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的一天夜裡,骸從後緊緊抱住綱吉睡在床上,綱吉被摟得好緊,緊得他都沒辦法睡得下去,所以他便知道,骸也沒有安睡。
骸的呼吸急速不安穩,好像是自從昨晚石川的來電之後,骸就變得很不安定,明明展著微笑,但是綱吉感覺得出來跟之前不一樣,那一點笑意都沒有。
灼熱的呼息一下下噴灑到綱吉的後脖上,吹得褐色的髮絲微動,最後骸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埋首到綱吉的頸上,胡亂的親吻屬於綱吉的皮膚,牙齒有一下沒一下的啃著,綱吉陪覺得自己身上雌伏了一頭饑餓的野獸,而餌食就是他。
頸項和頸窩的皮膚被磨蹭得火熱黏膩,綱吉開始受不了了,抬起手摸到了咬在自己脖上的那顆腦袋,骸柔軟的頭髮馬上交叉在晰白的指間。
最初綱吉並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但是他 細細的摸著骸的髮絲,身後的人感覺起來情緒變得平穩,雖然還是緊咬住他不放。
「……要、要做嗎……」自知說這話實在是太不應該,不過綱吉還是說了,或許再做一次兩次,亦沒差多少。更重要的是,他沒有思考自己為什麼要對骸這樣說。
「不要。」綱吉第一次主動的邀請,骸想都不用想就拒絕了。
綱吉吃驚的撇過臉,艱難地想要看看骸,不過有點困難,只看得見對方垂下的頭髮。
「已經夠了。」骸說話,但是內心知道他還不足夠,他需要綱吉整個人,但是明天他就要離開了,即使只是暫時的離開,「今夜,我只想看看你。」
明明並不是什麼令人害羞或是訴諸於愛的情話,但還是讓綱吉心跳加速,這種心悸的感受,他以前沒有試過。
「可以再摸一下嗎?頭髮。」鬆開對綱吉脖子的箝制,骸探頭過來,低聲問綱吉。
「頭髮?」綱吉輾轉過來,正面面對著男人,對方的臉貌隱若看起來相當的脆弱,正靜靜等待著自己的觸碰。綱吉頓時覺得這幾天下來,經歷過的事情,在這男人的表情之下,彷彿是一埸夢,不過綱吉知道不是的。
這並不是一個夢,他的身體記得骸,記得骸對他的所有接觸和親吻,是多令人羞恥的。
而且骸還是他第一個如此親密他的人。
側臥著的綱吉,軟軟看著同樣側躺床上的骸,綱吉抬手,摸到骸的臉上,忍住緊張的心情,指腹磨擦著臉部的皮膚,漸漸才梳向骸的髮絲,親暱得異常。
「喜歡你。」男人眨著深遂的兩眼,看著綱吉,這個他喜歡的人。老實說,他也不懂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喜歡綱吉,只不過是偶然見到過幾次。
「……嗯。」面對骸毫不委婉的告白,綱吉只是以悶哼作回應。他不知道要如何回應,因為他不相信骸是真喜歡他,大概只是一時的感覺所致。綱吉垂下眼,不自覺在枕頭上輕蹭,表現出細微的不自在。
「……」骸輕張嘴,話到嘴邊,卻又再度吞回去,他也低下眼,捉住了綱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當中,陷入了沉默。
明明是綁匪和受害人,無言以對的奇特氣氛,卻像是一對要生離死別的伴侶。
綱吉合上眼,就著手掌被緊捉的姿態入睡,那天晚上他做了很多夢,但是翌日醒來,他無一記得。
早上,骸不再跟綱吉有所接觸,比綱吉早很多起床的骸,整理好後就靜靜坐在床邊,等候著綱吉清醒,當然在綱吉起來、發現被人盯著睡相後,他有點尷尬的跑進了廁所梳洗。
等綱吉再從廁所裡出來,骸還是坐在床沿,兩手撐在膝蓋上,交叉緊握的手掌支著下巴,照不到光的臉龐,臉上的陰影驟然增加,看起來十分沉重。
「過來,綱吉。」骸抬眼看著站在門邊的綱吉,他便拍了拍床舖,讓綱吉坐到自己的身旁。
綱吉坐到骸的旁邊。
「綱吉。」骸看著綱吉兩眼,毫不偏移問:「我可以吻你嗎?」
「呃?」綱吉楞了,瞪大的兩眼在意識到骸的問題,他亂眨幾下眼,便逃避了跟骸有視線接觸。
「不願意?」骸壓低聲音問。
「不、不是不願意……我……」綱吉察覺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馬上就住口。這難怪綱吉這麼慌張,因為骸從來就是想要就要得到,只要骸想做的,就會做而不會對他有過問什麼允許的。而如今,居然因為問到可不可以吻他……這、這……比強吻他還要羞恥上好幾倍嘛!
