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石川被綱吉的話嚇到,「我不想跟你分手!」
為證明自己的心意一樣,石川伸手緊捉綱吉的胳膊,怕綱吉要馬上消失於自己眼前。
「不、不。」綱吉搖搖手,「我不是想說分手,而是我們分開住的意思。」
「分開住……」石川的手掌握力放鬆了一點點。
「嗯,目前因為我們住一起,才會這麼擔心六道骸要是再來拜訪,或者他覺得你很可疑,而特地讓別人去查你的事被發現,假若我們分開住的話,那樣出入的時候被有心探查的他人知道的機會就會降低很多……」
綱吉低下眼,這個決定他在之前就已經就已經考慮了許久,他不喜歡被逼著跟石川分開,但他沒辦法再像在鬧彆扭一樣要石川辭職,不然就是更可怕一點……
跟石川說自己早就被六道骸侵犯,所以根本用不著擔心六道骸知道他倆的關係。
但是這當然不可能啊!他又不是有自毀傾向,去非得弄得自己既沒面子又恥辱,那個時候就已經用不著談,他跟石川的關係好不好了,那時候他大概就會被石川拋棄也說不定。
綱吉再次抬眼,用清澈的棕眸看著旁邊正陷入沉思的男人,他的心中還抱著一絲微小的期盼,他希望石川會拒絕這個方案,然後牽著自己的手說不想分開,他們可以再想到別的辦法──
「好!」石川停止了深沉的思考,突然抬掌一拍大腿,打斷了綱吉對期盼的專注力。
「我們就分開住吧!」石川似乎是覺得這個初步的決定不錯,「這樣就算六道先生再登門造訪,也不怕再被懷疑或者看出什麼端倪了。」
「嗯……」意見提出者綱吉反倒沒有好臉色,只是有點沉重地點頭。
「再說,只要我們想要見面也不會困難,只要再另外約安全的地點就沒問題了。」石川握住綱吉的手掌,露出溫柔的微笑。
「……」綱吉也只回以他一個恬靜的笑臉,但事實上,他根本一點都不想笑,他很難過,心臟就像冷了一半,他看著面前的男人,他的情人,他卻什麼熾熱的想法都感受不了,只有星星點點的冷卻。
或許他真的很天真,或許他真的不夠成熟,只不過是分開居住而已啊,為什麼他卻無法釋懷,明明又不是見不到面,更何況這個提議還是出自己的嘴巴,可是……他就是覺得難過。
可能是因為石川對此接受得太爽快所致。
在兩個星期後,石川給綱吉找到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公寓單位,不過地點距離現在有一點遠,是位於鄰市、需要坐電車經過幾個站頭的地方,公寓附近都有不同提供日用品的商店,相當便利,而房子內格局清晰明亮寬敞、更為理想的是,裡面早已置有用得上的家具,幾乎就是帶點行李就能立馬住進去。
綱吉也沒想到住的地方會如此之快就準備好,他還以為會更久一點,這樣的話他也可以在這裡再住久一點,跟石川在一起久一些……他現在的心情,就跟一隻快要被遺棄的小狗一樣呢。綱吉自嘲地想。
在正式租下那個公寓之後,綱吉就在當晚默默收拾好行李,從衣櫃中把屬於自己的衣服挖出來,放到漆黑冷涼的行李箱中。
「要幫忙嗎?」石川走進房裡,看到綱吉正在收拾,石川馬上熱心問道。
「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了。」綱吉露出靦腆的微笑,要是平常的話,他大概會接受幫忙,但是現在他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整理,好讓自己的思緒沉澱下來。
「嗯……好吧。」石川是察覺出綱吉的反常,他想是因為分居的事情吧,這樣子他就不知道該如何去解決了,畢竟選擇分居是為了他們兩人之後更長遠的未來著想,所做出的決定,他們又不是從此不能見面,再說,這個不是綱吉自己提出來的嗎?
石川如是想,但他並不明白,綱吉是『抱持希望會被拒絕』而提出這件事的。
他沉默地摸了摸綱吉的頭髮,便離開了。
看著石川退出房間,綱吉看了一眼關上的門板,緊抿嘴唇,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便繼續手上的工作。
翌日,因為石川要上班,綱吉在沒有任何人陪同的情況下到達他的新居。
在那裡只有他一個,他來到了陽光充沛的客廳坐著,陽光照在他身上,但他並沒有溫暖的感覺……
六道骸幾乎馬上就知道了石川和綱吉分居的事情,因為石川不再帶便當來了,一問之下,石川就告訴他這件事了。
「真的嗎?看來澤田先生他是找到工作了?」因為之前石川表示,他們會住到一塊很主要是因為綱吉當時失業,現在搬出去了,大概是找到了工作了?
