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停下來,她就看見遊樂場有一個陌生人在盯著他。他的眼神兇狠,但身形卻又如此孤單。那女孩子傾著頭,似乎在思考,忽然她下定了決心。信步向這陌生人而去,她拿出一張宣傳單子,問道:「先生你好,有興趣認識上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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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陌生人似乎很不高興,道:「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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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子仍不放棄,她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她的信仰教會她,不能放棄任何一個沉淪在黑暗中的人。那女孩子溫柔地笑了笑,道:「這是我們教會的單子,講述耶穌如何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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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遠方有人拿著手電筒照明,到處亂照的,似乎在尋找甚麼。那陌生人突然道:「我有興趣認識耶穌,我可以去你的教堂坐一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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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子大喜,想不到這麼快,就有未信者有興趣,這真的是可喜可賀。她臉上雖然已沒有表情,心中已在感謝上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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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的門打開了,裏面的非常溫暖,上方有個木牌子寫著:「宣道會沙田堂」。地板是木制的,堅實又光滑。牆身用白色油漆塗過,顯得一塵不染。水晶燈飾掛在空中,光線都聚焦在中間的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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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子拉過一張椅子,那陌生人就坐了下去。那陌生人就是鄒馬揚,他的眼淚又湧出來了,因為他認得這女孩子的臉。而她卻不認得他,因為他的臉容已盡毀,不得不用口罩來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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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子倒了一杯水,遞給鄒馬揚。鄒馬揚接過,道:「我可以打開電視機瞧瞧嗎?」,那女孩子有點愕然,她滿心歡喜,以為這人願意聽福音。但沒關係,信教之事可以拖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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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開了,正在播幾十年前的電視劇,小李飛刀。深夜時段,香港的電視台就喜歡重播以前的節目。只聽得歌星羅文賣力地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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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幾許失意,何必偏偏選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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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馬揚不禁嘆息一聲。那女孩子有點驚慌了,她是非常有同理心的人,她一眼就瞧出這個人心情很不好。那女孩子急急道:「這位大哥,若是有甚麼煩心事,不如我們一起禱告,很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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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馬揚抬起頭,瞧著她的臉,又回憶起三個月前發生的事。當時的他意氣風發,駛著一台法拉利,泊在沙田火車站外面。這兒人山人海的,他在等女伴。這時,突然有人將一張單子塞在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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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子的標題:「施比受更為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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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馬揚抬起頭,打量前方這人。只見這人左手戴著聖經,穿著一件柔軟的T恤,長長的裙子,戴著一個黃色的小髮夾,非常可愛的。她的衣服掛著一個名牌:「宣道會沙田堂,林曉晴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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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晴問道:「先生你好,有興趣認識上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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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馬揚冷哼一聲,猛然把手中的傳單捏爛。他的後座,坐著三個平時跟他吃吃喝喝的豬朋狗友。鄒馬揚道:「我有興趣認識上帝,如果我把你的聖經撕爛,他可以幫你將書還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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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晴一臉驚慌,她想不到遇見這麼野蠻的人。鄒馬揚的友人道:「想知道答案,揚哥撕一撕她的聖經,不就知道嘛!」,一個胖子下車了,猛然一手就奪去林曉晴的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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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這樣。」林曉晴驚道,「這聖經是新買的,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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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突然撕爛她的聖經,一頁一頁地扯下來。林曉晴哭了,她突然用手打向胖子,胖子冷不防的,「泊」的一聲,被賞了一個大大的耳光。胖子叫道:「揚哥,這小妞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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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馬揚怒道:「你敢欺負我的人?」,他示意旁邊的同伴,這些人就上前把林曉晴按在車上。林曉晴的臉貼在堅硬的車蓋上,不停掙扎:「放開我,放開我!」,鄒馬揚大笑道:「現在你就可以禱告了,叫你的上帝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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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突然道:「揚哥,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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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馬揚怒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沒讀過聖經嗎?」,鄒馬揚奪過胖子手上的聖經,竟然用它狠狠打林曉晴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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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鄒馬揚道:「講耶穌不是神,我就停下來。」,林曉晴脾氣硬很得,不用求饒,竟道:「我不說,耶穌是神,也是你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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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的上帝。」鄒馬揚更是惱怒,他從不喜歡人忤逆他。鄒馬揚竟然發了狂,用手中的硬皮書,狠狠打了林曉晴幾十次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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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累了,鄒馬揚才停下來。林曉晴的屁股已經腫了,但更丟臉的,是在大庭廣眾受到這種對待。旁邊都是途人,有退休長者,有年輕情侶,也有媽媽帶著小孩子。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瞧著她這樣的一個女孩子,被一個惡霸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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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人願意阻止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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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大家都認得鄒氏二少爺,他有權有勢的,旁人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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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馬揚得意洋洋,高舉手中打得破線掉頁的聖經,大聲道:「你的上帝在那兒?」,林曉晴沒有回答,卻緩緩流下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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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伴來了,鄒馬揚不願意繼續糾纏。他隨意拋下聖經,就像拋掉一個垃圾一樣。發動汽車,揚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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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遺下一個哭泣的女基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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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再喝一杯水嗎?」那女孩子道。鄒馬揚點點頭,卻瞧著她衣服上的名牌:「林曉晴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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