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牢,通常關押首都和各地罪大惡極的罪犯。重要戰俘和間諜也是牢獄名單。戒備森嚴,但牢房較乾淨寬敞,通常犯人會在此處進行第一次審訊,如果不招供,就會送往那讓人聞之色變的影之地牢,執行不人道的酷刑與拷問。
這也是帝國牢相對展示人道的原因:敬酒不吃就吃罰酒。
在監獄的深處,是被關押在女獄的「莉未」。
女獄的人數相當少,大多都是精神失常的犯罪,整幢牢獄不時傳出呻吟、哀號、狂笑、夢囈、呢喃,獄卒很少進入。總讓人覺得被關進這裡,沒瘋的人也能被逼瘋。
灰袍、灰髮、灰色瞳孔──容貌絕美的女神,拖著長長的下襬,緩緩走過地牢的通道。守衛似乎沒有發現,打著瞌睡,沒注意到燭火和火把的火光,搖曳了兩下。
女神帶來的香氣和氣息,安撫了女獄中的狂躁。許多女囚都抓住鐵欄,想要一窺外頭的人影。但她們什麼人都沒看見,只看到一小圈灰色雲霧。
但在「莉未」眼中不同,她能看到鐵欄外是令她意外,同時感到憤恨的人影。
「是妳啊……」莉未啐了一口,「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
「薇塔……」艾琳的眼神有些怒意,也有些哀傷,「妳的孩子呢?」
「灰飛煙滅了吧,我猜──她最後逾越了階級,使用不被允許的神力,因此被懲罰放逐出這個位面。」
「妳和拉蒙不同,沒有被貪婪的神力壓垮,還有機會。」
「少來,我跟妳,或者所有人,都是你死我活的戰爭。就算妳不出手,我只要離開這個世界,馬上就會被送回本來的神座,再也無緣競爭這一世宇宙的神位。」
艾琳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妳快把這孩子還給我。我可以去救妳的孩子──雖然她不會再認得妳,但假如妳還覺得虧欠她的話……」
「無能的丫頭。」
「妳錯了,她差一點點就成功了,正是因為她的能幹,我的孩子們才有可趁之機,這有她的一份功勞。做為主神,妳應該知道,當蒂娜逃脫,貝德要塞被蘭艾封鎖時,妳們的勝算已經很低了,不應該在最後孤注一擲。」
「……」莉未別過頭。
「妳利用我的孩子降臨,我的孩子們利用妳的孩子取得勝利,我們這是一場公平的對決,妳得輸得起。」
「哼,妳這孩子,雖然有資質,但過於生嫩,我降臨跟沒降臨差不多。」
「光是主神神格能黏著在這個世界這麼久,妳應該感到作弊了。」艾琳沉著說道,「放開莉未吧。」
「她現在還緊咬著我不放呢。」「莉未」冷笑。
「以妳的神格無法掙脫?」
「要掙脫我早就掙脫了,誰喜歡待在這骯髒的地牢?」
艾琳皺眉,穿過鐵欄,俯身觀看莉未。
有一股陌生的力量纏繞住莉未的身體,這並不是艾琳賦予莉未的神格,也非薇塔的神格。
「還有其他神器?」
「對,妳這孩子來到這個世界時,那把神器就選中她了──諾特魯劍盾。雖然跟能影響整個世界的薩克斯英雄碑相比,功用不值得一提,但對於給予女神戰力而言,是絕佳的神器。這玩意可比英雄碑任性,它選誰,誰就是它的主人。與其說我佔據妳孩子的身體,不如說,是這把神器將我困在這孩子的體內。托這玩意所賜,我來到這個世界後可沒辦法好好品嘗男人。」
「……」艾琳伸手去觸摸莉未的身體,那股陌生的力量已經跟莉未本身的神力交融,變成一條條鎖鏈,鎖住薇塔的神格,並隔開薇塔與莉未本人人格的融合。
莉未目前的意識相當混亂,出於本能,她的神格胡咬亂踢,能看到薇塔的神格在這段時間裡受到不小的磨耗。看得出,薇塔本人是想要掙脫的,但鎖鏈和莉未的神格卻不放她走。
「如妳所說,艾琳,我輸了,輸得徹底。」
艾琳沒有回答她,只是透過更高位的神力介入莉未和鎖鏈,小心翼翼地解開。邏輯是這樣──神器選了莉未當主人,自然要將莉未服從的艾琳視為更高階的服從對象,所以鎖鏈並未抗拒艾琳的擺布。
在最後一條鎖鏈挪開時,薇塔的聲音響徹在整間牢房:「艾琳,記住妳的諾言。」
接著,這個世界就再也感覺不到薇塔的神力了。
莉未癱軟在地,臉上寫滿疲憊,失去那個曾禍國殃民的「天啟之女」獨有的妖豔。回到那個充滿健康美、躍動美的風之女孩。
艾琳露出微笑,替莉未注入一點活性神力後,也從牢房消失。
這幾日,薩克斯帝國出現一些天災,例如地震和龍捲風。有不少人說,這是不祥的徵兆。但羅夏等人明白,這是主神級的神格在這個世界進出產生的餘波──再小的神,終歸還是主神一級,不能任意降臨世界,必須要削弱自身力量,或者藉由人體降臨,降低對世界的衝擊。但艾琳的降臨和薇塔的離開,都造成相當程度的震盪,雖然對世界來說是疥癬之患,對人類來說是足以造成局部天災的能量。
除了天災,這段時間的頭等大事是皇帝下旨確認了艾琳神教的地位,授予在克萊蒙建立總教會的權限,艾琳神入祀萬神殿。總教會的規模比佛倫多領地的第一教會還要宏大,這次依然由希婭負責整體規劃和監工。
第二件事,蒂娜這次取得皇帝直接飭令,統合仍在圍剿諾特魯軍隊的領主部隊。並派出使者前去已經失聯許久的諾特魯中央政府。