骸對於午餐的下落感到惋惜,但是得知了意料之外的進展情報,還是有它的那份價值存在。
「嗯……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座位工作了。」石川對此含糊其詞,他不想再多提別的事,他便揚言要回去專注工作,故意把話題截斷。
「啊等等。」骸見石川明智地轉移話題不想再被他問,自己這下繼續問下去反倒很奇怪,不過也好,他亦沒那份意思想知道綱吉是不是找到新工作,因為這種問題,對只身為一個同居人的上司『六道骸』來說是毫無關係的,再說他沒有要逼死石川打算。
「是?」石川回過頭。
「石川先生你方便給我澤田先生的新住址嗎?」骸笑了起來,非常優雅,「之前就想給便當的事好好向澤田先生道謝,我已經準備好一些禮物,就想著這幾天之內去拜訪他。」
「哦,請等一下。」反正只是一個地址不是嗎?沒有不給的理由,應該說,他不給反而很古怪,反正新居那頭沒有自己的生活痕跡,就只有綱吉一人的,六道骸過去拜訪也沒有什麼問題啊,綱吉也不是那種容易說漏嘴的人。
「謝謝。」骸收下石川寫了住址的字條,骸再深深笑了。即使石川最後不給你寫地址,他還是有他的辦法查出來──不過,詢問石川而知道綱吉的事,就會顯得自然得多了,既大方又理當所然,不是嗎?
而且,石川也沒有任何不能給他的理由。
晚上,骸離開公司以後,就直接開車到鄰市,綱吉的家去。
來到公寓前把車停好,提著袋子走上樓梯來到了他要找的房號。按下門鈴,不一會便聽到了裡面有細碎的腳步聲,從深處逐漸靠近玄關位置,裡面的人打開門,骸隨即沖對方一笑。
「!」來應門的綱吉簡直嚇壞了,彷彿是看到了怪物一樣,他居然下意識就要把門關起來,或許是料到了綱吉會有這一舉動,骸就那些強硬的推銷員一般,抬腳就擠到門縫裡,進而讓自己的半個身體擠了進去,要是有鄰居出來看到,肯定會大嚇一跳,怎麼會有個穿著高級西裝的男人在闖門,還是在晚上!
「綱吉你怎麼關門呢,這不是正常的待客之道吧。」骸一面友善笑意,手上的力氣很大,至少比反抗的綱吉要強多了,那道要關起來的門板,很快就被骸扳開。
「……你來這裡幹什麼?還有你怎麼知道……」綱吉在開門之前,還以為是石川來了,不料是個不速之客。
「我來為你專程給我做便當道謝的啊,我還以為石川先生有跟你提過了。」骸整個人已經站在玄關,他反手把身後的門帶上,他不打算離開,也不打算放綱吉出去。
「不需要道謝,所以你可以離開了。」綱吉撇開臉不看對方,他現在的心情說不上有多好,看到骸就更加複雜,不想花力氣去應對。
「不道謝那多不好意思啊。」骸略過綱吉走進房內,一副自己不是客人而是主人似的自在態度。
鼻息間都是新居的味道,並不像之前的家那裡混雜著那兩個人的味道,這令骸的感覺良好多了。
「吃過晚飯了嗎?」骸回過頭問綱吉,綱吉楞了一下,老實地搖搖頭。他今天一整天都沮喪地整理東西──不,應該說是用整理東西來打發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結果就沒吃上任何東西了,要不是這樣問起,他都不察覺自己已經餓肚子。
「那剛好呢,我帶了甜酒和吃的過來。」骸坐在客廳中的矮桌前,將帶來的東西從紙袋中翻出來,一樣一樣的放到桌上。
綱吉感到彆扭的看著骸,他依然站在玄關沒挪動一步,他不想過去,但是他現在沒有任何選擇,他又不可能就這樣把人晾在一邊,然後自己做自己的事,誰知道這個男人會給他幹些什麼?