骸暗暗吃笑,捏住綱吉的臉頰,就吻了下去。
是熟悉到不得了的親吻。綱吉在一瞬間想。
嘴唇交纏在一起,連呼吸也變得急速,感覺是要情動了,但是在這個時刻,骸放開了綱吉,徹徹底底的將兩者之間推開一個人的距離。
手指抬起抹了抹唇瓣,骸十分迷醉這跟綱吉最後的接觸,熱烈而且溫暖。他站離床邊跪到綱吉的身前,手執起那條鎖住綱吉腳踝的鐵鏈,順其而上的摸到那個腳鐐。
這是個為了剝奪綱吉自由的東西。
骸拿出一把鑰匙,把那個禁錮打開,綱吉頓時腳上一鬆,那個困住他幾天的東西終於落下,而且是繫上的人釋放了他。
「綱吉,你自由了。」骸邊將鐐具回收邊說,綱吉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這個男人。
「…自…由了?」
「對。」骸一直在收整著他帶來的東西,他回復到第一天剛來的模樣,看上去只不過是個普通、和善的從業員。
「你、你要去哪裡?」綱吉知道骸真的要走,他禁不住這樣問,明明他不需要問這種問題,只要看著骸離開就好。
這是個最好的結果不是嗎?只有兩人之間知道,石川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因為骸看來沒意思讓石川知道,不然早在那天晚上,骸就已經讓石川知道他的存在。
「哪裡?」骸無奈一笑,笑的是綱吉的可愛,「怎樣?你想跟我一起走?」
綱吉在骸的預料之中地猛烈搖搖頭。
「也對,因為我是個罪犯。」這時骸從口袋中拿出一部手機,那是他從綱吉那裡沒收來的,「如果你希望的話,你可以現在就告訴警員這幾天的事,而我,就會繩之於法。」
綱吉接過手機,在骸這番話後,突然手上感到無比的沉重。
「要嗎?」
……最後骸等不到綱吉的答覆,就這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家,綱吉無法回答他是要打還是不要打,他只能緊緊抱住手機,哽咽得無法說話,直到這個家的真正主人石川回來為止。
房子裡面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只有自己一人,正如自己現在的內心一般。
綱吉不懂,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內心缺少了什麼,明明他應該高興、高興的,因為那個人,骸,已經離開了,不會再出現了。
綱吉倒在床上許久,鼻間聞到了屬於骸的微薄味道,他覺得每一次呼吸,那味道就愈發的變淡,漸漸連那一點點的存在,也已經消失無蹤。
心裡變得疼痛。
萎靡了好幾個小時到了中午,綱吉才感覺到饑餓,這種生理的反應讓他清醒過來,他明白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他現在必須好好的吃上一頓飯,然後再出門,準備今天晚飯的材料,做出好吃的料理,等待著石川回來。
然後自己應該緊緊擁抱自己的愛人,說歡迎回來。
明明……
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自己這樣卻像是編寫一個劇本,而自己就是演這戲的演員。對石川的愛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強行安排,但是他現在滿腦都是骸。
就像是現在他來到了廚房,打開冰箱,看著裡面少量食材,他想起的是默默地將他做的菜全部吃光的骸,而不是一直讚賞的石川。
綱吉關上冰箱的門,兩眉緊緊皺起,他感到頭痛的蹲了下來。
拜託停止這種玩笑好嗎?!這樣他要怎樣面對石川?
