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一覺醒來，就直覺得昨晚的事跟骸是他做夢夢到一樣，因為一睜開，他就看到骸，坐在床沿看著他笑咪咪的。他頓時像被一群蟲子爬滿身體一樣起了一堆雞皮疙瘩，不禁想這個男人到底這樣子盯著他睡覺盯了多久啊？

 

「早安。」早就已經穿著整齊的骸，擱在腿上的手，懶洋洋地托住臉頰，一派悠閒地向綱吉打招呼。

 

「…早……」完全不敢問被看了多久的綱吉，虛弱的回應一聲，就爬下床去梳洗。

 

等綱吉整理好儀容，骸就拉住他去吃了一頓美美的早餐，然後一整天都帶著他到處跑。

 

大概愛麗絲夢遊仙境也是同樣的感受吧？綱吉不期然這樣想到，因為接下來的一星期，被牽住的綱吉像個被拐騙的孩子──某程度上來說他的確是被拐騙──在這個法國境內遊蕩，東西多得目不暇給，一直到了某一天骸跟他說，要回家了的時候，他才想得起來自己是應該回去日本的。

 

在最後一天臨出發前，骸頭一天買下的對戒終於拿到手，在拿到的當下，骸就馬上從盒子裡拿下來一只，要綱吉戴上去。

 

「不、不要！」這次綱吉可不會再發呆了，當他知道要來拿戒指的時候，他就緊緊握住拳頭，絕不讓骸有任何可以把那個小玩意套到他手上的機會。

 

「綱吉，這可是你上司我，給你的這次『出公差』的犒賞，作為下屬的你，不是應該無條件、無怨言地收下它嗎？」骸展露出營業笑容，比飾品店的推銷員還像個推銷員一樣，向綱吉介紹這戒指有多美好、不要的話絕對會倒楣。

 

「我聽你在那邊假。」綱吉馬上反擊。

 

「哦呀，這是怎麼一回事？」骸接著說：「怎麼小綱吉現在變得愈來愈兇悍了，跟一頭可愛的小獅子一樣呢。」

 

綱吉對於骸的比喻，實在沒有令他高興的成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現在正處在公眾場合、旁邊又人來人往的關係，綱吉忍不住就對骸的話辯駁起來。

 

「如果我真的是獅子的話，我絕對第一個會咬死你。」綱吉這番話的本意是不想認輸，但是聽在別人耳裡大概會變成一種具有調情氣息的話，骸很理所當然就把這段話當成挑逗來接收，他馬上就瞇起眼，笑得特別危險。

 

「如果綱吉喜歡的話，我的全身你都可以咬唷，非常……歡迎。」骸咧齒笑開，不懷好意。

 

綱吉意識到骸意指什麼，臉馬上就紅起來，他心裡慶幸這裡不是日本，骸剛才的話不會被人聽到，不過他作為現場唯一一個能夠聽得懂的人來說，他想要挖洞鑽才能平息他的羞恥感。

 

「呵，好了，我現在也沒有時間跟你鬧了，乖乖把它戴上，任何時候都不准拔掉，不然有著什麼樣的後果我不能擔保喔。」骸將戒指伸到綱吉的面前晃了晃，「例如現在某個很認真工作的男人，『忽然、不小心』的掉了小命之類的意外，我可是控制不了的。」

 

骸又在威脅他。綱吉皺緊眉頭。

 

「……我戴便是，你不要亂來。」綱吉洩氣地接下指環，每次當骸非得要牽涉到他人的性命來要脅他做些什麼，他總是沒辦法違抗……他人？不……那明明是很重要的人…是石川啊……就算他的確是已經想要跟石川分手了，他還是很喜歡石川的……但是他現在腦袋中好像不再是石川的名字，而是單純的『其他人』或者『他人』，因為，他對於骸這樣子的威脅，已經不像剛開始時那樣激奮，甚至表現得無動於衷。

 

他握住手心中的戒指，在掌中形成一小塊堅硬的突兀，就有如綱吉現在內心裡所存在的小違和，剛才他察覺自己，雖然還是很怕回去要面對石川這件事，但是他感到一陣心寒才明白，自己早就不是單單因為擔心石川受傷害而想要逃避，而是，自己根本不想被一個人怨恨惦記。

 

果然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啊……原來自己對石川的愛是這麼淺薄兒戲，居然是決心分開之後一小撮時間就能淡化，嘿，他當初竟然還責怪石川不夠重視他感到難受，想到就覺得可笑又可悲。