「杯子在哪裡呢?」骸邊問邊動身走向廚房,不住翻動櫥櫃找東西。
「沒有啦!」綱吉受不了了的走過去,「我今天才住進來,這些東西我明天才會去買。」
「是嗎?那真困擾,這樣酒就沒辦法倒出來喝了。」骸表現出困擾的表情。
「不用了,酒你就留著自己喝就好。」綱吉抬眼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酒,大概價值不菲,這同時看到旁邊的食物,肚子就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骸扯起嘴角:「來吃吧,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會害你。」
「……」綱吉想了想,就洩氣的走過去,因為他真的餓了,反正骸沒說謊,亦犯不著說謊,陷害自己對骸自身來說沒有任何好處的,雖然他因為骸之前的傳聞,對骸感到了不少的反感,不過還是把東西把它吃一吃,再給理由讓骸趕快離開才是上策。
骸看著綱吉吃得津津有味,笑嘻嘻的將甜酒放到綱吉的手邊上去。
「喝一點點吧,這很不錯的,並不會苦,感覺就像果汁一樣。」
綱吉看著那瓶橘色光澤的酒,躊躇著。
「喝點帶甜的,心情也可以變好喔。」把酒打開之後,骸慵懶的托著臉頰看綱吉,「你今天心情看起來不太好呢。」
從剛才第一眼看到綱吉開始,他就感覺到跟之前的情緒不太一樣,今天的綱吉比較沉默,如果之前是帶點恐懼、不太明白如何應對自己,今天就比較像是懶得去面對而變得冷漠。
「我猜猜看,是跟石川先生有關嗎?」幾乎是毫不留情,骸踩到了綱吉的痛處,是的,他現在的確因為石川而不開心。
「……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跟石川──」綱吉的表情從麻木變成扭曲。
「不用這麼壓抑嘛,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石川什麼關係,為什麼表現得像,我完全不知道你們是情人一樣。」骸說。
綱吉瞪大眼睛……對呢,現在這裡就只有他跟骸兩人,石川他並不在,他根本就不需要擔心什麼,因為六道骸什麼都知道啊!什麼都不知道的反倒是石川!他現在才理解,一直以來他感到痛苦的場所,並不是六道骸會出現的地方,而是有石川在的家裡啊!
他喜歡石川,正因為喜歡,正因為那段不能告訴他的經歷,他過得比以前更小心翼翼,害怕六道骸之餘,害怕石川,到頭來他根本什麼都在怕。
綱吉感覺到自己的眼框發燙,他雙手握住那瓶酒,自暴自棄地給自己灌了好幾大口酒液,如骸所說,這瓶酒很甜,他幾乎嚐不出酒味,所以他毫無防備地就喝了近一半。
「都是因為你不好!」綱吉摔下酒瓶到桌上,用力過大造成一聲短促的噪音,「要不是你……我們不會這樣的……」
「哦?」骸瞇起眼,把臉湊前,像是在說悄悄話,「你說的是什麼事呢?」
「就是我們分居的事啊!」被酒精糊了腦袋的綱吉,面對他應該警惕的對象,腦筋和身體都因為怨懟和不爽的情緒而發燙,進而感到一股憤怒,讓他將這半年以來的事全扯到骸的頭上去怪他,雖然的確這一堆事情,是因為骸的關係,才惹出來的,綱吉倒也沒怪錯人。
「石川先生不想辭職,不想辭掉你給他那份該死美好的工作!我們很怕你,想要遠離你,你是有多討厭同性戀的這件事…我都知道了!所以我們在怕……」綱吉皺著一張臉,打了個酒嗝,「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就、你就不能放石川先生離開嗎?……為什麼要這樣……」
綱吉已經開始語無淪次,眼睜睜地看著骸從自己手中,拿起酒瓶,毫無儀態地仰頭灌酒,把瓶中餘下一半的酒液喝個乾淨。
「呵呵,那你想要我怎樣做呢?嗯……從明天開始我將給石川先生這公司最後的福利和職位什麼的,通通都剝奪了,你說這好不好?」六道骸笑得一臉狡黠,手中自然地晃了晃那個空瓶子。
「你……!」綱吉聽見,一口氣堵到咽喉間,「你這個人真的很過份很壞耶!你不能這樣對待石川先生!」
綱吉想表現出生氣去狠揪骸的衣襟,不過氣勢不足,骸感覺起來,倒是覺得綱吉是想要摸他的胸口。
骸咯咯笑了起來,低眼看著綱吉的雙手,他抬手包握對方的手掌,扯到自己的嘴邊,像為綱吉舐傷口般舔上對方的指頭:「可憐的小東西,你的人生中心就只有石川一個人嗎?愛得這麼深刻,現在卻被放置一邊了?」
「閉、閉嘴!」綱吉覺得自己被刀子戳到了心臟一樣痛,他最害怕最不想發生的事情,被面前這個罪魁禍首隨隨便便就說了出口,他哪能不炸毛。
他一把揮開六道骸的手,太過用力,反而讓自己撞到身後的沙發上,綱吉因為背上的疼痛,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他真的受夠了,不管是六道骸的事,還是石川的事。
骸擦拭綱吉臉上的淚水,綱吉毫無動作的低頭哭著,他已經沒力氣再打開那隻明明足夠可惡,但溫柔對待他的手了。
寬大的手掌扶住綱吉的臉,要綱吉看著自己。
「要是我的話,我就不會這樣對待你。」骸垂下眼簾,「絕不會棄你不顧,將你放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