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爾頓大陸本應只有人妖兩族,而如今,卻多出了一個專門搞事的種族——鬼族。
鬼族,是死去的人和妖生成的鬼屍,分為四個危險級別:「凝」、「聚」、「成」、「滅」。第四個級別是最近新增的,鬼族也是因為誕生了前所未有的「滅」才突然崛起,成為人妖共同的敵人。
「滅」的出現,代表著之前人妖之間的敵對情況已經嚴重到連普通鬼屍都可以有時間逐步進化至最終級別的程度,對此人妖兩族被敲響了警鐘,經過幾次不愉快的磋商後才決定聯合起來,先專注於打擊鬼族的事情。
然而開始打擊時才驚覺,鬼族的勢力早已悄悄地滲透了整個洛爾頓大陸,分佈甚廣,短時間內把這些鬼屍完全消滅是不可能的。
而且鬼族最擅長躲貓貓和逃跑,只要對戰時一個不留神,鬼屍就能夠以不同的特殊方法溜之大吉並等待下次的機會捲土重來,這項特性可謂是致命的優點,人妖本就不和,再加上鬼族如此作弊的技能,消滅鬼族的路上困難重重。
況且,鬼族是死去的人妖所形成的,幾乎無時無刻都有死亡的事情發生,意味著鬼族隨時都能增加新成員,換句話來說,只要「滅」的那位存在不被消除,鬼族永遠都不可能倒下,還要提防「成」鬼屍隨時進化成「滅」鬼屍。
鬼族形成、「滅」誕生所造成的陰霾,無時無刻都籠罩在每位人族和妖族的高層頭頂上。
晚上,邵家領地森林處。
天空上的月光雪白如紙,看久了甚至令人感到一絲寒意。
高大的樹木因微風而枝葉搖晃,沙沙的聲響使黑暗的森林增添了幾分恐怖。
直至幾陣呼嘯聲、吆喝以及一道難聽的吼叫打破了這份寧靜——
「嗖!」「吼啊!!」
「往哪跑呢你這鬼屍!」「大師兄,它跑去那邊了!」「追!不要跟丟了!」「可惡,跑得好快!它生前練跑步的嗎!」
四位少年御劍快速飛行,為首的琥珀色眼瞳少年臉色凝重,緊追著地面上速度和他們不相上下地逃跑的鬼屍。
這是級別為「凝」的小鬼屍,一般修煉至15、16歲的孩子都能夠對付,但跑起來的話追不追得上就很難說了。
「邵振,拿酒來!」
為首的少年就是邵時念,思考片刻後果斷地伸手。
「你妹的!都什麼時候了還喝酒!你還未成年呢,就知道喝喝喝!」
「別磨磨蹭蹭的!我喝酒來短暫暴升靈力你又不是第一次見!」
邵振聽後黑著一張臉從懷裡拿出一壺酒,向邵時念拋了過去,「水果酒,愛喝不喝!」
「不是叫你帶烈酒嗎!」
「我何德何能可以搞到烈酒出來?都說了愛喝不喝!全邵家就你一個打不過的時候靠喝酒來打贏人家!」
「屁!有本事你也領悟出喝酒提升靈力這方法!起碼這法子只有我懂得用!」
日常的拌嘴告一段落,邵時念拆開酒蓋,仰頭就喝,咕嚕咕嚕地一下子把酒壺裡的酒全都喝完,把酒壺拋回給邵振後,速度突然暴升,清玄劍上白色的靈力變得旺盛起來,殺氣凜然,劍氣直指那正在倉皇逃跑的鬼屍。
「嘿!」
邵時念從劍上彈起,踏過粗壯的樹枝在樹木間穿梭,清玄劍也自動跟上主人的步伐,飛到邵時念手裡。計算了一下距離,確定適合的落腳點後,便一躍而下,到達地面後敏捷地躲開路上的障礙物迅速奔跑,他與那名鬼屍的距離也因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吼嗷——!」
鬼屍似乎知道自己難逃一劫,乾脆停止逃跑並轉身,打算和邵時念拼個死活,變異的手爪鋒利無比,迎向對方的清玄劍。
「鏘——」
劍身與手爪劇烈碰撞,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響,鬼屍後退了一步,明顯落了下風。
邵時念乘勝追擊,他喝酒暴升靈力的時間有限,只能持續若干分鐘,必須速戰速決,才能在鬼屍有機會再次逃跑前將其抹殺。
劍影開始變得越來越快,近乎無影,鬼屍與其交手幾次後便追不上清玄劍的速度,連連倒退,身上多處出現劍傷,吼叫越發淒慘。
其餘三人終於氣喘吁吁地御劍追了上來,和以前一樣,大師兄的速度快得他們誰也追不上。
邵時念瞇了瞇眼,耐心地等待著鬼屍露出破綻的時機,最終瞄準了一處鬼屍不慎暴露的弱點——心臟的位置。劍起,刺去。
「噗!」「吼吼……」輕輕地一陣聲響,鬼屍猛然瞪大了純黑的眼睛,身體抽搐了幾下便緩緩倒地,徹底沒了聲息。
「呼……」邵時念鬆了口氣,揮去清玄劍上因斬殺鬼屍而沾上的烏黑血跡,臉色有些蒼白,身體微微一晃,差點就跌倒在地。
「邵時念!」邵振趕快落到地上,及時扶住了對方,「都說了多少次,不要揮劍揮那麼快……你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更何況你從小就體弱多病,修煉之後才好了那麼一點點。」
「對呀,大師兄,以後喝酒暴升靈力的法子你就少用些吧,你的身體可承受不了多次的過度消耗。」三師弟邵卓君也勸說道,連旁邊的四師弟邵晨夕也點頭贊同,「大師兄,我們回去吧,你要休息了,不要太累著自己……」
「我沒事。總不能讓我爹娘失望的,走吧,今天就到這裏,八隻鬼屍的收穫也不錯。」邵時念勉強笑了笑,強忍著太陽穴傳來的劇痛,用著僅剩的靈力御劍飛起,往邵家趕去。
