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骸不知道想表達什麼的輕笑幾聲，「別那麼緊張嘛，我知道你不是的，跟澤田先生其不是那種關係，你們只不過是普通的室友。」
莫名其妙的，骸忽地用描述句講阪兩人的關係，石川已經有點心慌，所以容不得他發現骸說話的模式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是真的吧？嗯？」笑呵呵的人專注盯視著石川的兩眼，堅定不移，「你跟澤田先生並不是……」
石川留意到骸臉上對自己所起的狐疑情緒，他心中大驚，馬上猛著搖頭：「當然不是！我才不是同性戀！」
心 中雖然對綱吉感到抱歉，但是眼下容不得他做老實人，尤其面前的人是他的上司兼老闆。他又不是不知道，一旦異於常人的性向被人知道了，是會迎來多少異樣或是 不友善的目光，特別是在工作的地方，那都是一些朝夕相對的共事者，他沒有那份自信，可以在充滿壓力和私語的環境中繼續如常工作。
「哦，是嗎……」骸眨眼，沒有再為難石川了，但目光仍不時打量到石川身上，卻沒有再說話，石川很怕骸是在懷疑他跟綱吉的事。
在心驚膽顫的午飯過後，心裡略感無力的石川接續他剛才的工作，希望工作的時間盡快過去，不用再硬生生面對六道骸，儘管骸現在根本無心去知道石川的事。
兩人最後加班到九時許才離開公司大樓，本來骸有邀石川一同去用晚餐，不過午飯時對他造成的心裡陰影依然盤踞在心中，他便婉拒了骸的美意，選擇早點回家仔休息，順道反省一下今天自己的回應有沒有什麼問題。
「真可惜啊。」對於石川的不參與，骸稍為感到可惜。
「那我先告辭了，六道先生。」石川微笑著向六道骸鞠躬。
「嗯，對了。」骸叫住了欲要離去的石川。
「是？」石川心臟顫抖著回問。
「請轉告澤田先生他做的便當很好吃，接下來還可以拜託他幫忙做嗎？估計在月底之前，我們都會相當忙碌。」骸說。
「哦，那大概沒問題的，我待會回去跟他說一下吧。」聽見骸只是提到午膳這種小事，石川才沒那麼緊張。
「謝謝你。」骸見送石川離開，他嘴邊勾起了一抹笑意，在石川的背影完全消失於他的視線範圍之內，他從公事包拿出手機，撥通後跟通話中的那人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後，他才正式離開，回去獨自一人居住的寓所。
兩星期後，企劃的工作逐漸趨近完成狀態，這本該令人鬆一口氣的，但是石川卻變得更緊張，原因是發生在兩天前，那個時候也是跟平常一樣地工作，忽然他聽見朋六道骸在辦公室講起電話，因為是用聽不懂的外語在對話，所以石川開初都不以為意。
但是辦公房中與對話中的人講話的語氣愈演激烈，在對罵到極致的最後，骸似乎將什麼東西摔到了地上，才一下子死寂下來，在寧靜的房中只傳出細微急速的呼吸聲。
辦公樓裡的所有人都很訝異，他們自認識六道骸以來，從未見過骸如此生氣的一面，即使平常他們工作上偶有出錯，六道骸亦只是笑著應付，彷彿沒有任何事情能惹怒這位好好先生。
如今這樣的一件事就大大打碎他們既有的印象。
石川沒有去詢問骸這令人發怒的詳細，即使一眾八掛到極點的同事老逼他去問，他死也不情願，一直在拒絕。
要是之前的話，他或許會用委婉的方式問一下，但是六道骸這種反常的反應嚇怕了他。
似乎他們根本不了解六道骸這個人的本性。
石川選擇將這件事情忘記，反正這與他無關，但在兩天後，辦公樓開始傳起一則傳言，是關於六道骸當天失控的原因。
他初次聽說的時候，是在乘坐電梯，遇上了同部門的女同事的時候。
他跟兩人打了招呼，就安安靜靜的站在角落，等著到達要到的樓層。