 

骸看著綱吉他，眼泛淚光的把戒指戴上無名指，他畢竟不是綱吉肚子裡的一條蟲，他不可能完全解讀得了，他不懂現在令綱吉突然感到難過的點在哪兒，不論是什麼也好，所有事情都得留在回去日本、將這一堆亂麻的問題都砍掉之後，才能跟綱吉慢慢開始他們之間應有的交往。

 

石川啊，你還真的是一塊有礙流暢的巨石呢，即是你是最原本就存在的角色，但是打從你的重心被工作的事吸引過去之後，綱吉就變得一點都不適合你啊，所以，安安份份的退場吧。骸心中默唸著，直到他跟綱吉兩人平安回到日本。

 

 

 

 

 

在這一趟公差結束回來後一天，兩人重新回到他們的工作崗位，一回到辦公室，綱吉很明確就感覺得到除了一眾普通同事的目光之外，他還能感覺得到，來自石川的視線。他還是第一次，覺得被石川盯著看也能這麼的磣人。

 

「各位，有好好努力嗎？」比綱吉晚了一分鐘到埗的骸，一進到門來就大大發揮他的存在感，在綱吉的身後大聲說話，嚇得綱吉差點沒站好腳。

 

綱吉還沒來得及迴避這個氣場的中心點，骸就已經一手搭在綱吉的肩上，意思是不準備讓綱吉離開他的旁邊，但他不知道骸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不是已經所有人都在？」骸邊這樣問，一邊四處張望，看到了他的得力下屬就在人群的最外邊往這邊看過來，他滿意的笑了笑，「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唷。」

 

綱吉心裡響起了大大的警號。天吶……千萬…不要是那件事……

 

眾人不禁相覷，都在想到底是有什麼好事兒了。

 

骸這個時候抬起了左手，大家齊刷刷的看過去，有些眼尖、腦筋轉得又快的人，馬上露出笑容說：「六道先生，你這也太突然了吧，不過還是得先說聲恭喜。」

 

有人這樣說完，所有人才醒悟原來骸所指的好消息是指他結婚了。不過這樣子的消息，想於這個課的一些女性同事，恐怕是一個莫大的打擊，又一個金龜婿被釣了，而且還是神不知鬼不覺之間，今天晚上，恐怕小酒館裡面會塞滿一堆來喝悶酒的單身女人了。

 

所有人包括石川都揚聲恭喜六道骸，除了站在旁邊的綱吉，他現在正低下頭，右手正死死的捂住戴了跟骸同款戒指的左手。早知道會這樣，他就在回來之前把戒指先脫掉了……

 

綱吉想是這樣想，不過實際上，就算他真的先脫掉才回來，骸還是不會放過他的。

 

「這次婚是結得急了一些，所以過陣子會正式辦酒會，邀請各位出席的。」骸說。

 

「我還一直以為骸先生沒有對象呢，您藏得可真密啊，說來骸先生的太太是這公司裡的人？還是我們不認識的？」有個女人按捺不住她的酸溜溜，開口說話。

 

「是認識的人喔。」骸撇眼看向綱吉，綱吉正怒目瞪住骸，似乎是在警告骸不准講出來，但是骸是不可能因為綱吉的一、兩個眼神就嚇止得了，但要是這樣就能嚇退這個男人的話，他早就在骸闖進屋裡侵犯他時就發揮功效了。

 

「你們看，我的伴侶不就站在我的身邊了嗎？」骸伸長手，攬住綱吉腰際，將綱吉整個拉到自己的身上，兩人跟黏豆一樣貼到了一起。這一個舉動，嚇傻了所有人，石川更是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讓桌上的文件毫不留情地灑了一地，頓時間焦點全落在石川的頭上，但很快又轉回骸的身上去。

 

「……哎，今天是愚人節嗎？骸先生這種玩笑也太爛了吧，不好笑喔。」一人說道，其餘人都對此露出彆扭的笑容。

 

「我很認真。」骸緊箝住要逃走的綱吉，一臉嚴肅回應剛才的疑問，「我跟澤田綱吉就在一星期前，在法國註冊，我們現在是合法的伴侶。」

 