第三件事,蘭艾出面投案,將所知的影集團內幕,以及秘密檔案位置交給中央政府,頓時引爆不小的政治風波。在下一個月,皇帝宣布裁撤影集團的建制,併入被閒置的調查部門,且不允許有私人武裝。截至目前,蘭艾尚未被解除軟禁和監視,一般人也不允許去探望她。
在平定克萊蒙之亂居功至偉的禁軍統領克雷斯,以屆退休年齡,由於擔憂功高震主,加上皇帝確實也垂垂老矣,接班風波在即。因此急流勇退,跟皇帝要了塊領地回家退休了。禁軍統領之位交棒給年輕的隊長諾恩。
羅夏則全身心投入宣教事業,發展信徒,幾乎忙不過來。
半年後,忙碌的克萊蒙終於慢慢穩定,開創性事業都步上軌道。
諾特魯帝國的狀況終於得到回報──一團混亂,由於布蘭登之戰幾乎把整個諾特魯帝國的可用之兵給打光,政府的控制力難以延伸,許多地方根本是無政府狀態,治安奇差,中央政府幾乎無法做出任何有效反應。目前繼承皇位的是年幼的勞爾班二世皇帝,攝政的烏諾拉太后,但兩人接近精神失能,無法有效管理國家。
薩克斯帝國本身幅員遼闊,不可能再耗費大量資源去吞併諾特魯帝國。因此打算從諾特魯貴族中找到足以輔政的攝政王。但長時間的探尋,發現手握軍權的貴族們幾乎都在布蘭登之戰折損殆盡,一時之間,也沒有人願意站出來去接手這個無比巨大的爛攤。
至於始作俑者天啟之女.莉未,被外人認為瘋了──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過哪些事──但某個現象讓偵查人員心驚膽戰──只要他們想對莉未用刑,所有刑具都會被彈開、損壞,甚至還有用刑人員被彈飛撞到牆上失去意識。
「天啟之女」可能並非空穴來風。
當然,他們不會想到這是「諾特魯劍盾」的效果。
除了否認過去的行為外,莉未已經在「夢」中跟艾琳交談過,艾琳說他們在這個世界的目的已經快達成了。現在莉未要做的,是咬緊牙關,千萬不能透露自己認識羅夏。
莉未追問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究竟經歷了什麼,但艾琳只回答她:「暫時不要知道比較好,反正也不是真的由妳做的」。
克萊蒙之亂和布蘭登之戰一年後,薩克斯官方終於公告解決方案。
所有諾特魯戰俘遣送回國,不收取贖金,但繳獲的物資由各地取勝的領主接收。向諾特魯帝國政府派遣技術官僚和顧問,暫定五年,協助恢復諾特魯帝國初步穩定,出面控制各領地治安的頭人、議會就地組成地方政府,結束原先諾特魯帝國的中央集權制。
取消邊境關稅,促進諾特魯帝國工商業恢復。
蒂娜.羅德爾護國有功,升任帝國總元帥。
前影集團成員蘭艾,功過相抵,無罪開釋,但不得離開克萊蒙,且行蹤需定期回報。
已經瘋了的蘭多和拉德凱,處叛國大逆罪,公開處以凌遲極刑,被逮捕的影集團成員依罪刑輕重,分別判斬刑、流刑、苦役和充軍。
希婭擔負起修復貝德要塞的任務。
天啟之女莉未,由於狀況特殊,所有檔案被封上最高保密層級,對外宣稱已經處死,實際仍舊被監禁在隱密的單人地牢。
最重要的,已經有風聲傳出,皇帝打算在艾琳神教總教會完工落成時,宣布薩克斯英雄碑由艾琳神教持有,但歷任皇帝有權收回。
根據艾琳透露,其實後面這一句但書完全無用,一旦確認所有權,除非持有的主神失敗,回到神座,否則所有權不會轉讓。
當然,表面上羅夏必須得對皇帝表示答應。
於是,那個日子終於到來。
落成典禮那天,皇帝親自出席,頒發了持有詔書,當羅夏接過詔書的那一刻。這個世界靜止了,所有喧鬧瞬間凝結,慢慢轉為灰色。
這是羅夏等人即將脫離這個世界的徵兆,接下來,這個世界將會全數修正成羅夏、莉未、蒂娜、希婭、蘭艾等人從未出現過的模樣。包括他們帶走的神器:薩克斯英雄碑,以及諾特魯劍盾。
在一陣絢爛的,彩虹般的光芒中,羅夏聞到一絲濕潤。
「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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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張開雙臂,迎接著眾人走下伊麗絲之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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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R後宮建國記》第一卷,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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