「哎，妳有聽到過，關於六道先生前兩天的事情嗎？」女職員們開始對話，短髮的女生跟旁邊長髮的女生說。
「什麼什麼？」長髮女生聽見，馬上在意的回問。
「以前吶，我不是有提過我表姐在鄰市的ｘｘ公司工作嗎？原來那間公司的老闆也是六道先生呢！」短髮女故作神秘的，「當天六道先生生氣的事，就是剛好發生在她的部門裡。」
石川豎起了耳朵偷聽。
「妳快點說啦！不要吊人胃口。」長髮女生都想把人抓來搖了。
「嘿嘿。」短髮女邪笑兩聲，壓低了聲音在對方的耳旁說話，但在密閉狹小的電梯間裡，還是老大聲的，「就是因為同性戀啦。」
「哎──？！」長髮女怪叫一聲，同時間石川在心中也怪叫了。
「是真的！她那裡啊，有兩個職員公開了自己的性向之後──啊，到了。」叮一聲，電梯的門打開了，兩個女生的對話就中斷了，石川跟著走出電梯，心中翻騰了一下，終於，他朝前方的人伸出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抱歉……妳們剛剛說的……我可以聽嗎？」石川尷尬看著兩個女生問道。
之 後，石川總算從對方的口中知道了整件事情，那間提及到的ｘｘ公司出現了辦公室戀情不止，還是一對同性的情侶，也或許是當中參雜了其他原因，六道骸知道後， 就莫名氣得將那兩名職員解僱，並揚言這兩個人將不會再受他任何的公司再錄用，甚至連一部份份的合作聯盟企業，也頒布了這條可怕的命令。
這件事在他們自己公司裡，漸漸也傳得火熱，到處都在談論著這件事，隨時隨地，石川都能聽見關於六道骸的這件事。
默默敲打鍵盤的手，不時會停頓下來，帶著些微的顫抖，石川的面色不算好看，他再不能就此天真的認為，自己被拆穿跟綱吉的事後，六道骸還是會笑著說並不介意，已經有人先他一步成為犧牲品了，他這更不能鬆懈下來……
「石川。」有人叫喚石川。
「！」石川從思考中被嚇得差點整個人都跳起來，感受著自己強烈的心跳，抬頭望向聲源，「六道先生？」
「已經午飯時間了。」骸不解石川為什麼這麼害怕，不過他現在比較在意的是石川帶來的便當，眼中閃爍著期待，現在他每天上班最期盼的就是這事。
石川挪著害怕的腳步進去，然後害怕的吃完那頓午餐，隻字不敢提到綱吉，也不希望骸提到他。
很幸運地，六道骸並沒有像上次那樣，亦沒有提及任何事，只是安靜地把飯吃完就接續下午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他感受過敏，隨著傳言四起，他便覺得六道骸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變得愈來愈奇怪，其實石川沒感覺錯誤，骸確實刻意用突兀的目光去看石川，但理由他當然不會講的。
這讓石川感受到的壓力變大，這些最近發生的事，有時候晚上回到家裡，他都受不了繼續閉口不語的心情，將之一一告訴綱吉知道。
在聽到六道骸討厭同性戀討厭到無理解僱之後，綱吉露出了複雜的表情，石川認為綱吉也是在替他倆的事在苦惱，當然綱吉亦有擔心，但另一半更為複雜的心情，是因為六道骸。
他不會忘記，六道骸曾經對他說過什麼，他說他喜歡他──天啊，他居然有那麼一剎那相信了，因為六道骸的目光，看起來是那麼的真誠，說不定沒有先跟石川交往、沒有在那種情況結識六道骸，他可能都答應他了。
綱吉低頭苦笑，擱在腿上的手，握成拳頭後再鬆開。
很好，他沒有被騙了，沒有被那些虛假的甜言蜜語給欺騙，他，洱田綱吉，從一而終，都只不過是由那個男人當成一件有趣的玩具，說不定，他在對自己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六道骸根本在噁心他──
