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義城隍廟內,香火鼎盛如常。儘管近來陰氣浮動,神像前仍人潮不減,絡繹參拜。城隍爺座下諸將、陰兵紛紛調動,但卻因農曆七月群鬼亂動而力有未逮。廟內留守者不過兩名資淺兵將,職責僅為巡守與開關正門,重責所在的內殿與靈火室,則全權交給一位忠誠多年的老役——李福昌。
此人年逾五十,神情忠厚,數十年來為城隍廟效力,深得廟內上下信任。沒有人知道,他早在數年前的事件後,因一場與家中厄運有關的靈異事故,悄悄與某個看似慈祥的「道士」建立聯繫。那位道士,正是血無塵在人間的化身之一。
李福昌從未看見血無塵的真形,只在夢中聽見他聲音如鐵沙撕裂,又似鬼哭啼嚎。他奉命在這次七月之亂中,替鬼王一脈傳訊、偵查、且潛伏於火簽之側,等待命令。
而現在——命令到了。
「火簽,是開啟城隍轄境鬼門的權柄之印。」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V6rC8KIXV
「奪下它,便能逆轉天律,提前打開鬼門,從嘉義直通嶽府邊界。」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vdhWMVRfn
「這就是我們真正的目標。」
血無塵透過香爐與李福昌心念交感,聲音低沉如寒潭。那聲音在李福昌的腦海裡盤旋,他雙眼微紅,額上汗如雨下。
「大人,今晚五點,佯攻開始之時……我便取火簽送出……但那兩名兵……」
「你只需打開內殿火禁,將火簽令放入紙封,再置於午門下方的香灰槽內。其餘我自會派人取走。」
「是……是……」李福昌顫抖應聲,額上靜脈暴起,似被某種不可抗拒的黑火灼燒著。
就在城隍府準備祭祀前,火簽的靈氣突然有微微震動。守殿香火短暫飄動,一股違常之感悄然浮現。
而遠在嘉義郊外的詩羽,正伏案繪製靈域圖譜,忽然靈識震動,神情一變。
「不對……廟內的火……氣息不對勁了。」
「是……火簽。」
她猛然起身,冷汗自額邊滑落。幾乎同時,阿鷹從修煉的木屋中走出,眼中閃過銳利之光。
「他們打算提前開門……」
兩人目光交會,皆明白,這場戰役真正的序幕,已悄然揭開。
城隍府內的氣息日漸凝重。
雖然表面上看來,敵方的進攻已暫時告一段落,三人也終於能稍稍喘口氣,但詩羽卻在清晨靜坐時,靈識陡然一震。那一瞬間,她彷彿聽見了無數聲微弱的低喃,像是在火裡、灰裡,有什麼在掙扎。
她猛然睜眼,額角泛著細汗,立刻取出手中殘留的靈文卷軸比對——城隍開啟鬼門之用的「火簽令」,氣息產生了不該出現的偏移。
林雨苓也有所感應。當天午時,她正在蘭潭旁對王船進行監視與符陣維護,卻發現水面泛起異常氣紋,原本封住王船氣機的雷符微微顫動,有什麼力量正在遙遙牽引着它。
「他們想用火簽引王船開鬼門……」雨苓眯起眼,「不等鬼門大開,這些傢伙要提前撬門了。」
只有阿鷹沒有任何感應。
他神情平靜,一如往常地握著手中的黑鐵釘盒,低頭沉思片刻,才緩緩說道:「你們都感應到了,那八成是真的。火簽……不在城隍手裡?」
「我查過了,火簽在內殿密庫,理論上來說……沒人能動。但如果有內應……」詩羽說得小心翼翼,卻又不敢斷言。
雨苓點頭:「只要火簽離開,王船就會自動回歸。他們現在是要釣我出去,等火令一現身就強行開鬼門。」
三人很快展開討論,最後由雨苓留下,繼續鎮守湖畔,埋伏於結界中,必要時再以偃月刀制敵;而阿鷹與詩羽則要立刻趕回城隍廟,阻止火簽被竊或遭調包的可能。
「你們兩個去,城隍廟那邊我作用不大。」雨苓說時語氣輕鬆,末了還打趣笑道:「不過記得動作快點,火簽令如果一來我不見得擋得住牠。」
她半轉過身,看向遠方湖面,語氣一轉,低聲道:「這場戲不小。開門的火、渡靈的船……他們是認真要攻陰司了。」
詩羽與阿鷹對視一眼,沒有多言,立刻啟程返回城隍府。
──湖畔結界內,微風輕拂,符紙無聲燃起。林雨苓盤膝靜坐,青龍偃月刀斜插於她身側,刀尖一寸入地,靈力緩緩與她相連。她閉上雙眼,周身氣息內斂如井,然而在黑暗與陰氣中,那抹鎮定沉穩,正是最深的殺意。
ns216.73.216.19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