……
「我回來了綱吉!」在傍晚時間,石川回到家裡來,一踏入家門,他就朝裡面大喊。
綱吉聽見了門口傳來的喊聲,他從廚房探出頭來,笑說:「歡迎回來。」
石川脫掉鞋子就跑來跟綱吉緊抱了一下,然後他聞到了飯菜的味道,就感到開心:「看來今天晚飯很棒啊。」
「都是你喜歡吃的。」綱吉甜蜜的回抱石川。
兩人噓寒了好多話,石川不住的說著這幾天工作多慘、沒時間休息還有多惦記綱吉,綱吉一直都靜靜聽著,直到最後石川突然問起他家裡的電話修好了沒,綱吉才一度出現有點驚惶的神色,回答已經修好了。
畢竟家裡的電話根本就沒壞,只不過是被骸扯了線頭才沒能打通而已。
晚上兩人睡到床上,石川因為剛公幹回來相當的累,一沾枕就呼呼的睡去,留下綱吉久久未能入睡,最後綱吉輾轉反側,看著身旁睡去的人,那個人已經不是那個一直親吻他、撫摸他的男人。
綱吉緩緩合上眼,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他伸出手,抱住了前方的身體,最終沉沉的睡去。
翌日是個平淡的早上,石川吃過了早飯之後就又出門上班,在出門之前,石川便跟綱吉說今天晚上不會回來吃晚飯了,因為這次出差大成功,合約完美地簽了回來,公司會開個盛大的慶祝會,會到很晚才會回來,不用等他了。
綱吉笑了笑,就目送石川離開了。
石川春風滿面的回去公司,現在他既得愛人又得事業,很難不一臉爽快,尤其是別組的人看到他的時候滿眼的羨慕嫉妒恨,他幾乎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要順利到飛天。
經過了一整天沉悶的工作,時間終於迎來了令人期待的慶祝會。
一眾人來到了一個華麗的大廳,食物飲料都已經備足到能讓人飽餐一頓的程度,石川聽著悠揚的音樂手拿起了一杯香檳喝起來,等待著人到齊正式開始宴會。
在場中心搭建的臨時舞台,有一位主持在講話,簡單介紹了幾句,公司的高層人員亦紛紛
上台小小的一番激勵人心的致辭,最後每人舉杯讚揚石川一行人的成功,為公司帶來多大的利潤。
「各位同事,今天真是很高興,除了我們得到了大阪公司的加盟,另外有一個好消息要宣佈。」滿臉紅潤的理事長重重的吸了一口氣才接上話,「在接下來的那一個月,公司會有一新股東加入,來年的公司的周轉性也會更加大,很快公司就會比現在更上一層樓!」
台下的眾人都面面相覷,在想這位新股東會是誰。在大家還在猜想這個人,理事長就已經先一步將這個答案說出來了。
「現在有請我們的新股東──六道骸先生!」隨著台上的人的叫喚,一個西裝挺拔的高大男人就走到台上,這個年輕的男人,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心中所塑造的肥胖、禿頂的形象絕對地粉碎,甚至有人認為自己是看錯人了。
但是隔間了許久都再沒有別的人接著上台,所有台下的人都知道,這個俊美得不像個生意人的男人,就是他們公司的新股東。
「各位晚安。」骸接過麥克風,笑瞇兩眼的向所有人打招呼,低沉慵懶的聲音響徹場內,讓已經很多單身或已婚的女性都芳心暗許,已婚的就頂多看看帥哥當成眼精滋潤,至於單身的,當然少不免想像自己有辦法勾搭上這位股東,更搞不好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
骸徐徐說著商場上客套話,然後他低下眼,看到了人群當中的石川,他的笑意加深,這抹笑容當中的意義,沒有任何一人能夠讀取。
來吧,石川。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