三人面面相觀,不約而同地輕嘆一聲,連忙跟了上去。
邵家。
「邵宗主,少爺求見。」僕人恭敬地向現任邵家家主——邵日麟匯報。
「讓他進來。」邵日麟淡淡地回應了一句,手上處理文件的動作並未停止。
「爹。」邵時念得到許可,踏入了房間,「今晚一共獵殺了八隻鬼屍,全都是『凝』的級別。」
「嗯。還有什麼事嗎?」邵日麟冷淡地回應。
「娘要吃的藥……」邵時念有些遲疑地說了一句。
「我已經派人送過去了。」
邵日麟冷冷地瞥了兒子一眼,眼中已經有了一絲不耐煩,「沒什麼事的話出去吧,不要打擾我處理族內事務。」
「知道了。時念告辭。」
邵時念面無表情地退出房間,緩步走向另一個方向,來到一個虛掩的房門前敲了敲門,「娘?你還醒著嗎?」
「還醒著呢,時念快進來,今晚冷,小心著涼了。」溫柔的女聲響起,正是邵時念的母親,蘇敏昕。
「娘有好好的吃藥嗎?」邵時念推門而入,順手關回門,「爹有送藥過來吧?」
「有。藥已經吃了,不用操心。」蘇敏昕笑了笑,不忘嘮嘮叨叨,「你也是,按時吃藥,少點喝酒暴升靈力,這法子雖然效果不錯,但是傷身子。你還年輕,而且容易生病,少折騰你的身體。晚上的藥吃了沒?」
「啊……剛回來的時候有點匆忙,忘記吃了。我待會睡前會吃的。」邵時念疲累地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蘇敏昕微微皺眉,抬手撫上兒子的額頭,只覺一片滾燙,「你又喝酒了?」
「嗯,今天有隻鬼屍跑得很快,比較難追殺,再不用法子就會被它跑掉。」
蘇敏昕有些心疼,在她懷上邵時念的時候曾因為大意覺得自己修為高而過度放鬆警惕,結果差點被下寒毒陷害,雖然最後燃盡修為靈力保住了性命和孩子,但從此以後她的身體就特別虛弱,連帶著肚子裡的孩子出生後也有了後遺症,不是容易發燒生病,就是容易疲累頭疼。
邵日麟因此對母子倆沒有任何的在意,只有冷淡對待,邵時念所做的一切,在他眼裡彷彿都永遠那麼不值一提,就算邵時念的領悟能力和劍法是邵家有史以來最有天賦。
想到這裡,心裡不禁無奈地悲嘆一聲,蘇敏昕說道:「那快點回去休息吧,記得吃藥。晚安。」
「晚安,娘,我會吃藥的。」邵時念露出放心的笑容,輕輕地開門,又輕輕地關門,回去了。
他吃了藥,並沒有上床休息,而是拿起劍,一下一下地認真揮了起來。
不能讓爹娘失望,雖然他已經被選定是下一任邵家家主。
他要好好練劍才行,才能獵殺更多的鬼屍,表現才能越來越好,這樣邵日麟或許就不會對他不理不睬了。
又過了一個月,十二月。
十二月十七日,今天本是邵時念的生日,但他一整天都沒有笑容,呆坐在母親床前。
蘇敏昕於今早離世,她死得很安詳,可邵時念來不及去見她最後一面,直到他睡醒起來就見到僕人慌慌張張地前來求見,才得知母親因寒毒復發而去世的消息。
蘇敏昕先前早已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甚至預料到血脈裡壓制多年的寒毒終會在不久後復發,多次叮囑身邊的僕人不要聲張此事,讓她安靜地離開就好,喪禮也不必大肆舉辦。
只是千算萬算,卻未算到她會死在兒子的16歲生日上。
邵日麟只是前來淺淺地看了一眼,詢問死亡緣由後便打算離開了,正好和跌跌撞撞趕來的邵時念碰個正著。
邵時念看著父親的態度如此冷漠,脾氣再好也終於在此刻爆發,和邵日麟吵了一架,雖然基本上都是以邵時念質問父親為多。
邵日麟始終都陰沉著臉,默默地聽著兒子對他發洩,不發一語。
最後邵時念吵也吵累了,罵也罵夠了,反正父親根本不在乎這些事情,任由邵日麟離開,自己則對著母親的遺體發呆。
「邵時念,吃藥了……」邵振站在門口,輕聲提醒,手上拿著一碗藥湯。
邵時念是家主獨子,平時也就和旁系的師弟師妹們玩得最熟,對他們完全沒有家主兒子的架子,因此頗受師弟師妹們歡迎和喜歡。
跪坐的少年對邵振的提醒置若罔聞,一動不動。良久,邵時念聲音沙啞地回答:「我知道。我不想吃。」
「……不是想不想吃的問題,你已經沒吃兩頓的藥了,再這樣下去你根本撐不住,恕我直言。」邵振嘆了口氣,「別任性了,蘇夫人也不想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吧?你這樣子怎麼讓她安心上路?剛才你脾氣也發了,連著兩碗藥我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不強迫你吃了,這一碗藥你無論如何都給我喝下去。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邵時念依舊沒有動。
「邵時念!」邵振加重了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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