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校門口擠滿了接送小孩上學的家長,每年到了開學第一天,情況總是比往常混亂,臨時停車的家長,怕趕不上時間狂奔的學生,不僅將整個校門口堵得水洩不通,還熱鬧的就像是菜市場。每年到了這特別的一天,教務主任就會親自操刀,帶著老師,工友,去校門口與附近的路上指揮交通,以確保這一場上課爭奪戰可以順利落幕。
從校長室的透明玻璃窗往下看,正好能夠看見學校正門口發生的慘烈狀況,然而此時校長一邊喝著咖啡,目光落在那團密密麻麻人群中的一點,嘴角微微上揚。
這間學校的校長十分罕見的是一位女性,她留著一頭俐落整齊的短髮,稍微染成咖啡色,旁分的瀏海更增加了她的幹練的氣質。她喜歡每天上班前喝一杯耶加雪菲咖啡,不加糖,以保持她清醒機警的一天。
她名李杏絹,許多學生都不稱呼她為校長,而是叫她絹姨。追根究柢也是因為除了在工作場合上她要求絕對的公正與嚴格,私底下她並不希望與人有這麼大的距離。所以不僅只是小孩,也有些老師私下叫她絹姊。
杏絹倚在窗邊喝完手中那杯耶加雪菲,便隨手將未洗的咖啡杯放在桌面,從校長室往校門口走去。她才剛走到校門口,迎面就來了一個橫衝直撞的學生,他跑得很急,後面追著訓導主任,主任大喊著:「站住!我看到你學號了喔!還跑!」
這個學生看到杏絹,也大喊:「絹姊救我!幫我擋住主任!」他邊跑邊說,雖然微微側著身體想要繞過她,但最後還是一個重心不穩,撞到了她身上。
他衝撞的力道十分猛烈,將穿著有跟皮鞋的杏絹撞的重心不穩,連退了好幾步,眼看著就要跌倒。此時的一切便猶如一場慢鏡頭的演出,只見到訓導主任的嘴巴張得好大,一副想叫又礙於自身形象的不敢叫出聲,那個撞到校長的同學還揉著肩膀,而校長就在他們的目光下,緩緩地往後傾……
一雙有力的臂膀穩穩地托住了她削瘦的肩膀,因為天天起床喝咖啡的習慣,杏絹的個頭在同年齡的人來說是比較嬌小的,身上也沒有長多少肉,所以對方很輕易的就托住了她。
杏絹這時候回頭一看,見到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工友,周健豪,人稱豪哥。他對著那個揉著屁股站起來的學生說:「同學,女性跟花一樣,是需要溫柔對待的,知道嗎。」
健豪說完跟校長微微的一點頭,便瀟灑的離去。留下還留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的三人。
「豪哥好帥喔!」片刻之後,最先說話的是那個撞到人的學生,他臉上升起一股崇拜的神情,目光緊緊盯著健豪消失的方向,看起來像個發花癡的少女。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身後有個悄悄接近的人影,只見那人齜牙裂嘴,緩緩將臉靠近他的耳朵旁……
「跑!你再跑嘛!很會跑喔?還不快跟校長道歉?」訓導主任刻意高分貝地在他耳邊大吼,將本來還沉浸在花癡之夢的人拉回了現實。
他被吼的一陣頭昏,只來得及低聲向杏絹說了一句:「校長對不起。」隨即便感到後領被一陣蠻力狂拽,便硬生生地被訓導主任拖走了。
「在走廊奔跑,服裝儀容不整齊,你自己說要記過還是要愛校服務?」隨著訓導主任還帶著怒氣的聲音逐漸遠去,他們的身影也消失在走廊的轉角。
杏絹回過神,轉頭朝剛才周健豪離去的方向走,沒多久便到了操場旁的花圃,周健豪正在那裡整理花草,陽光灑落在他黝黑的側臉,那英挺的五官上有歲月的痕跡,散布著深淺縱橫的細紋,微笑著的嘴角也透露著歲月的痕跡。
從這個角度看去,可以推知周健豪年輕時無疑是一個帥哥,即便現在稍有些白髮與細紋,卻不減他的帥氣,只是令他增加了一些成熟的滄桑感。
他半彎著腰在拔花圃裡的雜草,無袖的背心露出他肌肉分明的臂膀。杏絹想起方才就是這雙結實的手臂穩住了自己,讓她免於一場洋相,心裡不禁生起一股暖意與感動。
「健豪,剛才謝謝你呀!」
花圃中的人抬起頭,見到站在旁邊的杏絹,親切地笑著:「這是我應該要做的!」他放下了手上的動作,轉而正對著她,又說:「那些孩子太粗魯了,還不懂得對待女士的禮儀,驚嚇了妳美麗的臉龐。」
杏絹聽著微微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周健豪與她認識已有三年多,這三年多來兩人早已培養起來相處的默契,也沒太將周健豪的話放在心上,反而偏著頭像是想起什麼般,「對了,你會修理水管嗎?我家陽台的水龍頭漏水,已經好幾天了。」
周健豪聽完,從花圃摘下一朵紫色的小花,遞到身前,「美麗女性的邀約,我一定會到的。這朵花很適合妳。」
杏絹接過花,看著他那張誠懇的臉龐。他臉上沾滿了汗水,在陽光下閃爍著,沿著額際緩緩流下,她隨那滴汗,目光跟著一路到了頸脖,只見那裏長著一顆巨大的黑痣,痣上還有一根又粗又捲的黑毛,那滴汗水流經到了這裡,便被阻擋了去路,只好依附在那根捲曲粗長的黑毛上。
沒錯,臉蛋堪稱完美的周健豪,身材也不錯,個性也很好,但就是有個唯一的缺點,脖子上長了一顆不容忽視的痣毛,這顆痣跟一般的痣很不一樣,它不僅又大又黑,那根毛烏黑油亮,還帶著一種藝術性的捲曲,讓人每每見了,都會情不自禁地將目光落在上頭,多看一會兒。
現下杏絹也是禁不住多看了一眼,才笑著回應道:「那就麻煩你了,今天下班我開車接你。」
周健豪一手托著下巴,沉吟著:「我們可以繞去買點菜,我做的豆腐料理,特別好吃。認識妳這麼久,就想做給妳吃看看。」
杏絹立刻點頭,「好呀,那我們下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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