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笙微低著頭,凝神注視著坐在榻上那張與花似錦相似的面貌,她稚嫩的輪廓比她的兄長更加柔和秀氣,一雙星眸卻籠罩著不屬於該年齡有的風霜,深邃遙遠令人無法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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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思考該如何說服眼前這位看似單純天真實則成熟世故的女子,得到花似錦唯一血脈至親的認同,對他極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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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笙甚至覺得這女子若是開口反對,花似錦便會與自己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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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什麼,微臣心悅花似錦,為了他偏幫花貴人僅此而已,而花貴人有沒有生孕於皇上而言並無大礙。」雖然丹笙注意到皇帝方才的反應似乎不是如此……不過挺有趣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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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怡貞宮丹公子宣稱自己是斷袖心儀兄長,難道不是為了擺脫嫌疑所編造的證詞?」花似繡臉色沉了下來,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冷冷地說:「沒想到竟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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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實話,且尚在追求。」丹笙沒有因為花似繡對他的態度差距甚大而有所動搖,認真且嚴肅地面對未來的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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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似繡秀眉微蹙,雙目透著一絲慍色,一字一字帶了那麼點咬牙切齒地問道:「丹公子是想讓花家絕後?花家能傳宗接代的只剩兄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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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丹笙並不是沒想過,花家一脈各個都是癡情種,娶妻不納妾,如此一來便無從旁支過繼的可能,而花家夫婦只得一男一女,花似錦是花家唯一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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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視著花似繡,眼神不閃躲,蒼白的唇瓣緩緩吐出瘋狂言語:「微臣思來想去,為了花家有後,花貴人還是不要避孕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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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花似繡坐不住了,她瞳孔微縮瞪大那雙圓溜水靈的桃花眼,震驚到無可復加,聲音陡然拔高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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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荒唐至極!你覺得皇上有可能允准……」花似繡說到後面有些顫抖,因為以丹笙和皇上的關係,說不準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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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花貴人果真不如表面那般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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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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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微臣只是勸告,調養身子的藥方喝與不喝,取決於貴人您是否為了花家後代著想,您的兄長花似錦,微臣勢在必得。」丹笙語氣堅決,那一定要將花似錦得到手的氣勢鎮住了花似繡的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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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花似繡愕然無語,丹笙繼續沉聲利誘:「要知道,微臣在宮外能照看花似錦,在宮內也能略盡綿薄之力,助花貴人不被那些女人暗算,微臣與花貴人……在同一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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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丹笙一番話,花似繡糾結許久,她身處後宮難與哥哥互相照拂,若能有個人可以替她看顧自然是極好,只是她做夢都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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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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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似繡顧不上舉止無禮,面露難色地上下打量丹笙。論樣貌,丹笙不輸給泉城任何一位閨閣小姐,在男子中也絕對是脫穎而出的存在;論身份,雖說只是一介太醫,卻與皇上關係密切,幫哥哥引薦也不是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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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就差在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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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該如何看待他們兩個?原本該正常娶妻生子的哥哥,即將要被眼前這個打破她三觀的男子拐走,花似繡糾結不已,腦中百轉千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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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寢殿裡沉默良久,丹笙不著急,靜靜地等待花似錦唯一的妹妹接受這個事實,他知道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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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花似繡卻沒讓丹笙等太久,在一陣內心交戰與反覆思量後,發現除了認清現實之外,好像拿這件事一點辦法都沒有,且很明顯利大於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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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哥哥在外有人陪伴那便是最好的,聽丹笙口氣哥哥大概早就被拐了個徹底,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喜歡,哥哥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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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似繡姑且相信丹笙會處理好世人眼光的問題,不會讓哥哥受委屈,畢竟丹笙還有皇帝這張王牌,然而花似繡不知道的是,在未來,排除眾人非議的人是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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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再睜開時微微一哂,露出了不怎麼好看的笑容調侃道:「這麼說,我以後合該喚丹公子一聲大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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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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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都沒把話挑明,卻在此時彼此的關係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丹笙離開後,花似繡獨自坐在殿裡消化她多了一位男嫂子的事實,過了好半晌才傳了早櫻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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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櫻倒是挺自覺,花似繡尚未開口,她便已恭順地跪伏在榻前,沒了當初的自負,態度真誠地說:「多謝小主救命之恩,奴婢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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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若不是花似繡,早櫻便會因為皇帝一句話就葬送在後宮裡,她在外頭待命時起了後怕,才想起花公子把她們贖回來後便立刻找人幫她們刺青,繡球花的線條紅腫疼痛還未消,花公子仍不忘耳提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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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妳們的主子是本公子的妹妹花似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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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能聽懂這句話的意思,以為主子讓她們去輔佐妹妹,卻不曾想花公子只把自己當仲介,從頭到尾她們真正的主子唯有花似繡一人,而自己被送進福花宮的那刻起,她的命就掌握在花似繡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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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不是個傻的,去太醫院抓藥回來。」花似繡伸手要拿丹笙開的藥方給早櫻,轉頭發現上面壓了一瓶祛瘀膏……這才後知後覺感到大腿內側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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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深秋,已是寒露節令,隨著清晨露水欲凝,早晚涼意沁心,花似繡去給皇后晨昏定省時多披了一件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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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鳳仁宮門口,除了曲才人身子骨較好,其他妃嬪也都裹上了披風,海蓮不卑不亢出來將眾人迎進殿內,以椒塗牆,鳳仁宮裡一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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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剛沏好的茶,快喝一口暖暖身子,天氣轉涼,各宮姐妹都要注意保暖,仔細不要染了風寒,熱水不要省,哪宮的碳若是不夠了隨時來找本宮。」皇后輕啜一口新進貢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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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中宮皇后,話裡永遠帶著隱晦的暗示,一方面展現自己對所有位階妃子一視同仁的寬厚,同時也在下馬威,不想凍死在寒冬裡,最好別忤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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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的警告對家世背景深厚的妃子並無太大的威懾力,就算不靠宮裡的份例,有自己家族接濟自然是不會太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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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皇后娘娘這裡的茶好,妾跟著娘娘也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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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若是喜歡,待會兒本宮讓海蓮派人給妳送過去。」皇后對海蓮使了個眼色,海蓮立刻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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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多謝娘娘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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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才人起了個阿諛奉承的頭,其他人也紛紛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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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無關緊要的諂媚問候,皇后放下茶盞,眼神掃視底下的妃嬪,鮮豔欲滴的朱唇緩緩掀起,終於正式切入主題:「再過兩個月便要迎來一年一度的冬狩,按照慣例皇上會選三個妃嬪一同前往,妳們可要打起精神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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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剛才沒有參與恭維的妃嬪開始後悔沒趁機抱上大腿,如若皇后或哪個妃位想要培養自己勢力,被看上的話就等於撿了個大便宜,這可是被引薦的絕佳機會,因為聽說每年帶去冬狩的都是新進宮的妃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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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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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大可不必」的時候,一直想到「duck不必」,好煩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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