綱吉已經不想管現在的氣氛好不好了，他一直推擠著骸，最後骸不耐煩，一手扣住綱吉的後頸，當著一堆眼睛之下扎扎實實給親了下去，綱吉嚇僵了，石川也整個人愣住了，在收拾文件的兩手也停了下來，看著那個應該是自己情人的綱吉，被自己的上司強吻，還宣佈……他們兩個人結成夫婦？！

 

現場沒有人一個人的臉色是正常的，本來在骸宣佈了這個……不尋常的婚姻之後，他們已經來不及給反應了，現在這對新婚伴侶還在他們這群保守的百姓面前來一下火辣辣的濕吻，都不知道該不該感到害羞。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六道骸，他感覺到綱吉終於失去了掙扎，他才在綱吉的唇瓣上多再咬一口作結束，可以的話，真想現在就跟綱吉再來點刺激又舒服的事情，不過現在是工作時間，他分得很清楚。當事人之二的綱吉，則是因為熱吻和羞恥而缺氧，整張臉紅得跟熟掉的蝦子一樣，軟趴趴地靠在骸身上。

 

「既然我說明了不是開玩笑，何不再恭喜我，我可是娶到了我最喜歡的人喔？」骸勾起嘴角，充滿嘲諷的味道。

 

這話一出，課裡的人都鼓掌得此起彼落，暪住震撼不已的內心對眼前這對同性伴侶大大恭維了一番，這個時候的石川，早就已經逃了出去，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他不見了，因為等骸解散了人群，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將這件大事從不同的社交平台分享出去，實在是太令人吃驚的一天啊！

 

本來綱吉也該回去他的辦公位置，但是骸可能考量到一些事情，或許是怕現在外頭的人都很混亂而跑去跟綱吉說些無聊的廢話，會對本來就因為今天公開婚事這件事受了不少驚的綱吉再做成不少的困擾，所以綱吉被骸捉進辦公室裡去。

 

骸將綱吉塞到自己的辦公椅上，骸則是跪在綱吉的跟前笑咪咪的，看著發傻發得要緊的綱吉，獨自地感到開心。

 

「呵呵。」他執起綱吉的左手，親暱地親吻綱吉的手背、手心，又啃咬每一根手指頭，基本上綱吉整隻手他都要觸碰過一遍才爽快，最後他把腦袋枕在綱吉的大腿上，像個玩瘋玩累玩滿足了的孩子那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骸的話把綱吉掉了的魂魄拉回來了一點。

 

「……什麼？」

 

「從第一次要跟你分開的時候，我就已經很想讓你成為我的。」骸閉上雙眼，回想起他作為一個犯罪者跟綱吉那段荒唐靡爛的時間，他真的認為自己跟綱吉玩過就會結束這一切，當然他也不可能給綱吉有通報警察、逮捕自己的選擇。

 

但是當石川要回來、他們兩人要分別的那一天，他真的很痛心，他居然這麼的喜歡澤田綱吉這個人，明明啊，綱吉只是因為害怕才會委身於他，但是他還是覺得這樣子的綱吉很可愛、很使他喜歡，所以要分開的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被人拿刀子刮掉他胸膛的肉一樣，讓他痛得要命。

 

之後他就一直思考，得到綱吉的方法，直到了今日，這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他終究順順利利的，距離將綱吉完全弄到手，就只差一小步。

 

「嗯……你終於是我的……我的伴侶了。」看著綱吉手中所戴的那枚等同是契約一樣的戒指，骸不禁感慨萬分。

 

「不行啊……」綱吉忽地說道，「這樣子是不行的……我不能跟你結婚的……」

 

骸抬起頭，看著一臉焦慮的綱吉。

 

「為什麼不能呢？告訴我你的理由。」第一次，骸終於像個正常人一樣，聽綱吉講話，而且還對此提出了疑問，骸這樣子的反應，令綱吉頓了一頓，畢竟一直以來，骸都很愛呼攏他的意願和疑問。

 

「因、因為……」綱吉的腦內閃過很多的理由、很多的答案，但是沒有一個能夠到達他的嘴邊，他僵住了，他連『因為我的伴侶是石川』和『因為我討厭你』這兩個最簡單的理由都講不出來，每次他想要講的時候，總會因為考慮了一番，導致他完全給不出答案，給不到理由非常明顯，因為他對於這兩個理由，介線都非常含糊，證明了他的內心當初的明確喜惡，早就變得曖昧不清。

 

 

 

待續

 

 

 

 

 

 

 

 

 

 

 

差不多要結局，期望下章就是最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