「鳴！」綱吉感到咽喉一苦，就感受到胃中翻騰著的酸液，不留情地湧上，他緊掩住嘴巴，慌亂衝進廁所吐個乾淨。
「綱吉？！」石川看見綱吉不尋常的反應，他立即追上去，看到綱吉辛苦的倒坐在地上，嘴邊還沾到了一點髒物，石川抽了面紙把那擦掉，疼惜的撫摸著綱吉的背，「還好嗎？吐完了？」
「如果你覺得可以，我便扶你出去休息。」石川低聲說話。
綱吉沒搖頭也沒點頭，只是低喘著，抬起手擦著臉上剛流的淚水，最後靠在石川的懷裡，等到那種噁心的感覺散去。
大概過去十五分鐘以後，綱吉才在石川的陪用下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神色看來仍帶著蒼白。
「抱歉……」綱吉悄聲說。
「說什麼傻話呢。」石川無奈的展露微笑，真不知道綱吉在對他客氣什麼。
綱吉沉默一會，便倏然捉住石川的手，非常艱難地開口：「石川先生……我有一個小提議。」
「說來聽聽。」他伸手包覆綱吉的手說。他倒也想聽聽，是有什麼決定令綱吉感到如此的困難。
「現在這份工作，辭了。」綱吉接著說：「離開有六道骸的地方，這樣我……跟你，都不再需要像是現在這個樣子去日夜擔心，去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
「……這、這不行吧。」石川沒想多久就回絕了這項建議，「綱吉你要明白現在這個社會工作難求啊，你看看我，之前不也都死熬爛活個好幾年，都只是一個不重要的小職員，要不是六道先生，我到現在一點升遷的機會都沒有。」
「六道先生的確很可怕，在他身邊工作也很忙，但是他給于我的待遇，是前所未見的優渥，可能我就算有機會到更大的企業、更高的職位上工作，都未必有這樣的工資和分紅。」
石川一想到最近某些案子完成了，看到自己的分紅之多，就忍不住狂喜的心情，更何況，從最近六道骸話中所透露，對方有意挖角自己到骸的其他主要投資公司工作，而且不再是助理，是更高階的管理團隊。
「……」綱吉緊抿唇瓣，悄悄的收回被石川輕輕握住的手掌，「對不起，這的確……是很任性的決定。」
「嗯……」石川看得出來綱吉的落寞和失望，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才好。
如是者，兩人的氣氛陷入了僵硬，這樣的氛圍，也是他們之間頭一遭發生的，以前他們一向都很和睦相處，連架都沒怎麼吵過，或許正是這樣，令他們不知道如何收拾這樣的殘局。
綱吉低著頭，兩道眉緊擰在一起，他很難過，他覺得現在的石川變了，他記得石川以前，從來都不會這麼注重過工作和金錢，一直都說當個安穩的小員工就不錯，至少足名糊口。
可是現在……石川卻變得相當執著，因為六道骸這個人給了他很多，而他自己也明白，石川想得到更多，也只不過是為了他們的生活著想，希望過得更好，所以他不會再任性去讓石川辭掉這份工，儘管情形上有點危險。
感到氣氛尷尬的石川，手腳都不知往哪擺，完全想像不到自己跟綱吉之間會有這樣的一刻。
「那個，其實現在也不早、你剛剛又吐過，不如早點休息吧，這個問題明天再想吧──」石川伸手搭到綱吉的肩膀上，打算現在先糊弄過去，等到了明天大家心情都好轉一點時再好好對話。
綱吉看向石川，他緩慢地搖了搖頭，接著輕聲說話。
「不。」綱吉說，「我還不想放著問題就去休息。」
石川的肩膀垮了下來。
「可是我們現在一直坐著，都不能一下子就解決問題吧。」石川說。
「辦法的話……其實我還有一個。」綱吉放在腿上的手，交叉握著，手指互相緊緊扣著。
「真的？」石川帶點意外的神色。
「嗯。」綱吉說，「那就是我們分開吧。」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