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珈琲怪談夜話【幻想1930臺灣怪異事件】 - 一、酒樓哀旦(3)

　　在這男女歡場上，又有多少人是真心以待？西裝男士們高舉美酒，對席間美人耳語情話，美人們故作嬌羞，掩唇輕笑，老練的眼底充滿不信任，彼此皆是虛情假意，難得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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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記得，阮相識那夜洋人橋上。

　　你可記得，阮互訴心裡難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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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噹——

　　戲台子上，琵琶清亮的聲音吸引眾人目光。

　　「是她......」張葉譚小聲驚呼。

　　身穿黑旗袍的長髮女子站在戲台中央。

　　女子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稚嫩的臉蛋佈滿風月場的滄桑，不悲不笑，冰冷的面孔看不出情緒。

　　女子未隨洋人潮流剪去秀髮，長長的黑髮如山野瀑布般直直落下，流過小巧的圓肩，再滑過細瘦的胳膊，落在持扇的手背上，只稍停一會兒，便又從指縫往下溜去，細線似的長髮，宛如有自己的意識，肆意在少女身上遊走，觀戲男人們的目光，也隨著那不安分的細髮，一同賞遊少女的身姿與若隱若現的玉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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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記得，阮相識那夜洋人橋上。

　　你可記得，阮互訴心裡難言之情。

　　你可記得，阮軟唇相偎約定續命。

　　我從不曾忘懷。

　　不曾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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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露瞪直了眼，直呼：「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懂了……所以她才會到處問……原來是這樣……」

　　張葉譚看醉了，過了小半响才聽見祈露的叫喚。

　　祈露說：「葉譚。」

　　「嗯......啊？」

　　「果然如我所料，那女孩不是月戀。」

　　「為什麼？」

　　「她若真是月戀，你們男人，不會這麼『冷靜』。」

　　「咦？」

　　她喃喃自語：「我很久沒這麼做了，說實話有些緊張。但那孩子需要幫助，她在向我們求救，如果這樣能幫到她，我願意出面。」

　　張葉譚說：「我聽不明白，難道妳打算幫她贖身？」

　　「贖身？不不，我啊，打算直接帶人走。」

　　事情發展超出理解，張葉譚張著口不知道要回什麼。

　　祈露眼眸映照出張葉譚不解的拙樣，她輕笑時雙眼微彎，眼珠子轉啊轉的，似乎在打什麼主意。

　　她說：「待會請張桑低下頭，不要看我的臉，記住千．萬．不．要．看我的臉，瞥一眼都不行。等等騷亂時，趕緊上臺把鯉心帶出去，檜會在門外接應您。」

　　「騷亂時？什麼意思？咦？不要看臉？直接帶人出去？」

　　她究竟打算做什麼？張葉譚一頭霧水。

　　張葉譚的問話沒有得到答案，祈露已經從客席間站起來。

　　琵琶聲奏畢，鯉心跳完舞了。鯉心手持花扇，直指賓客席，小口一開，和那晚與張葉譚說的一樣話——

　　「在場諸位，可曾見過和我一樣美麗的人？」

　　文人老爺們都笑了，全當這少女自命不凡、當眾調戲。

　　只有一個人沒有嘲笑。

　　「我見過。」祈露大聲回覆。

　　張葉譚和其他賓客一樣同時看向祈露，蒙著臉的祈露在眾目睽睽下走向戲台，侍應們趕緊上前阻攔，祈露不退卻，揮開侍應，挺起胸膛往前邁進。

　　「我見過和妳一樣美麗的人，也明白妳的處境。」

　　她跨上戲台，走到鯉心身邊，背對眾人解開臉上的藤紫色布巾，她左手捏起布角向左展開，右手捏起布角向右展開，解開的布巾像蝴蝶羽翅般展開，遮掩的容貌暴露在空氣中。

　　其實，張葉譚第一眼看到祈露時，就明白她也是一位美人，只是礙於友人面前不好意思多看。祈露的美並非由容貌決定，而是她散發的氣質，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賢慧女子完全不同，她大方、不扭捏、有自己的想法，與她談話很自然，在她身上，張葉譚幾乎忘了男女有別這件事，他認為祈露的美正是出於這點，她有獨特的魅力，無法被任何人取代的魅力。

　　望著這樣的祈露，張葉譚想起松井檜說過的話——張桑你知道嗎，所謂的危險美人，僅有花容月貌是不夠的，明目張膽的美麗不具威脅性，真正導致傾國傾城的，往往都是潛伏在暗處的、有獨特魅力的人，等你堤防時已經為時已晚，那樣的美人才是最危險的。

　　超越常人的魅力，宛如無藥可解的劇毒，從精神內部感染、蠶食人的理智，逼使人做出違背本性的行為。

　　祈露扭動肩骨，自胸腔深處吐出一口長氣，宛如睜開千年束縛的妖物，迫不及待重返人間。

　　直覺告訴張葉譚，接下來將發生不尋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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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揭下面罩，轉過身以真面目示人。2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TVo5at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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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瞬間安靜，僅餘留祈露的呼吸，一呼一吐間，吹吐出芬芳的香氣。

　　「噢......噢......」

　　驚呼與讚嘆此起彼落，坐離戲台遠的客人不顧禮節搶著上前，下屬拋下上司，後輩推開前輩，洋帽被拋到地上，皮鞋在推擠中遺落在地，事情發生的很快很急，許多人越過張葉譚身邊，喃喃自語著聽不出原話的句子，傻笑著不顧一切往戲台衝去。男侍應們不顧秩序，也跟著撲上前，甚至出手推開賓客，只為一親芳澤。

　　「噢噢......她簡直驚為天人......」

　　「是我......是我才對......是我的......她是我的......」

　　男人們像撲火的飛蛾，心裡吶喊有危險，身體卻無法自制受她吸引。

　　張葉譚緊盯著自己的皮鞋，不敢抬起頭，他不知道周圍發生什麼事，只覺得這些人變得好奇怪，像是著了魔似的。

　　「啊啊啊——！」

　　「噢噢——！」

　　平日衣冠筆挺的文人們，在祈露面前顯出野獸般的慾望，張牙舞爪爭奇鬥艷，像雄競的野蠻獸類，爭贏的勝利者才有資格親近美人。

　　他想起祈露的指示，於是維持低頭的姿勢，努力擠開人群試圖靠近戲台，卻屢次被開始互扯衣服的文人擠出去，他不得已，只好爬上餐桌，跨過擺盤精美的菜餚，藉著餐桌跳躍到戲台上，皮鞋踩髒潔白的餐桌，在桌上留下大大的鞋印，這大概是他活到二十歲數，做過最野蠻、最無禮的行為了。

　　戲台上的祈露居高臨下，觀賞男人們為她打成一團的模樣，張葉譚不敢看她的表情，他害怕他一旦看了，就會加入底下的混戰。

　　他遵守祈露的交代，趁著眾人混亂之際，將愣在台上的藝旦鯉心帶出酒樓。

　　松井檜沒有乾等在外頭，他在等待期間喚來兩台人力車，見到他們跑出來，也聽見裡頭亂成一片，他感嘆：「還好我沒有進去。」

　　「松井君！你早知道會亂成一團？」張葉譚怒斥。

　　松井檜聳聳肩，「有祈露在，本來不亂的也會亂。你都不知道，我這青梅竹馬無拘無束，做事只考量二個原則『我想不想做、我能不能做』，別人攔都攔不住，我可不想被扯進去。」

作者的話：松井檜開啟被動技能「閃避麻煩」，效果拔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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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酒樓哀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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