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希昀看見少爺低垂著臉,嘴唇一開一合地念念有詞。就在卡車就快撞上少爺時,他忍不住伸出手,拉動金迴的衣袖。
金迴即時煞車,卡車十分反物理地連一點向前衝的慣性都沒有。車子就停在離少爺鼻尖不到十公分的距離。但就算這樣,少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只像具木偶般,直挺挺地僵在原地。
因為卡車停下,對任務有突發狀況地杜世立刻張口,一臉不知所措地想詢問金迴,金迴看到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楊希昀又對杜世搖搖頭。杜世便將滿腹疑惑先壓下,閉上嘴巴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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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迴感覺到抓著自己衣袖的那雙手正在顫抖,他向一直看著車窗外,臉色慘白的楊希昀問道:「你想和外面那個人說說話嗎?」
楊希昀渾身震動了一下,這才緩緩回過頭對金迴說:「我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阻止我?」金迴看著還未放開的那雙手問。
楊希昀閃避金迴的眼神,放下手問道:「您、您當初也沒立刻撞我……那他也可以嗎?像我一樣……」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小,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一開始看見少爺,楊希昀內心本能反應出恐懼,但知道少爺自殺的原因之後,又不知不覺心軟。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v6D1M1Q8L
心軟什麼?楊希昀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確想聽少爺親口說,那個原因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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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希昀想知道的太多,但又膽小的不敢走出第一步。
少爺和他,想死的原因是什麼?想離開的原因是什麼?在異管局這幾天,楊希昀被克莉斯朵帶著四處認識人,透過認識這些人,聽見他們的故事、知道他的們心情、看見他們的處境,他越來越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做出這種決定。
只是楊希昀還不敢開口,開口了就等於承認,所以他在面對許多問題時,都用「不知道」來回答。
但他明明知道。
楊希昀發現自己不曾在父母身上得到過親情,一直以來他只有被控制的感覺,他衍伸出的每一個性格都被抹殺。直到與少爺相處的那段時間,他才第一次感受到自我。但,他們的走向最後卻是錯誤,並難以扭正過來的。
楊希昀還記得少爺那句「我們是朋友吧?」,而他回答是。明明剛認識少爺時,少爺還會詢問他的意見,但最後卻以強迫的姿態突入,要他接受一切,不管那是什麼感情,也不管他願不願意。他感覺到憤怒,原來少爺和父母一樣,終究只會強迫他。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B3ByZND9f
如果,他敢反抗父母並說出自己的訴求;如果,他能更早察覺少爺的心情並問出口;如果,少爺能將內心的想法告訴自己並等待。他們現在會不會不一樣?可是就算他和少爺互相理解了,父母那呢?他沒有勇氣看到父親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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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希昀憤怒夾雜委屈、失望中帶著害怕,他不想再妥協一切。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VhGbMF2hq
面對這些問題,楊希昀已經選擇自殺來當作答案,還簽訂轉生契約只想忘掉並離開一切。現在輪到少爺和他做出一樣的選擇,他們都用死亡來解決事情,但誰知道死亡不是真正的結束?誰知道他們仍會以這種方式重新相遇?
問題終究沒有解決,原來死亡並非結束。
如果可以,楊希昀不想面對,如果他有這麼堅強,一開始又怎麼會選擇死亡?他愣愣地看著金迴,又看向車窗前的少爺。
看著楊希昀苦惱的樣子,金迴柔聲道:「你們還有機會改變,你想試試看嗎?」
「可以嗎?」
「讓他留在這裡,是你真正希望的嗎?」
「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對嗎?」
「葛有和你說過什麼嗎?」
「他和我說,我的事情遲早會被發現,到時候你和他都會被懲罰,也無法保護我,讓我留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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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楊希昀的回答,金迴瞬間想到他不曾見過的神,他對神一無所知,但如果是葛說的,那他就相信。
金迴打開車門,回過身對車內的楊希昀伸出手說:「來,至少現在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會幫你。」
楊希昀心中還有點徬徨,但金迴堅定的語氣讓他總算下定決心,他挪動身體離開車內,牽住金迴的手走至少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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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就像失了魂,沒發現到外界的一切動靜,直到楊希昀開口:「你還好嗎?」
認出楊希昀的聲音,少爺猛地抬頭,疑惑的問道:「幻聽?我這是死了嗎?不是說得被卡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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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希昀還在想該怎麼解釋現在的狀況,少爺就突然伸出手想觸碰他,楊希昀立刻反應過來向後退了好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少爺神情悽慘地垂下手說:「就算死了你都不讓我碰,果然、我這種人死不足惜。」
被嚇到的楊希昀本想開口,但少爺倏地蹲下,扶著額頭開始滔滔不絕地自言自語。
「都是我的錯……」
「你果然很討厭我。」
「我找不到你,他們都說你因為我自殺,已經死了。」
「在這裡看到你代表這是真的吧?」
「你自殺死了,現在我也死了。」
「我說什麼你都不會想聽吧?」
「你都不說話,這果然是幻覺吧?你在夢中一次都不願意和我說話。」
「你每次都出現一下就消失,這次你願意聽我說嗎?」
「我不敢說,我怕被你拒絕,才會做出那種行為……」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e8KxSXSiv
「對不起,我不該強迫你……」
「我應該先問過你的意願才對。」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feW2w7QMh
「你不會原諒我吧?我也不是來求原諒的。」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8A5Rh2Guz
「你千萬不要原諒我,我想死不是因為愧疚,只是因為……」
少爺猶豫好久,突然改變口氣咒罵自己道:「我這個孬種,要是連幻覺都拒絕我怎麼辦。」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SWNcEx9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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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希昀本來靜靜看著少爺說話,聽到對方懺悔自責還有點心軟,但後面越聽越生氣,眼中不知不覺夾帶著怒意瞪向少爺。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BnvM4keic
少爺就算不確認眼前的楊希昀是否是本人,但似乎也察覺到楊希昀的情緒變化。他猛然站起,衝自己揍了一拳,「我他媽就是個人渣!」因為一邊說話一邊揍,少爺咬到嘴角,加上拳頭的力道很大,他還將自己摔了出去踉蹌倒地。
「操!好痛。」坐在地上罵完的少爺猛地一驚,傻傻地舉起手,看著上面屬於自己的血跡說:「原來死了還會流血,不對、我到底死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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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我沒看過你這麼蠢的樣子。」楊希昀看著少爺自打自罵的狼狽樣貌,忘了剛剛的憤怒,忍不住失聲大笑。他想,如果少爺已經知道自己不該強迫他,那現在換他主動說出少爺不敢說的話,他們就能開始改變了嗎?
楊希昀走到少爺面前,朝對方伸出自己的手,語帶笑意說:「你喜歡我吧?」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gmfNhMyc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