的和尚有染,被人揭發,皇祖父大怒,將辨機腰斬,同時禁止她終身不得入宮。此事在長安鬧得人盡皆知,所有人都鄙視她,羞與她來往。只有父王一如既往地待她。
母妃曾對此事頗有微詞,然父王卻說:高陽乃苦命之人,她與辯機是真心相愛。愛人無罪,讓母妃不要像世人那樣看她。
可誰成想父王對高陽公主的寬容之心卻成了日後禍事的起因。
十歲那年,他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切都因著高陽公主與長孫無忌而改變。
作為房家媳婦的高陽公主又做了一件讓人不恥之事。為了幫助丈夫謀奪房家長子房遺直的爵位,使人誣告房遺直,結果事情敗露,被人揭穿。后李治降罪,交由長孫無忌監罰。
長孫無忌本就對房家極為不滿,正好借此時機打壓房家。結果逼得公主與駙馬房遺愛挺而走險,走上謀反之路。
此事原本與吳王府沒有任何關係,公主更知父王滿腔忠君思想,定不會與之合作,因此直到起事失敗,都未將此事告訴過父王。
可長孫無忌為了打擊李唐宗室,竟然信口胡言,陷害父王為公主同謀。
那一日夕陽如血,父親被強行押入大理寺,而三日后,自己與三位兄長亦被送入大牢。
父王便被下旨賜死,而他與三個哥哥則戴上枷鎖,從此踏上前往嶺南的不歸路。
一路上,衙差對他們百般刁難,伙食差得連狗都不吃,還不斷鞭打他們。可是為了活命,他都忍了。
他告訴自己,他一定要留著這條命向長孫一族復仇。不僅是長孫無忌,還有李治。他絕不會像父王那樣任由著一個無能的皇帝坐著大唐的江山。
若不是風玉來的出現,或許他也和哥哥們一樣從此在嶺南永無天日。但是連老天都有亡長孫之心,他竟奇跡般地逃脫了,還在另一個時代活了下來。
思緒至此,李璄放下酒杯,慢慢地從懷裡掏出那顆晶瑩剔透的藍寶石,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
這是父王留給他的寶物,雖然幾經易手,終於還是被他尋了回來。
這就是天意,天讓他活,天也就會讓他做這天下之主。
李治與武媚一定想不到,當年那個受盡欺淩的弱小孩子,也會有一天以強者姿態傲視他們。
駐守太廟的神衛軍早就暗中被他的飛鷹衛隊替換,太廟內的內侍也都被他買通。北邊突厥可汗的使者與他簽下了結盟書,南邊的越王也在他的控制之內。
如今李治病重,無力擔當朝綱,太子李顯又是個昏庸之人,一旦武媚死了,天下便可唾手可得。
收起“雷神之淚”,李璄的笑意更濃了,烈酒讓他的血沸騰。任何逆天阻擋他的人,他都不會手下留情,甚至包括……她!
她,是他計劃中唯一的意外。他終究是對她下不了手,然而他也不會讓這個意外持續下去,所以他讓她親眼看到兩個摯愛她的男人一死一叛。這樣的打擊,他相信她沒這麼快恢復過來。而那個背叛她的男人也一定會幫他牢牢地看著她。
“主人,太廟就在前面了!”馬車外,響起手下輕微的聲音。
很好他的眸子中閃過一道冷酷的光,只要過了今天,大局一定,她便是知道一切真相,也已回天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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